好在沒過多久,薩菲爾上將就抵達了醫院樓下。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外執行任務,昨天才聽聞路遠血液純淨度為100%的事,立刻就趕回了帝都。
當路遠在警衛的護送下來到樓下時,就見薩菲爾上將已經在飛行器前等著了,對方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仍是一身萬年不變的軍裝,看起來實在不像要參加宴會的樣子,低調樸素得過了頭。
路遠走上前去,同時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禮服,莫名感覺自己一個沒軍銜的人穿得比一國上將還華麗,實在有些過於高調:“薩菲爾上將,麻煩您了。”
薩菲爾上將不知是不是察覺到路遠尷尬的心思,笑著讚歎道:“閣下,我敢打賭,您一定是今晚宴會上最為矚目的主角,這身禮服很適合您。”
他語罷又微微搖頭,上下打量著路遠,到底是沒忍住驚歎了一聲:“真難想象,您的血液純淨度居然是100%,看來我當初讓您入學實在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否則帝國很可能會錯失一名珍貴無比的雄蟲。”
薩菲爾上將當初對外撒謊說路遠的血液純淨度有60%,其實惴惴不安了許久,畢竟這件事一旦出了什麼差錯,連他也很可能受到責罰,但沒想到路遠給了他一個天大的驚喜,100%的數據放眼整個星球隻怕都找不出第二個。
然而路遠的注意力卻在另外一件事上,他與薩菲爾上將一起坐上飛行器後,眼見那些警衛在後方駕駛飛行器跟隨,應該聽不到他們之間的談話,這才出聲詢問道:“您這些日子不在學院,是去了索裡蒂亞密林嗎?”
薩菲爾上將聞言點了點頭,並沒有隱瞞路遠:“我已經將清除汙染源石的計劃奏明了陛下,最近一直在密切偵測索裡蒂亞密林變異種的動向,今晚的宴會各方部族都會前來,也是為了共同商議這件事,不過……”
路遠看向他:“不過什麼?”
薩菲爾上將歎了口氣:“我擔心陛下不會允許您與軍隊一起進入密林清除源石,畢竟您是帝國目前唯一一隻100%純淨度的雄蟲,萬一出了什麼差錯,誰也擔待不起。”
他說的是實話,清除汙染源石固然重要,但路遠的安全同樣重要,更何況密林深處危機四伏,萬一到時候源石沒清除完畢,反而把路遠也折損了進去,實在得不償失。
路遠聞言陷入沉思,片刻後才道:“……沒關係,假使計劃敲定下來,請您務必告訴我一聲,我會儘我可能與軍隊一起前往密林。”
薩菲爾上將不解:“為什麼,閣下,您現在有了無比尊崇的身份,而且很可能與未來的王儲結為伴侶,實在沒必要冒這個險。”
路遠聞言靜默不語,他偏頭看向舷窗外聳立的高樓大廈,光影昏暗,他的聲音似乎也蒙上了一層神秘,目光透過那些飛速倒退消失的景物,仿佛看向了另外一個更為遙遠的地方:“以前是為了回家,但現在……”
他微不可察頓了頓:“我想要一個答案。”
路遠總覺得那個密林裡還有許多秘密等待著自己去發現,無論是出於何種原因,他都想折返回去看看。假使自己能從車禍中幸存,那是否也代表著彆的遊客也有機會活下來?
這個希望實在太過渺茫,路遠並不知道答案,他隻知道自己必須去一趟,哪怕隻是為了給軍隊帶路。
皇室舉辦的宴會早已開場,地點就在金碧輝煌的溫爵頓宮。這座宮殿是由貢赫德拉家族的其中一代君主遍集能工巧匠建造而成,距今已有數千年的曆史光陰,時過境遷,寒來暑往,任由王權代代更迭,它卻依舊穩穩矗立在原地,就像貢赫德拉家族永懸不落的榮光。
賓客們陸陸續續入內,但大部分都是軍雌,畢竟雄蟲通常不會太早抵達。今年赴宴的賓客明顯比往年任何一場都要多,他們一邊在舞池間漫不經心地舉杯交談,一邊不著痕跡看向外間,似乎在等待著誰的到來。
宮殿高大的拱形穹頂裝飾著玫瑰雕花,窗戶全部由細碎的彩色玻璃拚接而成,圖案繁複而又美麗。水晶燈折射出的燈光如金沙般緩緩傾瀉而下,落在下方的每一位貴族身上,籌光交錯間,儘可窺見上流社會的頹.靡與奢華。
阿普陛下站在二樓高處,將這一幕儘收眼底。他身後站著尤斯圖與其他的幾名皇子,雖然容貌稍有不同,但發色與眸色大多相似,或儒雅或沉穩,或桀驁或風情,吸引了不少賓客的目光。
阿普陛下摩挲著扶欄上的雕花,指尖輕輕敲擊,不知在思索什麼,頭也不回地對尤斯圖笑道:“瞧瞧,他們一定聽到了風聲,都在伸長了脖子等著那隻雄蟲的到來,律法官、財政官、警衛司長,這幾位大人可都是輕易不出門的。”
他語罷頓了頓,意味深長地問道:“尤斯圖,需要我在今天的宴會上幫你們宣布訂婚嗎?”
有些東西還是儘快下手的好。
尤斯圖微微皺眉:“可您好像還沒有與路遠閣下商議過。”
阿普陛下轉了轉手指上的王戒,目光深深:“皇室賜婚從不需要商議,”
尤斯圖卻拒絕了:“不,請您彆逼他。”
他確實想與路遠結為伴侶,但他更不想違背路遠的意願。
阿普陛下大抵是覺得尤斯圖轉了性子,破天荒看了他一眼:“怎麼,那隻雄蟲為了你甚至不惜擔下罪責,現在卻連娶你都不願意嗎?”
尤斯圖負手站在他身後,淡淡出聲道:“陛下,他還未完成學業,我想等他畢業再說。而且您賜下的婚已經夠多了,不缺我這一樁。”
尤斯圖很不滿蟲帝給八殿下伽因胡亂選擇賜婚對象的做法,上次是杜蘭特家族,這次直接選了一名醜陋愚蠢的傻子,難道伽因後半輩子要和這樣一隻雄蟲度過嗎?
阿普陛下並不在意他的頂撞,尤斯圖的性子一直是所有皇子裡最桀驁不馴的,聞言似笑非笑道:“尤斯圖,貢赫德拉家族的族訓你早已忘光了嗎?我們並不相信流言蜚語,我們隻相信目之所見。”
他語罷順著樓下看去,目光穿過那些翩翩起舞的賓客,落在宴會廳一角的休息區,那裡正坐著一名身穿白色西裝的雄蟲。
相比於熱鬨的舞池,對方似乎更為偏愛安靜的角落,雙腿交疊坐在真皮沙發上,垂眸慢慢擦拭著自己手中的金邊眼鏡。他的氣質看起來並不似年輕小子那麼莽撞,也不似老男人一肚子深沉壞水,一切都恰到好處,自帶一股從容不迫的上位者氣息。
片刻後,那隻雄蟲不知是不是察覺到有幾束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戴上眼鏡,似有所覺地抬起了頭,華麗的水晶燈在他側臉落下一片光影,溫雅而又惑人心神。
並不醜陋,
也並不像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