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宴不喜歡喬尼的聒噪,淡淡掃了他一眼:“你很閒?”
喬尼一噎:“不閒,不閒,我忙著呢。”
韓宴垂眸看了眼終端上的時間:“通知下去,一個小時後在會議室開會,讓他們不要遲到。”
他語罷牽住伽因的手,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對方帶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大門一關,直接隔絕了裡麵的情景。
不同於韓宴的疏離冷漠,喬尼這個經理一向走的親民路線,那些員工眼見大老板帶著一名軍裝雌蟲走進辦公室,紛紛像土撥鼠一樣從位置上探出了頭。
“經理經理,剛剛那隻軍雌是誰啊,老板好像和他很熟的樣子。”
“對呀對呀,我們從來沒見過老板和誰這麼親密呢,難道是他的伴侶嗎?”
喬尼笑嘻嘻打了個響指:“你們猜對了,就是我大哥的伴侶。”
韓宴英俊多金,公司裡不少雌蟲都對他有想法,喬尼心裡門清,趴在辦公桌擋板上意味深長道:“哎,彆怪我沒提醒你們,以後少往我大哥旁邊湊,他的伴侶可是帝國八殿下,馬上就晉升中將了,條件不如他的我大哥一概看不上,你們趁早死心吧。”
有雌蟲不服氣,酸溜溜道:“可是聽說八殿下是瘸子呢。”
喬尼看了眼說話的雌蟲,默默把他的工牌號記在心裡,打算回頭就找韓宴告狀,麵上卻仍是笑嘻嘻的:“是瘸子也比你強,你能上戰場打仗嗎?”
能在韓宴公司裡留下的員工,不說絕頂聰明,但絕大部分都有腦子。他們一聽喬尼的話風,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紛紛出言附和:
“就是,而且八殿下走路的時候看起來明明就不怎麼瘸嘛。”
“怪不得我們一直沒見過老板的伴侶,原來在戰場上打仗啊。”
“八殿下年紀輕輕就晉升帝國中將了,和老板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喬尼第一次看見這麼多比自己還會拍馬屁的蟲,見狀內心嘖嘖出聲,平常一個個看著比誰都老實,原來都是馬屁精,自己要是有他們一半的功力,何至於在這裡累死累活的打工。
“行了行了,都去工作,一個小時之後記得開會。”
辦公室的門隔音,韓宴自然也聽不見外麵的議論,事實上他也發現了伽因的腿比以前要好上不少,起碼走路的時候平穩了許多。
韓宴讓伽因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指尖順著對方的小腿一寸一寸捏下去,像是在檢查什麼,最後停留在了膝蓋處,用力按下——
伽因的肌肉無意識繃緊了一瞬,因為疼痛而悶哼出聲。
韓宴見狀鬆開手,慢慢摩挲著那一處地方:“很疼?”
伽因搖頭:“好很多
了,沒有以前那麼疼了。”
他總覺得韓宴在幫自己治腿,但對方從來不肯承認。
韓宴已經在思索著下一步的治療方法了,他一開始其實沒抱什麼希望,但S級王蟲的恢複力比他想象中要好太多,按照這種進度下去,伽因的腿傷就算不能完全恢複,至少也能好個七八成。
韓宴破天荒開口道:“以後會慢慢恢複正常的。”
他今日格外慷慨,終於肯給伽因一點希望。
伽因早在密林的時候就察覺了自己右腿的變化,所以聽見這句話並沒有顯得太過驚訝,聞言無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右腿膝蓋:“您指我的腿嗎?”
韓宴嗯了一聲。
伽因的口袋裡放著什麼東西,鼓鼓囊囊的,韓宴一猜就知道他肯定把餐廳送的贈品又帶了回來,伸手一掏,裡麵果不其然放著一顆紅色的愛心水晶球。
韓宴在指尖把玩一番,淡淡挑眉問道:“你很喜歡這個?”
伽因點頭,卻答非所問:“嗯,我喜歡您。”
韓宴聞言動作一頓,下意識抬眼看向伽因,卻見對方正偏頭笑看著自己,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喜愛。
韓宴聲音低沉:“我沒問你這個。”
伽因點頭:“我知道,我喜歡您。”
他又重複了一遍。
“……”
韓宴沒有作答,窗外飛雪漫天,他悄無聲息收緊指尖,將那枚小小的愛心水晶球收入了掌心。
力道過緊,甚至有些疼。
伽因微微俯身靠近他,險些觸碰到他的鼻尖,銀色的發絲悄然滑落,從皮膚掃過的時候引起一陣輕癢:“雄主,假如我的右腿好了……”
他頓了頓才繼續問道:“您會更喜歡我一點嗎?”
韓宴聞言睫毛一顫,仿佛被什麼紮到了眼睛。伽因卻很在意這個問題,他的口袋裡放著一張金卡,給了他足夠的勇氣來詢問這個問題:“您可以更喜歡我一點嗎?”
伽因也很貪婪,他的貪婪並不比韓宴少,甚至要多出許多:“雄主,以後您可以多喜歡我一點嗎?”
他聲音低低,像討要糖果的孩童:“就一點點。”
韓宴沒說話,輕輕把伽因從桌子上拉了下來,讓雌蟲麵對麵坐在自己腿上。他抬手撥了撥伽因眼前的碎發,又摸了摸對方眼角下方的那顆紅痣,他做了許多溫柔的小動作,也思考了許久,最後依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伽因的問題。
喜歡是什麼?
韓宴心想。
他隱隱明白伽因嘴裡的喜歡和對普通物件的喜歡是不一樣的,要更為赤誠熱忱,更為複雜深沉。
韓宴前半生從未擁有過這種情感,以至於半晌都開不了口。
伽因低頭,抵住韓宴的鼻尖,認真問道:“雄主,您喜歡我嗎?”
喜歡嗎?
“噓,彆問。”
韓宴最後低低出聲,伸手把伽因按進了自己懷裡,在這個寒冷的季節給了對方一個溫暖至極的擁抱。
喜歡到底是什麼?隻怕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韓宴也說不清楚。世人淺顯,又何必一定要追問出口。
韓宴隻知道自己給了伽因獨一無二的戒指,他從未碰過彆的雌蟲,他允許伽因分享他的財富,他允許伽因坐在那條誰也不許觸碰的殘腿上。
他此生的欲望都牽係於他。
這比任何愛意都來得要沉重。
伽因,何必再問……
韓宴抬手摘下冰涼的眼鏡,在雌蟲臉頰處落下一個輕柔的吻,靠近耳畔低語出聲:“彆問。”
他知道,伽因會懂的,沒有否認就是最好的答案。
伽因聞言身形一頓,仿佛明白了什麼。他伸手圈住韓宴的脖頸,趴在雄
蟲肩頭,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笑了笑:“好,我不問了。”
他不問了,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韓宴的性子一向彆扭,對方不說沒關係,以後的日子還有很長很長,他總有辦法讓雄蟲說出口的。
韓宴聞言無聲抱緊伽因,就像抱緊了自己全部的財富。在他汲汲營營、權衡利害的一生中,終於也有一樣東西不必靠算計就能得到。
窗外大雪紛紛揚揚,裹挾著不知從幾萬裡處吹來的寒風,途經山川河流,曆經歲月催朽,最後選擇停留於此。
他見過這世間最美的風景,也踏足過最陰暗潮濕的角落,最後還是覺得你的懷抱更為溫暖,於是千裡迢迢來到了你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