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天大的誤會(1 / 2)

韋瑟上將掌管著霍斯堡內將近分之一的兵力, 而且威望極高,耶尼亞拉攏他無疑是個聰明的選擇。法厄斯雖然沒有刻意關注,但根據密探最近一段時間的彙報, 耶尼亞似乎已經和韋瑟上將暗中結為了“同盟”。

當然,是他單方麵的。

“再過幾天就是邊境駐軍交接儀式, 按照往年的慣例, 首領必須親自出席,耶尼亞雖然沒有告訴我具體的計劃,但我猜他很可能會選在那個時候動手。”

韋瑟上將並沒有如同前世一樣倒戈相向。這天深夜, 他秘密來到了法厄斯的住宅拜訪,在二樓書房詳談許久,把耶尼亞連日來的舉動都透露了個乾淨。

法厄斯雙腿交疊坐在沙發椅上, 指尖輕輕敲擊膝蓋,姿態雖然懶散, 卻有一種遊刃有餘的掌控感:“我如果去邊境參加駐軍交接儀式,離城的時候肯定會帶走一部分兵力, 到時候霍斯堡就空了下來,耶尼亞再趁機把自己的親部替換上去, 找個機會在外麵殺掉我, 兵變計劃就成功了一大半。”

韋瑟上將坐在對麵,聞言眉間出現了一道深深的溝壑:“我從來沒想過他居然會有這種心思, 副首領的位置已經足夠高了,他竟然還是不知足。”

法厄斯神情戲謔,狹長的眼眸在黑暗中微微眯起, 聲音低沉道:“我們生性貪婪,又怎會隻滿足於此。”

先祖教會他們取火打獵,教會他們野心勃勃, 卻從未教過他們忠誠,於是終有一天會反噬自己。

韋瑟上將不動聲色做了個滅口的手勢:“我們需不需要提前動手。”

法厄斯聽不出情緒的問道:“你摸清楚耶尼亞私下到底策反了多少蟲嗎?”

韋瑟上將微微搖頭:“我隻知道他和軍中幾名部將走得很近,就連城內貴族也被他拉攏了不少,隻是耶尼亞太過謹慎,我現在也沒挖出完整的策反名單。”

法厄斯冷冷吐出了一句話:“我偏要把他們全部挖出來。”

那些背叛者令法厄斯如鯁在喉,尖刺如果不及時拔.出來,將來一定會化膿腐爛,他的眼裡一向揉不得沙子。

韋瑟上將擰眉:“您的意思是要將計就計?不行!那樣風險未免也太大了!您如果在城外出了什麼差錯,到時候北部群龍無首,耶尼亞是副首領,完全可以申請暫代首領一職!”

法厄斯沒說話,他起身走到窗前,看向外間茫茫無儘的夜色,久久不言。法厄斯雖然不能把整個北部的風景收入眼底,但他對這裡的每一處土地、每一片雪花都熟悉到了骨子裡:

“我已經開始厭倦背叛這種東西了。”

法厄斯罕見如此說話,以至於韋瑟上將愣了一瞬:“首領?”

法厄斯抬手擦掉窗戶上的霧氣,外間的景象也跟著清晰起來,他聲音低沉,無端悠遠:“您不覺得北部已經在這種迷霧中生存太久了嗎,我們根本看不清彼此。”

“我聽說西部信仰神明,而他們的蟲神曾經說過一句話:一個弱小的部族如果想延續千萬年,必須依靠團結,一個強大的部族如果隻剩廝殺,千萬年後也必將走向滅亡。”

法厄斯狠狠皺起眉頭,他不願承認,但事實如此:“北部已經開始走向衰亡了。”

“無論是土地的富饒,還是子民的數量,都已經開始遠遠落後於西部。如果不想讓我們的文明從這片土地上消失,就必須做出改變。”

而改變的第一步,就是要將那些名為“背叛”的隱患,用利刃從骨血上刮乾淨。

深夜十一點,法厄斯終於和韋瑟上將詳談完畢。他們走出書房,從二樓往下看去,卻見許岑風正坐在沙發上低頭書寫著什麼東西,一隻半大不小的雌蟲崽子則趴在一旁的地毯上擺弄玩具球。

韋瑟上將走下樓梯,直接將那隻雌蟲崽子從地上抱了起來,揉了揉他的頭發:“阿古,我們該回家了。”

他對這隻失而複得的小崽子異常疼愛,走到哪兒帶到哪兒,自從佐格出了意外後,就帶得愈發緊了,堪稱寸步不離。

阿古看起來還是很瘦,但比前段時間已經好了很多,起碼不再是從前野獸般的作態,聞言乖巧點了點頭。

韋瑟上將抱著他麵向許岑風:“和這位閣下說再見。”

阿古竟真的磕磕絆絆吐出了兩個字:“再……見……”

許岑風見狀將膝蓋上的文件放到一旁,從沙發上起身摸了摸阿古的頭,聲音溫和:“下次有機會再過來玩。”

看的出來,阿古很喜歡許岑風,聞言用力點了點頭,那雙綠色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韋瑟上將見狀不免笑了笑,他目光不經意一瞥,忽然發現沙發上放著一摞黑色的文件夾,封皮都是標了金邊的,很明顯是歸屬首領批閱的文件,麵色稍有變化。

韋瑟上將沒想到法厄斯居然如此信任這隻雄蟲,連機密文件都交到了對方手裡,詫異抬頭看向了樓梯處。

法厄斯站在樓梯中間,雙手抱臂側靠著欄杆,並沒有下去。他注意到韋瑟上將的目光,卻沒有任何表態,隻道:“時間不早了,你們儘快回去吧,彆被耶尼亞發現。”

韋瑟上將隻好點頭:“首領,那我就先離開了。”

他們兩家住得近,附近都是法厄斯的親兵,耶尼亞的耳目一時混不進來。韋瑟上將趁著夜色遮掩離開了住宅,誰也沒有驚動。

法厄斯步下樓梯,見許岑風在整理文件,他隨手抽過其中一份打開翻看,發現對方的批閱內容後,不由得皺了皺眉:“你想修改謨罕拉格鬥場的規則?”

許岑風嗯了一聲:“底下的屬官彙報,說貧民窟有九成九的雌蟲都不務正業,跑去格鬥場賺取星幣,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格鬥場的門檻太低,在台上他們隻要用暗器和毒藥就可以輕鬆獲勝,所以都想去分一杯羹。”

法厄斯屈指輕彈文件夾,發出一聲脆響:“但格鬥場的規則一向如此。”

許岑風卻反問道:“格鬥台上比的難道不是實力嗎,為什麼要比誰更下流?”

法厄斯一噎。

許岑風把整理好的文件遞給他:“你如果覺得不可行,可以再重新批閱一遍。”

要不是法厄斯偷懶消極怠工,許岑風不一定會幫對方批閱文件。他之前看法厄斯胡亂批閱文件的時候,就像看見一名學渣在試卷上亂塗亂畫,說實話,略有些糟心。

法厄斯卻看也不看,直接把文件扔到了桌子上:“你要改就改吧。”

他語罷靠在沙發扶手上,身上的睡衣布料柔軟絲滑,在半明半暗的燈光下有些反光,冷不丁吐出了一個消息:“我過幾天要出城去參加駐軍交接儀式,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能回來,你好好待在家裡,彆亂跑。”

他語罷似乎是覺得“彆亂跑”這個詞警戒力度不夠,又皺眉補充了一句話:“無論外麵發生什麼事,一步也不許出去。”

許岑風聞言一頓:“你出城不帶上我嗎?”

法厄斯:“嗯,不帶。”

他一秒都沒思考,很顯然沒把許岑風列入計劃中,也從側麵代表了這件事沒得商量。

許岑風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鑒於他太了解法厄斯的性格,深知對方一定不會帶自己出城,於是到嘴的話又改了口風:“是不是耶尼亞要有動作了?”

法厄斯沒瞞他:“他應該會在駐軍儀式那天動手,到時候不管霍斯堡發生什麼事,你一個字都彆聽,一個字也彆信。”

這就是法厄斯能透露的全部信息了,再多了也沒有,畢竟戰場上瞬息萬變,連他自己也吃不準會發生什麼事。

許岑風聞言沒出聲,片刻後才開口問道:“那你會死嗎?”

法厄斯偏頭看了他一眼:“你怕嗎?”

按理說,許岑風應該害怕,畢竟生離死彆無論放在哪裡都悲痛至極,但不知是不是他上輩子經曆過更痛苦的死亡,所以此刻心如止水。

許岑風聞言伸手把法厄斯拉到懷裡,輕輕抱住了對方。他什麼也沒做,心裡卻十分踏實,低聲平靜道:“不怕,就算我們兩個都死了,也沒什麼好怕的。”

死亡本身並不令人畏懼,人們畏懼的隻是死亡背後所帶來的悔恨與痛苦。

他們兩個上輩子異界相隔,中間誤會重重,臨死的時候有悔有恨,有痛有憾,唯獨沒有解脫,許岑風不認為還有什麼痛苦能勝過那種感覺。

法厄斯掀了掀眼皮:“為什麼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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