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罷頓了頓,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一聲“謝謝”,然而那隻手已經縮了回去,緊接著響起一陣逐漸遠去的腳步聲,那隻雄蟲應該又重新鑽回了被窩裡。
對方好像很怕冷?
白蘭德看著浴室透氣窗外厚厚的積雪,腦海裡莫名其妙蹦出了這個念頭。他低頭檢查了一下手中的衣服,發現褲子上衣一應俱全,還有一條用來擦拭身體的乾毛巾。
對方倒是挺細心。
白蘭德壓下心中那一絲異樣的感覺,彎腰穿上了褲子,隻是因為手腕鎖著鐐銬的原因,沒辦法穿衣服。他把襯衫從手腕鐐銬空餘的縫隙中穿過來,費了一番功夫才勉強套上,扣好扣子走出了浴室。
阿綏原本在打遊戲,聽見動靜,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那隻漂亮的金發雌蟲從浴室裡走了出來。對方上身穿著一件白襯衫,下身穿著一條灰色的長褲,光腳走過地麵時留下了一片淺淺的水痕,因為後方霧氣騰騰,看起來就像仙人一樣。
白蘭德的頭發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修剪過了,平常會用一條黑色的天鵝絨絲帶紮起來,此刻沾了水濕漉漉地垂在腰際,襯著蒼白清俊的麵容,愈發美得雌雄莫辨。他用擦澡毛巾隨便擦了擦頭發,打算就這樣睡覺,畢竟條件有限,能洗澡已經很好了,不能要求太多。
然而就在白蘭德準備重新回到鐵籠時,他的眼前忽然多了一個吹風機,順著看去,卻見是那隻雄蟲:“用這個。”
阿綏把吹風機往白蘭德麵前遞了遞,見對方不接,乾脆直接塞到了他懷裡,出聲解釋道:“吹乾,不要感冒。”
冬天洗澡最容易感冒了。
阿綏語罷沒忍住偏頭打了個噴嚏,趕緊扭頭重新鑽進了被窩,再這樣下去,隻怕白蘭德沒感冒,他就先凍傻了。
“……”
白蘭德慢半拍回過神,接住了懷裡的吹風機,因為阿綏剛才那番類似關心的話有了片刻怔愣。他環視四周一圈,在座椅下方找到了插孔,一邊坐在椅子上用風筒吹頭發,一邊不動聲色打量著躺在地上睡覺的阿綏。
阿綏已經困得睡著了。他躺在床上蓋好被子,把雙手揣進睡衣袖口,確定沒有任何被咬的風險後,這才以一個老乾部揣袖的姿勢放心睡著。因為今天打架太累,喉間發出了類似小動物一樣的細小鼾聲,讓人很想去呼嚕一把他的頭發。
白蘭德看得有些入了神,心想這隻雄蟲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星盜,眉宇間透著幾分不諳世事的天真,反而像在家族寵愛下長大的貴族少爺,怎麼會莫名其妙跑過來當了星盜呢?
他吹乾頭發,關掉了風筒,金色的長發垂落在肩頭,看起來比綢緞還要柔軟幾分,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貴氣。
白蘭德沒有回籠子,他的神經緊繃了十幾天,十幾天都沒敢真正合眼。此刻驟然鬆懈,疲憊便如潮水般湧來。他偏頭靠在舷窗上,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柔軟的座椅比冰冷的鐵籠要舒服很多。
那隻雄蟲看起來脾氣還不錯,早上如果發現他沒有回到籠子裡,應該不會生氣打他吧?
白蘭德一邊思考這個無解的問題,一邊蜷縮在座椅上睡著了。恍惚間他好像嗅到了一股熟悉的糖果甜香,縈繞在身體四周散也散不去,勾起了體內最深處潛藏的情.欲,連帶著夢境也濕漉漉的。
他低低悶哼一聲,蒼白的臉頰泛起了紅潮,發.情期所帶來的空虛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痛苦卻又夾雜著愉悅。
一夜時間悄然流逝,清晨六點的時候,太陽悄然升起劃破了雲層,金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星艦,折射出了耀眼的光芒。
白蘭德原本靠在舷窗邊睡覺,忽然被一陣太陽光給刺醒了。他艱難睜開雙眼,動了動有些僵麻的四肢,身上有什麼東西悄然滑落在地,低頭一看,卻見是一張毛毯。
白蘭德俯身撿起來,下意識看向阿綏睡覺的地方,卻見地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而主人已經不見了身影。
阿綏從小在山裡長大,以前為了練功,天不亮就要起床挑水,一年四季寒暑不斷,從沒有睡懶覺的習慣。他早上醒了之後就像往常一樣拿著長劍出門,在門口找了一塊僻靜空蕩的地方練功,手中寒劍翻飛,身形飄逸如燕,襯著身後初升的太陽,隻讓人覺得瀟灑落拓。
幸虧天色還早,外麵沒什麼蟲,否則隻怕會引起圍觀。
白蘭德隔著窗戶看了很久,心中對於這隻雄蟲的好奇不由得多了幾分,但因為不方便開口詢問,隻好壓入心底。他把那張毛毯疊好放到了座椅上,有些想打開艙門出去,但又覺得一定會被驅逐回來,於是站在那枚紅色的按鈕開關前,猶豫了許久都沒做下決定。
阿綏練完劍回到星艦裡,就見白蘭德已經醒了,他用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因為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短袖,手臂上精壯的肌肉便無所遁形。
於是白蘭德意外發現這名少年身材居然還不錯,隻是因為那張奶乖的臉看起來不太明顯。
不知是不是因為白蘭德昨天主動搭話的原因,阿綏的話也比昨天多了一點。他一邊擦汗,一邊好奇打量著白蘭德,見對方一直站在門口發愣,不由得出聲問道:“你還有什麼想要的?”
白蘭德心想自己要自由,對方會給嗎?
很顯然不會。
但他思索一瞬,還是開口道:“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嗎?”
阿綏原以為對方會要糖果、要蛋糕,沒想到隻是這個。他聞言手中長劍一翻,直接戳中對麵艙壁上的紅色開關按鈕,艙門就自動緩緩打開了。
阿綏叮囑道:“不要走太遠。”
萬一走到卡洛斯和黑牙那兩個壞蛋的地盤上就不好了。
白蘭德沒想到阿綏居然又一次同意了自己離譜的請求,心中不由得感到了幾分異樣。他垂眸點頭,然後戴著鐐銬走出了艙門,隻見外間寒風凜冽,地麵滿是一片白茫茫的積雪。
白蘭德見狀心臟不由得沉了一瞬,因為他發現不遠處的黑色山脈越來越多,如果按照正常速度行駛,兩天就能抵達北部的霍斯堡了。
但現在思考這些問題沒用,他尚且自身難保,又怎麼去幫助那些前來救援的軍隊。
白蘭德隻在阿綏的星艦附近轉了轉,並沒有走遠,後來察覺到冷意,就轉身回去了。
卡洛斯早上睡醒出來的時候,恰好看見白蘭德轉身回到了星艦。他不著痕跡往對方後頸瞥了眼,卻見蟲紋並沒有變色,不由得狐疑皺起了眉頭:“嗯?”
那隻雌蟲後頸的蟲紋沒有變色,那就說明還沒有被雄蟲標記。大首領昨天守著這麼一隻漂亮的貴族雌蟲,居然忍得住不動心,該不會是個性無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