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綏的拳頭緊了鬆,鬆了緊,不知花了多大的毅力才忍耐住沒有一拳揍過去。他走到許岑風身邊,直到現在也沒能接受現實,匪夷所思問道:“奎克他們怎麼會是軍方的臥底?!”
剛才他們在密林出口撞上軍隊時,奎克他們都遲疑著不敢開槍,直到其中一名雌蟲將領走過來拍著朱利安的肩膀讓他們歸隊時,阿綏這才如夢初醒的明白了什麼。
許岑風單手枕在腦後,猜測出聲:“軍方一直想剿滅克萊特聯盟,當初那艘旅遊星艦應該是他們故意放出的誘餌,上麵坐著的不是普通遊客,而是訓練有素的軍雌,沒想到你把那些俘虜都挑到了自己的隊伍裡……”
他語罷頓了頓才道:“昨天那場襲擊應該是奎克他們故意通風報信,否則軍部不會來得這麼突然。”
阿綏聞言頓時渾身泄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個人看起來失魂落魄。他低頭把臉埋入膝蓋,許久都沒出聲,卻不是在絕望,而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手氣居然這麼背,挑了三十九個隊員過來,三十九個居然都是軍方派來的臥底?!!
許岑風卻相當看得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彆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休息一會兒吧,軍部剿滅星盜是遲早的事,就算不是奎克他們,也會是彆的蟲。”
阿綏聞言終於從膝蓋裡抬起了頭,他膚色白,眼眶一紅看起來相當明顯:“但我們都是星盜,被抓起來會坐牢的。”
許岑委婉提醒道:“我們已經在坐牢了。”
阿綏:“坐完牢再槍斃?”
許岑風看起來一點都不慌:“彆怕,薩利蘭法對雄蟲沒有死刑,最多判個流放,睡覺吧,先養足精神再談彆的事。”
換了彆人絕對沒那麼心大,生死關頭了還有心思睡覺,但阿綏不是普通人,他仔細一想發現許岑風說的也有道理,隻好在旁邊那張床上躺了下來。
阿綏昨天一夜沒睡,神經陡然鬆懈下來,又疲又累,沒過多久就進入了夢鄉。隻是這個覺睡得並不安穩,他總是控製不住夢到雪地裡的那隻龐然大物,冰冷、危險、美麗,每次回想起來的時候心肝都控製不住發顫。
阿綏在睡夢中無意識捂住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裡麵靜靜躺著一片流光溢彩的翅翼碎片:也不知道白蘭德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也在附近……
這艘星艦是專門用來關押囚犯的,裡麵分隔出了許多狹小的監房。軍隊埋伏在密林四周,陸陸續續捉到了不少星盜,不多時阿綏的隔壁就住滿了蟲。
那些星盜吵鬨不休,不是拍門就是拽欄杆,相比之下阿綏和許岑風反而是最安靜的一間。他們兩個躺在床上睡得要多沉有多沉,一度讓人懷疑世界末日來了都不會醒。
阿克斯少將原本在巡視牢房,冷不丁透過欄杆看見兩隻蟲睡在裡麵,微不可察皺了皺眉:“這間牢房怎麼隻關了兩隻蟲?”
副官解釋道:“少將,這兩隻雄蟲是克萊特聯盟的頭目,我擔心和那些雌蟲混住會出問題,就把他們兩個單獨分開了。”
阿克斯少將不動聲色打量著許岑風和阿綏,發現這兩隻雄蟲膚色白淨,長相秀氣,和那些五大三粗的星盜截然不同:“你確定他們是克萊特聯盟的頭目?”
副官點頭:“朱利安隊長他們都指認過了,確認無誤。”
阿克斯少將道:“好好看著,彆讓他們兩個出什麼意外,還有一部分流竄在外的星盜沒抓回來,回頭把三號星艦空出來當關押室。”
他語罷轉身步下星艦,徑直朝著旁邊一艘更大的主艦走了過去,白蘭德自從昨夜在郊外被救回來後就安置在了裡麵,隻是因為身體太過虛弱,一直昏迷不醒。
阿克斯少將進去的時候,醫生正在給白蘭德注射抑製藥劑,淡藍色的液體順著手臂輸入體內,卻讓昏迷中的雌蟲感到了不安,控製不住掙紮了起來。
“嘩啦——!”
為了防止白蘭德失去理智展開攻擊,他的手腕被鐐銬鎖在了床上,掙紮時發出了一陣劇烈的響動。他麵容蒼白得幾近透明,金色的發絲散落在枕間,嘴裡卻在低聲囈語著什麼。
阿克斯見狀放輕腳步上前,側耳傾聽片刻,卻發現白蘭德說的是“彆走”,皺眉看向了一旁的醫生:“白蘭德的發.情期不是早就過了嗎,怎麼會這樣?”
軍醫猶豫一瞬才開口,畢竟事關雌蟲清白,他也不敢隨便亂說:“白蘭德少將的身上似乎殘留著一隻陌生雄蟲的信息素味道,這種信息素的味道十分濃烈,在沒有標記的情況下會嚴重乾擾他的精神力,我已經給他注射了抑製劑,等過段時間味道淡下去就好了。”
阿克斯聞言麵色微變,立刻伸手探向白蘭德的後頸,還以為對方被雄蟲侵犯了,然而當他仔細檢查一番,卻發現白蘭德後頸的蟲紋並沒有變色,這才悄然鬆了口氣。
薩利蘭法規矩森嚴,白蘭德又出身貴族,他掉入星盜窩裡被囚禁了將近一個多月本就容易引起非議,尤其星盜首領還是兩隻雄蟲,這個時候如果後頸蟲紋再變色,消息傳回帝都隻怕名聲就毀了。
阿克斯沉聲警告道:“管好你的嘴巴,我不希望這件事有第三隻蟲知道。”
軍醫連忙躬身:“您放心,白蘭德少將隻是因為受傷所以才引起了精神力躁動,我絕不會胡言亂語的。”
阿克斯神色稍緩:“好好照顧白蘭德少將,如果醒了第一時間通知我。”
昨天軍隊趁夜突襲,雖然給了那兩個星盜聯盟沉重一擊,但仍有不少星盜逃竄在外。阿克斯還趕著去抓捕逃犯,沒過多久就離開星艦找部下製定作戰計劃去了。
而阿綏也一覺睡到了大天黑。
他從床上醒來的時候剛好趕上晚飯時間,廚師正推著一個小餐車在走廊派餐,透過監牢的小口挨個往裡麵丟飲用水和壓縮餅乾,不出意料引起了一陣咒罵聲:
“他媽的!晚飯你就給我們吃這麼一小袋壓縮餅乾?喂鳥都比這個多!”
“你們這叫苛待俘虜懂嗎?!快點拿肉來!”
阿綏睡了一整天,肚子早就餓了。他走到牢房門前的欄杆努力探頭往外看,心想隻要有口吃的就行,他不嫌棄壓縮餅乾。
“這是您的晚餐,請慢用。”
廚師推著餐車走到阿綏的牢房門前,卻沒有往裡麵扔壓縮餅乾,而是從底下抽出了兩份香噴噴的盒飯遞給他,外加一瓶高鈣牛奶,相比其他星盜的夥食,簡直堪稱豪華。
阿綏詫異接過盒飯一看,結果發現裡麵是米飯配魯魯獸肉湯,另外還附贈了一個草莓麵包,不由得愣在了當場:
這熟悉的營養餐……難道是???
阿綏呆滯看向了門外。
此時送餐的廚師也抬手摘下了帽子,眼淚汪汪地趴在欄杆上道:“大首領,是我啊,您不認識我了嗎?”
阿綏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不由得吃驚瞪大了眼睛:“胖廚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胖廚子連連歎氣:“大首領,一言難儘啊。”
阿綏見狀麵色微變,壓低聲音問道:“你該不會被軍隊抓過來當廚師了吧?”
胖廚子扭捏搖頭:“不是。”
阿綏:“你自己偷偷跑過來的?”
胖廚子搖頭:“也不是。”
阿綏忽然發現胖廚子的白圍裙底下穿著一套軍裝,麵色僵硬了一瞬,試探性問道:“……你該不會和奎克他們一樣也是臥底吧?”
他的手氣不會這麼背吧?!!
胖廚子聞言卻唰的一聲抬起了頭,瞪大眼睛義憤填膺道:“大首領,您怎麼能這麼說,我和奎克那群忘恩負義的家夥可不一樣!他們是軍方訓練出來的臥底,我隻是在軍隊負責後勤的炊事兵!”
阿綏:“……”
阿綏氣得直接把手伸出欄杆揪住了他的衣領:“我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