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亞用手一撐越過欄杆, 直接從二樓躍了下來,落地時連聲響都沒發出, 身形敏捷靈巧, 讓坐在不遠處的遊闕想起了某種貓科動物。
桑亞示意那名圓臉酒保去旁邊招待,自己則接替了對方的工作。他走到遊闕麵前開始調酒,修長的身形籠在酒吧曖昧的光影下, 隻能看清翻飛的手腕, 動作似乎比以前熟練了一些:“閣下,我以為您今天不會過來了。”
遊闕盯著桑亞的動作, 注意到了對方手上貼著的除菌貼:“所以這就是你跑到樓上待著的原因?”
因為他不來,所以去了樓上待著?
桑亞聞言動作一頓, 那雙銀色的眼眸顯得流光溢彩,定定注視著遊闕道:“請不要如此說, 就好像您不來我就不下樓了一樣……剛才隻是我的休息時間。”
遊闕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那句話很像調戲,不動聲色轉移話題:“所以你的休息時間結束了嗎?”
桑亞道:“剛好結束。”
說話間,桑亞已經調好了一杯淺藍色的高度酒,他端著酒杯輕輕放在遊闕麵前,不著痕跡推開了那杯還沒動過的冰茶:“閣下, 嘗一嘗。”
遊闕沒動。
桑亞笑了笑:“放心吧, 這次裡麵可不是糖漿。”
看的出來,桑亞應該練過了,這杯酒明顯比上一次強些, 但裡麵的冰塊都搖碎了, 原本的漸變分層也有些渾濁, 嚴格來說依舊是杯失敗品。
遊闕環顧四周一圈,見附近沒有蟲注意到這裡,指了指吧台裡麵:“我能進去看看嗎?”
桑亞微微挑眉:“您想進來?”
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但還是側身讓出了一些位置:“當然。”
他語罷正準備打開櫃門,遊闕卻已經身手利落地翻了進來。他和桑亞擠站在調酒台旁,掃了眼台案上亂七八糟的瓶子:“你剛才調酒用了哪些東西?”
桑亞心想遊闕難道怕自己毒死他?但還是指了指桌上的幾個酒瓶:“這幾種。”
遊闕一一拿起來查看,大概明白了桑亞調的是什麼酒。他取出一個高腳杯,往裡麵墊了些碎冰,開始複刻桑亞那杯酒,手感精準幾乎用不上盎司杯,搖酒時不見太多花哨的動作,但勝在利落漂亮。
薄荷藍的酒液緩緩注入杯中,顏色一層比一層深,在燈光的照耀下,形成了一道絕美的漸變。
遊闕切了一片檸檬插在杯沿,修長的指尖托著那杯酒遞給桑亞:“嘗嘗。”
“……”
桑亞總感覺遊闕好像在炫耀什麼,他慢半拍接過那杯酒,確實對這抹清新冷冽的顏色愛不釋手:“您進來這裡好像是為了和我搶工作崗位。”
他本來是一句玩笑話,但沒想到遊闕居然真的看了他一眼:“你們這裡招調酒師嗎?”
“……”
桑亞聞言愣了一瞬:“您說什麼?”
遊闕也知道這個問題有些奇怪,但為了生存,臉麵也算不上什麼了。他尷尬低咳一聲,壓低聲音問道:“你們這裡招調酒師嗎?”
桑亞技術那麼爛都能當酒保,沒道理他不行吧?
桑亞終於明白了什麼:“您想找一份工作?”
這在聖裡埃小鎮來說絕不多見,雄蟲總是鑽破了腦袋想著娶一些漂亮多金的雌蟲回去供養他們,絕不會把精力浪費在找工作上,隻有家境實在貧困的雄蟲才會出來乾活,但那種例子屈指可數。
桑亞指尖輕敲酒杯,似笑非笑問道:“您為什麼不找一隻雌蟲當伴侶,那樣就不用辛辛苦苦出來工作了。”
遊闕抬手理了理袖扣,假裝沒聽懂他言語中的戲謔:“我不介意,但你今天在餐廳不是沒看見,他們都被我嚇跑了。”
他說著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我在這裡當保安怎麼樣?效果也許會不錯。”
遊闕頂著那張醜臉嚇跑了不少雌蟲,如果在酒吧當保安,起到的效果也許不啻於門神,就怕連客人也一起嚇跑了。
桑亞不語,抿了一口杯裡的酒,初嘗很淡,過了幾秒才從喉嚨裡返上來一種辛辣綿長的味道,最後隻剩下薄荷的清涼與微甜,比他調的那杯要強上百倍。
桑亞晃了晃酒杯,仿佛在思考什麼,片刻後才抬眼看向遊闕:“您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嗎?”
遊闕剛才其實是隨口一說,並沒有真的指望能在酒吧找到什麼工作,他打開櫃門重新回到吧台外麵,連自己都有些不確定這個問題:“也許吧。”
小偷真的需要出去工作嗎?
可有了工作的話那還叫什麼小偷。
遊闕身上的錢已經見底了,如果還沒有經濟來源,他就又得出去偷東西,否則交不起房租被趕出來,就真的成了乞丐。
小偷總比乞丐“體麵”一些……
桑亞見狀靜默一瞬,不知想起什麼,把酒杯暫時擱在了吧台上:“閣下,稍等片刻。”
語罷轉身上了二樓。
斐文和凱文他們一直坐在沙發上觀察底下的動向,難掩八卦的心思,冷不丁看見桑亞上來,戲謔出聲問道:“喂,桑亞,你剛才不是急著下去嗎,怎麼又忽然跑上來了?”
二樓的隔間就是辦公室,桑亞不理他們,徑直推門進去了,出來時手裡多了一份紙質合同:“沒什麼,給酒吧招一個新員工。”
斐文聞言眼皮子一跳,心中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新員工?誰?”
桑亞甩了甩身後銀灰色的馬尾辮,動作利落中透著慵懶:“你認識的,就是樓下那隻雄蟲。”
斐文聞言驚得下意識從沙發上坐起了身,忍不住吐槽道:“該死,我們這裡是囚犯窩子,又不是慈善機構,那隻雄蟲長得那麼醜,他會把顧客都嚇跑的,你以為每隻蟲都像你那麼膽大嗎?”
桑亞屈指輕彈了一下那份合同,單手插兜,徑直朝著樓下走去了:“但是他的酒調得確實不錯。”
斐文心想什麼酒調得好,分明都是借口,他正欲阻攔,卻被凱文他們按住了肩膀:“算了,多招個員工而已,又花不了幾個錢。”
斐文隻是擔心自己的眼睛受到荼毒:“蟲屎,你們不知道那隻雄蟲長得多醜,他如果天天在我眼前晃,明天我就可以去見蟲神了!”
凱文略顯訝異,下意識往樓下看了眼:“不會吧?”
斐文翻了個白眼:“否則你以為那隻雄蟲為什麼老是戴著口罩?”
另外一邊,桑亞已經拿著合同回到了吧台。遊闕不知道對方上去做了什麼,手裡捏著幾個骰子把玩,出聲詢問道:“你手裡拿的什麼?”
桑亞卻直接把那份合同推到了他的麵前:“您不是想找工作嗎,我們酒吧剛好還缺一名調酒師,這是工作合同,您願意的話明天就可以過來上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