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偷竊、抽煙、酗酒,甚至坐過牢,現在裝得再像良民,也掩蓋不了曾經腐爛的過去。
有朝一日如果被發現連身份都是假的,桑亞會後悔也說不定。
桑亞總覺得遊闕今天有些心思沉重,他睨著身形浸入陰影中的雄蟲,傾身靠近對方,因為角度變換,門縫間的一束光亮恰好照亮了他蠱惑的眉眼:
“為什麼這麼問?”
遊闕覺得桑亞臉上的那一束光有些刺目,他在黑暗中輕輕捏住雌蟲的下巴,將對方重新拉入了陰影中,聲音低沉,模糊不清:“做事留三分,太儘心儘力,怕你以後會後悔。”
桑亞反問:“就因為你不夠善良?”
他們離得太近,說話時熱氣互相交融,帶來一陣輕微的癢意。
遊闕不語,算是默認。
桑亞卻微微勾唇:“遊闕,大街上比你善良的蟲多了去了,你猜我為什麼不幫他們,隻幫你?”
他嗅到遊闕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呼吸亂了一瞬,不免又有些情動,隻是黑暗掩飾了他臉上的潮紅,並未讓對方察覺。
遊闕確實不明白:“為什麼?”
桑亞偏頭靠近他耳畔,低聲說了一句話:“你沒發現……”
遊闕:“發現什麼?”
我們都是同類。
這句話在桑亞唇舌間打了個轉,到底還是咽了下去,轉而變成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遊闕,我沒要求你一定要善良,你隻要對我善良就夠了。”
“隻要這一點不變,你就算十惡不赦,也不影響我繼續幫你。”
遊闕是不是好人又怎樣?桑亞覺得自己也不是什麼好貨色,他們半斤八兩,誰也彆嫌棄誰。
遊闕怔愣不語。
他其實沒指望桑亞能回答這個問題,人心都是趨善的,沒有誰會喜歡幫一個惡人。但不得不說,桑亞這番黑白不分的話讓遊闕感到了幾分安心,莫名有一種落到實處的感覺。
桑亞拉起他受傷的手端詳片刻,見指尖上多了一片紅痕,總有種美玉生瑕的可惜:“不管你心裡在煩什麼,缺錢也好,缺房也好,都不是大問題,我都能幫你,沒必要弄傷自己的手。”
遊闕回神,心想桑亞明明也很窮,談什麼幫自己:“不嚴重。”
桑亞斂眸:“你的手這麼漂亮,留了疤痕多可惜。”
說話間,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桑亞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就被遊闕扯到了門後躲著。他們的身形在黑暗中緊貼在一起,心跳狂亂。
他們明明什麼都沒做,沒必要躲躲藏藏,但不知道為什麼,就像偷情被抓到似的緊張。
桑亞下意識看向遊闕,卻被雄蟲伸手捂住了嘴,對方將他緊緊抵在牆上,聲音低沉道:“噓,彆說話。”
桑亞輕微掙紮一瞬,隻好安靜下來。
沒過多久,隻聽吱呀一聲響,一名服務員推門走了進來。這裡的隔間因為沒有明窗,視線昏暗不透氣,早就被當做了儲藏室。
他隨手一推門,也沒在意後麵是否藏了人,嘀嘀咕咕在角落搬了一箱子紙巾,這才轉身離開。
遊闕聽見他腳步聲遠去,重新把門踢上了,捂住桑亞的手卻沒鬆開。
桑亞隻能拽了拽遊闕的手:“鬆開,他走了。”
遊闕這才緩緩鬆開桑亞,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雌蟲身上體溫燙得驚人,臉上也是一片潮紅:“你的臉很紅,發燒了?”
他聲音一貫淡漠,落在桑亞耳朵裡,卻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雌蟲不想暴露自己的身體反應,尷尬往後躲了躲:“沒有,出去吧,我給你找燙傷膏。”
遊闕睨著桑亞漂亮的唇瓣,不期然想起對方受傷了喜歡吮指尖的習慣,有些好奇是什麼感覺。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便如野草瘋長,將他內心潛藏的零星欲望無限放大,遊闕在一片朦朧的黑暗中低聲問道:
“他們說雌蟲的唾液可以加速傷口愈合,是真的還是假的……”
桑亞聞言一愣,然而還沒開口詢問,下一秒唇上就多了一抹溫熱的觸感。遊闕的指尖緩緩擠進他嘴裡,輕而易舉撬開牙關,觸碰到了裡麵柔軟的舌尖。
桑亞瞳孔震驚收縮:遊闕怎麼敢?!
桑亞呆了片刻,反應過來立刻偏頭避開,卻反讓指尖抵得更深,直接觸碰到了咽喉。他紅著臉攥住遊闕的手腕,想把對方推開,遊闕卻把桑亞在牆上抵得更緊。
他用指尖緩緩撫過雌蟲堅硬的牙關,濕軟的舌尖,靈活逗弄,然而下一秒指尖卻忽然傳來一陣刺痛,被對方狠狠咬住了,動作就此一滯。
桑亞狠起來的時候是真狠,他見遊闕不知退讓,皺眉咬住他的指尖,直到見了血腥才終於緩緩鬆開牙齒。
遊闕不躲也不避,反而笑了笑:“牙尖嘴利。”
他把自己的指尖從桑亞嘴裡緩緩抽出來,帶出了一絲晶亮的液體,鮮血從傷口裡緩緩溢出,不多時又止住了。
完美無瑕的一雙手,偏偏多了一道帶血的牙印。
遊闕看了眼:“這下真的要留疤了。”
桑亞見遊闕受傷,無意識吞咽掉嘴裡的血腥,沒由來一陣心虛,他皺眉攥住對方的手道:“誰讓你剛才亂碰的,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桑亞是真的不想讓遊闕留疤,那麼漂亮的一雙手,就該白白淨淨的才是,沒必要像他一樣留疤。
然而遊闕卻把桑亞拉了回來,隻見他在雌蟲肩頭慢條斯理蹭了蹭指尖,在上麵留下幾撇略顯曖昧的血痕,這才道:“沒關係,留著吧,也不難看。”
桑亞欲言又止:“但是……”
遊闕是真的不在意:“我先走了,你幫我請假。”
他語罷伸手拉開門,直接離開了隔間,桑亞跟出去的時候,隻見遊闕從上衣口袋又抽了一根煙叼到嘴裡,低頭用打火機點燃,一個轉身就消失在了酒吧迷離的光影中。
時間還早,商場沒有打烊。
遊闕走進商場,購物目標很明確,他先是買了一個背包,又買了一個折疊的軍工鏟,確定前者能裝進後者,這才去收銀台結賬,途經一家服飾店時,又挑了一件樣式簡單的白襯衫,用一個漂亮的購物袋裝好,打算送給桑亞。
對方連那麼淺的酒痕都洗不下來,就更不用指望剛才蹭到肩膀上的血,遊闕還他一件新的也不虧。
夜色漸暗,街上仍有不少形形色色的蟲。遊闕還是第一次下班這麼早,他拎著購物袋慢慢往家裡走去,剛好碰上樓下的花店打烊關門。
老板都已經認得遊闕了,見他戴著口罩在攤位前駐足,出聲詢問道:“閣下,您還要買紅紙嗎?”
遊闕以前相親的時候,每次都會買一張紅紙疊成玫瑰,第一朵掉在雨地裡,第一朵在垃圾桶,第三朵被桑亞拿走了。
那隻雌蟲似乎挺喜歡花的。
他聽見老板的詢問,目光掃過桌上包花的紅紙,猶豫一瞬,最後從花桶裡慢慢抽出了一朵紅豔的玫瑰:“玫瑰多少錢一枝?”
老板報出漲價後的數額:“三百星幣一枝。”
他以為遊闕會嫌貴離開,沒想到對方真的掏出三百星幣放在桌上,帶著花桶裡的一枝玫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