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燈光慘淡, 桑亞眼底卻猩紅未褪,他仿佛驚懼遊闕會掠奪自己身上的某樣東西,裡麵暗藏著一絲近乎神經質的多疑與不安, 指尖發青, 力道大得險些捏碎他的腕骨。
遊闕擰眉掰開桑亞的手, 不明白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沉聲問道:“你到底怎麼了?斐文他們為什麼忽然把你關在屋裡?還有你後背的傷……”
“嘩啦——!”
遊闕話未說完,猝不及防被桑亞推到了一旁,而後者也因為身形失衡從床上滾落, 難掩狼狽。
“我叫你滾聽不見嗎?!”
地上滿是花瓶碎片,桑亞卻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樣,艱難從地上挪動身形後退。他後背緊貼著櫃子,冷汗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呼吸間滿是雄蟲身上淺淡的信息素味道。
這種味道在撩撥桑亞的情/欲和理智,
但他的身體卻是痛苦的。
仿佛有一把鈍刀正在緩慢劃開他後背的皮肉與骨骼,深挖、搗爛,疼得記憶猶新, 生不如死,身軀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真疼……
桑亞以為自己都快忘了那種感覺,畢竟這個小鎮是那麼普通, 那麼偏遠, 遠到可以丟棄那些肮臟的過去,遠到他以為變成一隻普通的雌蟲, 普普通通過完後半輩子。
但原來還是不能。
遊闕見桑亞的手掌被花瓶碎片割破, 箭步上前攥住了他的手腕,後者劇烈掙紮起來,卻被遊闕禁錮住雙臂, 從身後反壓在了床沿上。
桑亞身軀赤/裸,他被遊闕按在床沿上的時候,最在意的卻是後背不能示人的傷疤。他的臉被迫埋在被褥間,額頭青筋暴起,紅著眼眶掙紮道:“彆碰我!信不信我殺了你!”
桑亞牙關戰栗,仿佛真的要咬下他一塊肉來。
遊闕製住桑亞也費了不少力氣,他眉頭緊皺,麵容在光影下難掩沉凝:“到底出了什麼事?!是不是斐文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他語罷不知想起什麼,騰出一隻手來撥開了桑亞後背的長發,卻見對方的肩胛骨處赫然有兩道凹凸不平的疤痕,交錯縱橫,難掩猙獰。
桑亞渾身一僵,隨即掙紮得更加厲害,他氣紅了眼睛,帶著被扒光了衣服般的恥辱與絕望:“鬆開!遊闕!”
“不許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遊闕一直以為桑亞最多是隻有點壞脾氣的雌蟲,沒想到也是個狠茬。他皺眉扯過一旁的被子胡亂裹住桑亞,擔心對方的聲音引來斐文他們,伸手捂住桑亞的嘴巴道:“噓,彆出聲,我是偷偷進來的。”
桑亞卻不聽,紅著眼咬住了他的手掌邊緣,不多時就見了血腥味。
“唔。”
遊闕疼得悶哼一聲,後背滲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用被子裹緊桑亞,竭力安撫這隻雌蟲的情緒,在對方耳畔低聲道:“好,我不看,你彆害怕,我不看。”
不知是不是因為被子的緣故,桑亞終於得到了幾分安全感,腥甜的血液在他唇齒間彌漫開來,裡麵潛藏的信息素再次撥亂了他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精神力。
燥熱,空虛,疼痛,疲累。
桑亞鬆開咬住遊闕的嘴,蒼白的唇瓣上多了一抹血痕,他虛弱閉目,聲音嘶啞的重複道:“彆碰……彆碰我……”
桑亞當初在軍隊服役,外出執行任務不小心受了傷,也是這樣半身赤/裸地躺在手術台上,毫無反抗之力。那些醫生則用冰涼的刀硬生生劃開他的後背,摘走了和他血肉相連的翅翼。
蝴蝶沒了翅膀,不過是一隻醜陋的泥蟲;雄鷹折斷翅翼,命運唯有一死。
桑亞不知道自己還能熬多久,他無意識蜷縮起身形,痛苦低語:“你們殺了我吧……殺了我……”
遊闕聞言一頓,緩緩伸手撥開了桑亞臉上散亂的發絲,卻見對方已經將下唇咬得滿是血痕。他捏住桑亞的牙關,不明白這隻雌蟲到底經曆了什麼,隻能把散亂的被單裹緊,將他重新抱回了床上。
遊闕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很淡,平常不靠近甚至聞不到。那種味道就像被雨水浸泡的烏木,帶著些許潮濕和苦澀,混雜著不怎麼有存在感的煙草香,比冬日的寒夜還要寂然冰涼。
但他的懷抱卻是暖的,溫度透過襯衫,直直傳到了皮膚,仿佛可以融化一切霜寒。
遊闕俯身將桑亞放在床上,又抽了一個枕頭墊在他腦後,視線不經意一瞥,見桑亞的手被花瓶碎片割破滿是鮮血,轉身走進了旁邊的浴室。
遊闕從洗臉架上找到一條乾淨毛巾,用熱水打濕擰乾,他正準備離開,卻見浴缸邊緣搭著一件十分眼熟的襯衫,拿起來一看,赫然是他上次不小心被酒水潑濕的那件。
桑亞不是說已經丟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遊闕皺了皺眉,他仿佛是為了確認什麼,將襯衫翻來覆去檢查了一遍,發現就是自己當初穿的那件,連袖口脫絲的地方都一模一樣,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皺巴巴的,一副遭過蹂/躪的模樣。
但現在很顯然不是思考這種問題的時候。
遊闕想不明白原因,隻好把襯衣丟回原位,拿著毛巾走了出去。他回到床邊,垂眸把桑亞手心的血痕擦拭乾淨,思考著等會兒該怎麼向斐文詢問桑亞的情況,沒發現床上的雌蟲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
桑亞似乎清醒了一些,但眼睛依舊紅得滲人,他緩緩偏頭看向床邊,卻見遊闕正幫自己清理手心的傷痕,指尖悄無聲息攥緊,在純白的毛巾上印出了一片斑駁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