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闕的出租屋雖然算不上破舊, 但狹小寒酸,與“舒適”二字毫無關係。他把麥奇領進屋子,原以為這個小老頭應該接受不了這種環境, 內心期盼著對方早點回福利院, 但沒想到麥奇居然還挺高興。
麥奇在客廳轉了一圈,拄著拐杖問道:“尤金,這就是你現在住的地方嗎?”
遊闕話不多,隻道:“暫時落腳而已。”
麥奇在沙發上緩緩落座, 聞言不禁點了點頭:“破是破了點, 不過你的雄父雌父去世得早, 光靠帝國的補貼也攢不了幾個錢,能有個落腳的地方就行。”
遊闕回來的路上就一直在懷疑麥奇的身份,畢竟莫名其妙冒出來一個爺爺也太奇怪了,但聽對方的語氣又好像真的是親戚, 不禁皺了皺眉。
遊闕找了一床乾淨的被褥, 把隔壁房間大概整理了一下:“今晚你就睡這兒, 有事叫我。”
他語罷借口太累, 匆匆洗了個澡就回房了。隻見遊闕進屋之後將門反鎖,從床底下找出了一個破舊的背包,赫然是當初在郊外不小心拿錯的那個, 當初他為了隱私沒怎麼翻裡麵的東西,現在卻顧不得那麼多了。
背包裡麵除了身份證件, 再就是一些散碎的出行票據和一個皺巴巴的信封。遊闕原以為裡麵是信, 但沒想到是一張雄蟲的舊照片,看起來和麥奇很有些相似,隻是更為年輕,照片背麵還寫了一行潦草的字:
聖裡埃小鎮xx區xx街xx福利院,
麥奇.阿丘瓦。
蟲族的文字與地球大不相同,但遊闕來了這麼久,磕磕絆絆也能認識一些了。他盯著看了半天,若有所思的把照片原樣塞回了信封,心想原來他們真的認識。
遊闕出於謹慎,最後還是用終端給古伊古發了條消息,讓他幫忙調查一下麥奇,儘快給自己回信。
今夜注定無眠。
但並不是因為遊闕睡不著,而是麥奇這個老頭子太難伺候。大半夜的時候他忽然起床喊肚子餓,把遊闕叫醒給他做飯吃,吃完飯還不算,又說胃撐著了難受,讓遊闕陪他下樓散步,來來回回折騰到後半夜淩晨四點才睡覺。
遊闕的拳頭硬了鬆,鬆了硬,到底把脾氣忍了下來。他下午兩點上班,一般都是睡到中午才醒,天亮的時候擔心這老頭肚子餓,又早起去樓下買了點餐食和洗漱用品回家,等回來的時候就見麥奇已經在餐桌旁邊端端正正坐好了。
遊闕把早餐放到桌上,對於家裡忽然多了隻蟲相當不適應:“我下午還要上班,沒辦法天天照顧你,等會兒吃完早飯我就送你回福利院。”
麥奇這個怪脾氣老頭卻哼了一聲:“你上你的班,我又沒要你照顧我,我有胳膊有腿的,要你照顧什麼?翅膀長硬了,爺爺想在你家住兩天都不行了嗎?”
他語罷又追問道:“上班?你上什麼班?”
遊闕聞言太陽穴突突直跳,勉強耐著性子答道:“我在酒吧當服務員。”
麥奇用拐杖拄了拄地:“酒吧可不是什麼正經地方,早點娶隻雌蟲回來要緊,看看,家裡亂七八糟的,沒有蟲打理就是不行。”
遊闕天天和家裡的惡毒繼母鬥智鬥勇,防禦能力早就練出來了。他聞言隻當沒聽見,坐在餐桌邊胡亂啃了一個麵包,結果沒想到外間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篤篤篤——”
“請問尤金閣下在嗎?”
遊闕總覺得外麵的聲音有些耳熟,他起身過去開門一看,這才發現是婚姻介紹所的調查員,身形不由得一頓:“有事嗎?”
遊闕穿著一身最簡單的白t恤,棕色的頭發因為太久沒有修剪,發梢已經快要遮住眼睛,側臉刀削般深邃俊美,與從前天差地彆。
門外的調查員見狀一呆,吃驚出聲:“閣下,您的臉……”
自從遊闕相親失敗三次後,調查員還是第一次上門,他依稀記得這隻雄蟲臉上因為過敏長滿了麻子,所以遲遲找不到伴侶,怎麼今天一見臉上的傷疤忽然都消失了?
遊闕沒有理會他的詫異,隨便編了個借口:“我的臉前段時間過敏,現在已經好了,有什麼事嗎?”
調查員聞言這才回神,他有些不敢和遊闕對視,心臟砰砰直跳,低聲解釋了來意:“閣下,我是過來幫您安排相親的,您還記得第一次相親的雌蟲漢森嗎?”
遊闕嗯了一聲:“記得。”
調查員紅著臉道:“漢森先生前兩天忽然聯係我們,詢問您的婚姻狀況,他在得知您還單身後,想和您再見一次麵,我就是為了這件事才上門打擾您的。”
他當時還納悶,漢森第一次相親結束後說什麼也不願意再和尤金閣下見麵了,前兩天又莫名其妙找到他們婚介所,交了一大筆谘詢費,非要再安排一次相親,簡直令蟲摸不著頭腦。
但當調查員和遊闕見麵之後,瞬間什麼都明白了,這麼俊美的雄蟲,傻子才放過呢。
遊闕淡聲拒絕了:“不用,我最近有些忙,沒時間相親,你們幫他安排彆的雄蟲吧。”
他語罷正準備關上門,調查員卻眼疾手快擋住門縫,艱難把懷裡的一疊檔案遞給了遊闕:“閣下,這是我們婚介所篩選出來的優質雌蟲名單,您有時間的話可以看看,如果有喜歡的隨時聯係我們,我們立刻幫您安排相親。”
遊闕隻好接過冊子,利落關上了房門,他轉身走到餐桌旁邊吃飯,把那本冊子隨手丟到一旁,看也未看一眼。
麥奇卻聽見了他們的談話聲,好奇從碗裡抬起了頭:“剛才那隻雌蟲好像是婚介所的,他說有隻雌蟲想和你相親,你怎麼不去?”
遊闕道:“相過一次了,沒必要再去。”
麥奇用紙巾擦了擦嘴:“第一次見麵怎麼沒成?你看不上他?”
遊闕聞言動作一頓,隨口編了個理由敷衍過去:“相親那天我臉過敏了,沒成。”
麥奇聞言瞬間明白了什麼,摸了摸胡子道:“那就不是你沒看上他,是他看不上你。”
他語罷哼笑了一聲道:“這種雌蟲可不能要,他看你長得醜走了就算了,誰也不會怪他,但如果看你臉好了又想貼上來,那就是沒骨氣,反而讓蟲看不起,不要不要!”
遊闕樂了,心想這老頭說話還挺有意思:“我本來也沒打算相親。”
麥奇聞言皺眉,拿起旁邊的介紹冊翻看了一下:“不相親可不行,不相親怎麼找雌君?還是說你在外麵已經有相好的了?”
這小子長這麼俊俏,又在酒吧那種地方工作,該不會真有相好的吧?
遊闕撕麵包的動作微不可察一頓,否認了:“沒有。”
他語罷匆匆吃完飯,見已經快到上班的時間點了,這才起身準備離開。
遊闕回屋拿了一個紙袋子出來,不著痕跡把房門反鎖,他眼見麥奇還坐在位置上慢吞吞的吃飯,又瘦又老,一副飽經風霜的模樣,就算是個來認親的騙子,看起來也難免有幾分可憐。
遊闕皺眉摸了摸口袋,最後掏出二百星幣放在桌子上:“我出去上班了,冰箱裡有吃的你自己熱,實在不行就下樓買。”
麥奇一邊吃東西,一邊翻看手裡的冊子,聞言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道:“去吧去吧,你忙你的工作,我給你好好挑幾隻漂亮雌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