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幫那隻雄蟲辦一張中心城的居住證?”
白蘭德坐在辦公桌後,萬萬沒想到桑亞今天來找自己居然是為了這個原因。他拉開椅子起身走到桑亞麵前,神情略顯疑惑:“既然如此,你怎麼不直接把那隻雄蟲帶去事務局補辦,隻是欠缺一份家族證明而已,你完全可以幫他補上。”
桑亞穿著一身用來遮掩身份的軍服,略顯靜默地站在窗前,頭頂陰影遮住了他那雙晦暗不明的眼睛,聲音低沉道:“我將來要嫁給那隻雄蟲,不能用我的家族證明。”
在南部,血緣太近的蟲是不能結婚的。
白蘭德:“隻是為了這個?”
桑亞嗯了一聲:“隻有這個。”
他語罷轉身看向白蘭德,不知想起什麼往事,緩緩吐出了一口氣:“當初如果不是你幫忙,我根本逃不出監獄,你也知道,我現在無權無勢,這次當我欠你一個情,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白蘭德握住他的肩膀,皺眉搖頭:“兄弟一場,不用說這些客套話,我隻是沒想到你會忽然回到南部,還找到了伴侶。法厄斯雖然給你簽發了赦罪令,但南部還有不少仇家盯著你,你回來的時機太糟糕了。”
桑亞:“我知道,但總躲著也不是長久之計,我雄父的身體越來越差,萊米萊星也受了我的連累,我不可能扔下他們自己在外麵逍遙。”
白蘭德苦笑了一聲:“逍遙?黑石監獄那個地方比地獄還可怕,他們如果知道這幾年你在外麵是怎麼過的,隻會心疼你。”
他不願提起傷心事,語罷又轉移了話題:“對了,你什麼時候把那隻雄蟲帶過來給我看看,我倒是挺好奇他怎麼能讓你喜歡上的。”
桑亞聞言這才想起什麼似的,將一個公文袋遞給了白蘭德:“我和他是在聖裡埃小鎮認識的,以後有機會再介紹給你認識,這是他的資料,身份證上的信息照這個填就行了。”
白蘭德接過來,抽出裡麵的紙張看了眼,目光匆匆掃過那些零碎信息,最後定格在了右上角的一寸照片上,旁邊恰好是姓名欄——
“遊闕?”
白蘭德看見這兩個字,神情顯得有些訝異:“他叫遊闕?”
桑亞不明白白蘭德為什麼這麼詫異:“怎麼了?”
白蘭德回過神,搖搖頭,把資料重新塞回了檔案袋:“沒什麼,就是覺得這個名字不多見。”
心中卻暗自納悶,怎麼這麼巧,這隻雄蟲的名字居然和阿綏的朋友一模一樣。
桑亞也覺得遊闕的名字挺奇怪:“他的家鄉比較遠,取名風格和我們這裡不一樣。”
殊不知這句話讓白蘭德來了些興趣:“他的家鄉很遠嗎?你去過沒有?”
桑亞思索片刻,微微搖頭:“沒有,他沒告訴過我。”
白蘭德:“那你知道他的血液純淨度嗎?”
這個問題倒是把桑亞問住了,他好像還真不知道遊闕的血液純淨度,雌父和雄父問起的時候,他都是照著假/身份證上報的:“……應該不高,聖裡埃小鎮的雄蟲血液純淨度最高也超不過36%。”
白蘭德聞言卻不見失望,臉上反而多了幾分笑意,像是終於確認了什麼似的:“這件事我幫你辦,明天你把那位閣下帶來軍醫院吧,我找醫生幫他做個血液純淨度檢測。”
桑亞敏銳察覺了幾分異樣:“不去星際醫院嗎?”
白蘭德微微搖頭,並沒有多解釋,隻道:“星際醫院蟲多嘴雜,軍醫院更安全。”
桑亞也沒多想,道了謝準備離開,誰料出門的時候白蘭德卻忽然從身後喊住了他:“桑亞,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你還想回軍部嗎?”
“……”
桑亞聞言腳步一頓,並沒有回頭,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靜默一秒,最後關上門離開了。
“砰……”
一聲輕響。
時至傍晚,軍部走廊顯得有些空蕩。
桑亞穿著一身最普通的士官軍裝,獨自在走廊穿行,天邊昏昏沉沉的晚霞落在他身上,顯得孤寂而又沉默。
他任職少將的時候,曾經無數次經過這條路,閉著眼睛也能找到方向,但時隔經年,有許多事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翅翼被摘,必然不可能再上戰場,就算是文職,以他現在敏感的身份,隻怕進了軍部就會引起軒然大波。
白蘭德剛才的那句話更像是一句天方夜譚,對方不必問出口,而他也不需要回答,安安靜靜過完後半輩子對桑亞來說就是最好的結局。
桑亞離開了軍部,沿途偶爾有幾名新兵從操場上經過,也認不出他。隻有蹲在牆角歇口氣的食堂師傅依稀覺得那隻灰發雌蟲的背影很像記憶中的一名少將,名字記不得了,他隻記得那隻雌蟲很漂亮,入伍第一天就被預言是個好苗子,新兵裡出了名的能打,以後說不定還能當上將。
桑亞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推門進屋,隻見拉塞爾正坐在沙發上看書,萊米萊星端著餐盤在桌上擺菜,家裡雖然沒什麼變化,但總覺得空蕩蕩少了什麼。
桑亞換上拖鞋,開口詢問道:“雄父,遊闕呢?”
拉塞爾聞言抬頭看向門口,這才發現桑亞回來了,他合上手裡的書本道:“你今天去哪兒了,怎麼回來這麼晚,外麵最近不太平,彆到處亂跑,遊闕在廚房裡洗水果呢。”
桑亞又問道:“雌父呢?”
拉塞爾道:“他還沒下班,等會兒才回來。”
萊米和萊星也道:“大哥,飯已經做好了,你洗洗手吃飯吧。”
桑亞聞言點點頭,這才走進廚房。遊闕剛才就聽見外麵的動靜了,他見桑亞回來,停下手裡的動作問道:“回來了?怎麼樣,沒遇見什麼麻煩事吧?”
桑亞早就知道遊闕沒什麼雄蟲架子,見他在洗水果也不奇怪:“沒遇見什麼麻煩,我都說好了,明天就帶你去辦身份證。”
他語罷不知為什麼,忽然伸手抱住了遊闕,把臉埋在雄蟲頸間,一個字也不說,仿佛隻是單純想找個地方休息。
遊闕敏銳察覺到了桑亞的情緒變化,伸手回抱住他問道:“怎麼了?”
桑亞搖頭:“沒什麼,就是有點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