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街道中央,不時被人推搡, 楚睱拉著沈拂站到邊緣地帶, 表情沒有一貫的冰冷, 很是耐人尋味。
沈拂:“意下如何?”
“賣身葬父?”
沈拂頷首。
沒有預想中的慍怒, 楚睱思索稍許, 平靜道:“我似乎在哪裡聽過這個詞。”
沈拂怔了一下:“我猜是《中華成語詞典》。”
透過街道兩邊掛著的燈籠, 楚睱神情有一瞬間的放空, 仿佛看到一個和尚正痛心疾首教育他, 無意識道:“父愛如山?”
沈拂眼中的嬉笑不見。
風一吹,高掛的燈籠火光跟著跳動,楚睱回過神來:“我剛說了什麼?”
沈拂轉身背對他,喃喃道:“自作孽,不可活。”
【係統:一定是巧合。】
沈拂嗬嗬笑道:“還真是巧。”
【係統:承認吧,這是上天注定好的緣分。】
沈拂又笑了一聲,不過這笑是針對它。
【係統:……原諒我剛剛的放蕩不羈。】
“沈拂?”
垂眸看到楚睱正抓著自己的手腕, 笑問道:“怎麼突然發起呆來?”
少有的笑容明淨好看,沈拂放棄欣賞, 抽出手:“先去賺錢。”
注意到他的異樣,楚睱微微皺眉, “找家客棧住下,明日再說。”
沈拂掩飾住神態中細微的變化, “不去賣, 哪來的錢住店。”
楚睱平和道:“先把馬押下, 你在店裡稍等, 我去去就來。”
他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一身黑衣在一乾綾羅綢緞中起初很矚目,往後消失不見。
身側就是客棧,店小二招來老板,後者欣然同意抵押。就算明日前沈拂沒攢夠房錢,用一匹馬來換也十分值得。
夜沉如水,並無多少睡意滋生。
【係統:你以前不是很喜歡蕭燃,他和指揮官是一個人,該高興才對。】
沈拂搖頭:“不一樣。”
蕭燃也好,宋聽風也好,甚至現在的楚睱,他可以毫無保留的喜歡一個人,但不能全無顧忌的以同等的心思對待指揮官。
鄧三等說過時間對他們而言沒有意義,沈拂口中說著不敢苟同,卻不得不承認,漫長的時間足以消磨一個人的愛恨情仇,“倘若有一天,我們之間的愛消磨完,情人做不成,連工作都不保。”
辦公室戀情是忌諱。
【係統:你的擔心很多餘。】
沈拂驚訝於它的發言。
【係統:指揮官位高權重,甜蜜熱戀不成,接下來就是強取豪奪。】
沈拂眉心一跳,閉目養神間,門外響起敲門聲。
帶著尚未退散的冷氣,楚睱走進門。
“房費我已經付了,這是剩下的。”
一塊普通的方布裹著白花花的銀子。
“哪來的?”
楚睱:“剿了一個匪窩。”
沈拂清點一番後道:“土匪的家當還真不少。”
“是新成立的山寨,沒多少錢,順手救了個趕路的商隊,一半是他們給的報酬。”緩了緩,道:“我在城中轉了一圈,沒有發現安知。”
沈拂用指尖在桌上畫著圈,楚睱將這一幕收歸眼中,隻覺得是在自己心尖上活動,又癢又疼。
一聲冷笑後,沈拂站起身,打開窗戶,垂眼看街道上繁華盛景:“人總是容易被安逸的環境迷惑,好比水滴落到岩石上,岩石還在享受清涼,轉眼就被擊穿一個窟窿。”
楚睱:“溫水煮青蛙?”
沈拂:“原先我還在琢磨安知送我的紙青蛙意欲何為。”
除非像是他這樣胡亂一填,這裡玩家的身份都是他們內心深處真實渴望的反應。
沈拂唇角挑起:“你不覺得NPC都製作的太過真實?”
楚睱冷淡道:“沒注意。”
無視他的不解風情,沈拂繼續道:“這就像是人們心中的桃花源,指不定未來需要完成的任務還有娶妻生子一類。”
楚睱並無認同:“這隻是遊戲。”
沈拂輕咳一聲,提示道:“對NPC敞開心扉要比對人容易。”
一道冷厲的視線從自己身上劃過,沈拂見好就收:“當一個人在遊戲中產生希望,夢想和家庭責任感,長此以往,難免會混淆真實與虛幻。”
安知想創造的,更像是一個新世界。
沈拂:“除去我們之前玩過的喪屍遊戲,他應該還創造不少類似的生存遊戲,從中做過精細的挑選。”
要讓楚睱說,這種想法十分荒謬,雖然他經手的大部分案件,無一不在彰顯一個事實:人類的心靈遠比想象中更容易入侵:
“真有那麼一天,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