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拂‘哦’了聲:“牌位會變重。”
船稍稍搖晃一下,畫魔出現在視線前方,背對著他。
沈拂繞到前麵去,畫魔又掉了個頭。
沈拂咳嗽一聲,畫魔不敢亂動,任由他走到身邊。
“你臉紅了。”沈拂伸手捏了下他的耳朵尖。
畫魔故意冷下臉:“沒有。”
沈拂遺憾沒有帶個相機,進行留影。
不知是哪裡出了差錯,畫魔的性格和之前遇到的幾人,截然不同。
又冷又呆,乖且聽話。
此時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多時辰,沈拂被送回去,畫魔未像往常一樣,糾纏硬要賴在床上。
懶洋洋地闔上眼道,“留字不適合他,該叫沈純情才對。”
【係統:人家是頭婚,和你的心情不一樣可以理解。】
沈拂語氣無波無瀾:“想法很周到。”
【係統:……我錯了。】
沈拂笑著睜開眼:“這次任務中你有很多優秀的發言,我都替你記著。”
係統帶著哭腔解釋,奈何沈拂一概不予理會,在嚶嚶啜泣中就這麼睡了過去。
遲母病逝後,早餐一概是素食。沈拂起來晚了,半扇門合著,還未走近隻看見金花的臉色有些僵硬,握筷的姿勢也不自然。
推開門,才發現多了一人,柳雪正坐在主位上,笑著衝他點了點頭。
比之水月和金花,沈拂的動作自然很多,還和她寒暄了幾句:“怎麼沒和他們一起吃?”
“公公一早就被白大師叫出門,在那裡吃飯規矩多,我剛好落個自在。”
金花覺得奇怪,柳雪成婚後字裡行間都是偏袒遲家,突然間行事好像隨意了許多。
沈拂忽然道:“知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柳雪:“墓地,說是要去祭拜。”
沈拂點頭離開。
水月叫住他:“你飯還沒吃。”
沈拂回過身拿了個饅頭邊走邊吃。
水月一臉茫然坐在原地。
柳雪開口道:“這次出行,被很多事情耽誤了,你們也彆老悶在這裡,出去走走。”
水月訕笑兩聲,他早就想離開,不過上次在鎮子口遇見那些東西,想也知道輕易走不出去。
“外麵去不了,那就去山上。”柳雪笑容漸收,眼睛轉而看著金花:“越高越好,現在就去。”
撂下一句,便像沈拂一樣沒有一點預兆離開。
金花沉默片刻:“走吧。”
水月一怔:“去哪裡?”
“上山。”
水月:“她的話你還敢信?”
金花深吸一口氣:“姑且再信一回。”
沈拂剛進樹林,聽到一串腳步聲,連忙躲了起來。
遲父神色匆匆跑出,根本沒留意周圍,不停擦拭額頭的冷汗。
沈拂從樹後走出,盯著他的背影直至消失,嗤笑一聲才重新邁步。
墓地的陰森氣少了,一陣細細的哀嚎不時傳來。
“白大師。”沈拂一臉擔憂之色走近。
白大師隻剩下一口氣,呼風喚雨了一輩子,了結他的卻是一把匕首。
匕首從腰下正麵直入,顯然沒有料到遲父會先一步對自己下手。
“是你,”白大師捂著傷口,試圖阻止血液流出:“你故意將消息泄露出去,讓他有了防備。”
沈拂蹲在一旁,臉上的憂色不見,“這種層次還算不上挑撥離間,沒想到這麼容易。”
白大師神情同厲鬼無異,他死死盯著沈拂,咒罵道:“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說話間呼吸急促,胸膛跟著劇烈起伏,還想再罵些什麼,驟然雙目圓睜,頭頂冒出一縷青煙。
畫魔從他身後走出,將煙霧聚於掌心吸收。
沈拂:“要是再晚一些,恨意會積累的更深。”
畫魔直接將白大師的屍體一並毀去:“聽不得他出言調戲你。”
沈拂失笑:“分明是你自己多心。”
一句發泄之言都能被他聽出彆的意思。
畫魔臉色微紅,握住沈拂的手,神情中的冰冷逐漸消退,“我對你是一心一意,永世不變,就算天崩地裂……”
話還沒說完,地表發生劇烈起伏,有幾座墳都在震動中塌陷。
沈拂麵色一變,“沒事彆亂立誓。”
畫魔也沒有想到老天爺這麼不配合,帶著沈拂往山上走。
高處俯瞰,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整個西沉鎮正在崩裂,地麵全部坍塌,數不清的房屋損毀,鎮上的人根本是無路可逃。
沈拂:“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往外爬。”
離得太遠,看不清過程,但逃跑的人逐漸減少,地上多了不少新鮮的屍骸。
“是蟲子。”想到不久前在地下看到的厚重蟲絲,沈拂眯著眼道:“看來這西沉鎮的地底早就被蟲子占據了。”
隻是他想不通柳雪如何在短短幾天內布置好一切。
“她身上有很重的死氣,”畫魔道:“陰邪的術法最為折壽,她的魂魄並不全。”
在此之前,偷偷來過西沉鎮亦有可能。
西沉鎮已是人間地獄,活著的人要麼被蟲子啃食,要麼被魔物吞噬,場麵慘不忍睹。
無數的白骨隨著晃動從地下翻出,和那些新的屍體累在一塊。
沈拂目光中帶有惋惜,太陽正在高升,西沉鎮卻漸漸沉入地底。
畫魔毫無觸動,還惦記著雙宿雙棲的事情。
沈拂背過身不再去看消失的鎮子:“冥婚已成,名正言順,我們也算不上私奔。”
畫魔:“想去哪裡?”
沈拂想了想:“有水的地方。”
畫魔一口應下。
沈拂走了兩步,突然認真問道:“人壽數有極,待我走後你又要如何?”
畫魔臉上看不出任何對未來的擔憂:“陪著你。”
沈拂怔了怔。
畫魔握緊他的手:“陪你到壽終正寢,再陪你步入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