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這樣?
若是可行,為何朝中百官從未提過這法子?他滿朝文武,養馬比不過周監牧,連安邦定國也比不上?
周律臉色坦然,仿佛篤信此事能行。
莫說是當今了,就連對周律有些偏見的蕭琛都覺得這是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好點子,至於蕭琰,他沒有那麼多的權衡,聽著這法子似乎行得通,便同當今道:“父皇,可以一試。”
當今看了看回紇使臣,實在心動。若能成,偌大的回紇也不再是隱患了,而是他們威懾周圍番邦的一把利劍!
但此事沒有同三省商討,不知妥否,當今沉吟道:“此事容後再議。不過這馬種改良迫在眉睫,暫時用不得外族馬,便用咱們自己的先試試。嶺南道等地的馬也不錯,朕會叫他們進貢一匹過來,看看有無可用之馬。”
至於大宛馬、回紇馬,若是可以,過不了多久亦可拿來用之。
三個回紇使臣見他們大梁君臣嘀嘀咕咕好像說了些什麼,還特意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疑心是在說他們的壞話。
遂問鴻臚寺卿林至誠:“你們君上在說什麼?”
林至誠瞥了一眼,隨口道:“在說這今年風調雨順,今年應當會有個好收成。”
使臣:“……”
他們隻是聽不懂,不是傻子。
回紇使臣感覺受到了侮辱。
這還沒完,在隨後大梁皇帝參觀馬廄之後,謹慎地瞧了他們一眼,而後對林至誠說了一句,隨後,他們竟然被侍衛攔在外頭不讓進!
回紇使臣當即質問林至誠大梁皇帝是何意,林至誠那廝竟然說,大梁皇帝體貼他們,因馬廄味道刺鼻,不忍心讓他們踏足於此。
回紇使臣憤怒了:“分明不是這個意思?”
林至誠一臉的委屈:“本官難不成還會騙你們?”
回紇使臣已然出離憤怒了。
然而憤怒之外,還有些不可言狀的畏懼。彆看大梁的馬不行,可大梁人確實行軍作戰的好手,回紇每歲冬日少食的時候都會南下搶掠,但隻要遇上大梁軍隊,必定死傷眾多。原先大梁人願意敬他們三分,是因為他們有好馬,可若是大梁自己的馬也能養好,對他們再無所求,那他們哪還能在大梁手裡討到好?
幾個回紇使臣猛地一驚,是時候回去跟國君好好商議一番了!
周律不知今兒這一行還能讓回紇人的心思起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他隻知道,今日過後,自己算是在聖上跟前立足了。
若是互市能開,他定也能分一杯羹。
另一邊,從夫人那兒將八個南瓜餅全拿過來,請太醫驗過無毒的魏斯年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尋周律親自問問了。
倘若那南瓜當真如此高產,實在是件利國利民的大事兒!
魏斯年度心急如焚地等著去找周律,誰料沒等到下衙,反而先等到聖上的傳召。
尚書令楊秉璋、中書令魏斯年、侍中劉子度三人集於太極殿。
照例一番唇槍舌劍放過之後,魏斯年與楊秉璋才平了劍拔弩張的氣氛。外人跟前,三位丞相同氣連枝,默契十足,可沒了外人,偽裝也就不在了。
這三人也選得妙,楊秉璋出身世家大族,魏斯年乃寒門新貴,劉子度是窮苦人家草根出身,先帝起事時,他隻在旁負責駕馬的,後來因行事出眾才漸漸起勢。
三人中,世家出身的楊秉璋覺得寒門小戶魏斯年小家子氣,不可理喻;寒門貴子的魏斯年覺得勳貴出身的楊秉璋隻靠家族恩蔭是個廢物。但他二人都一致地鄙視劉子度,就連吵架也不帶他。
劉子度倒也大度,覺得他們高興就好。
好比眼下,在衙門裡忙得昏天暗地的劉大人也無心管他們哪來的精力,又究竟在爭什麼不相乾的事。
眼下,當今看他們兩冷箭放夠了,這才問:“三位大人很閒?”
劉子度:“……”
關他什麼事?
“閒著也好,朕手頭剛好有件要緊的急事,待會兒回去三位大人幫朕查一查,回紇人每歲需在大梁買入多少茶葉、多少鹽、多少絹布。再查查大梁官府跟民間每年要花多少錢在買馬一事上。速速去查,越快越好。”
急著去見周律的魏斯年隻覺得胸口真中了一支冷箭了。
他還今兒想去見一見那利國利民的南瓜呢!
眼下看來,一準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