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周律舊事重提,叫她再度勾起了曾經不好的回憶。
“喪期過了?”蘇音悶聲問道。
“快過了。”周律道,這所謂的喪期根本子虛烏有,純粹是聖上為了惡心建平伯所以才找來的借口。
可建平伯總不能一輩子被關著,總有要被放出來的那一天。如今就快要會放出來了,不過聽說,他原先的職位已經被人頂了,聖上也並不打算給他安排新的。
這種掃興的事說來也沒意思,周律還有另一件事情要跟蘇音說:“等他出來以後,蘇卿也要出嫁了。親事之前就定下,可因為她母親‘亡故’才拖到現在。她成親,咱們作為姐姐姐夫,照例該送些添妝的。不過,若你不願意跟她有牽扯,也不必管這件事。”
周律一邊說,還一邊觀察蘇音神色。
蘇音並無不虞。
她對生父仍舊介意,可對蘇卿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妹,卻並沒有什麼感情,因為不在意,所以才會連絲毫波動也沒有。
“京城裡頭人人都是我與伯府的關係,故作親厚,委實不必。蘇卿若是成親,按著尋常親戚的禮節送些添妝罷了,這事兒我來處理便是,夫君不用費心。”
周律見她容色正常,這才想著,那對母女的事兒她應當是放下了。
如此也好,他們人都不在京城了,總記著那些鬨心事兒做什麼?
蘇音既接下了這件事,周律便沒有再提。兩天過後他看到了蘇音準備的添妝禮,不過尋常的禮,並不出挑,但也覺得沒有失了禮數。
如今正值冬日,外頭天寒地凍實在難行。
等蘇音的東西送去京城,已經是十日之後的事兒了,那會兒,年都已經過去一大半,百姓們就等著正月十五元宵節鬨上一鬨。
蘇卿的婚期定在二月初,如今離成親也不過幾日的功夫。
太後曾經想要留蘇卿在宮中,直接從宮中出嫁,以抬高蘇卿的身份。當今聽說之後,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又不是公主,在宮裡出嫁像什麼話?
為了這件事,太後跟皇上這對母子還又鬨了彆扭,彼此不睦。
蘇卿眼瞧著在宮裡出嫁無望,這才退了一步,勸太後息事寧人,並在太後的百般不舍之下,回了建平伯府待嫁。
蘇音的添妝送到建平伯府的時候,彆說蘇卿,就連建平伯都被驚動了,從屋子裡跑出來看看真假。
三年的時間,足夠消磨所有的誌氣與不平,三年前建平伯還能看出些意氣風發的勁頭,人也能瞧得出從前的好模樣來;可如今三年宅下來,建平伯整個人都廢了。不僅胖了許多,精神也萎靡下來了。今兒要不是蘇音送東西過來,他還能繼續窩在房間裡頭。
除了精神不佳,再有便是孤獨了。
長時間待在府裡,長子不搭理他,兩個女兒也視他於無物,大女兒消失不見離開京城,二女兒直接躲在皇宮裡頭,便是回府也不愛同他說話。這個府裡始終隻有他一個主子。建平伯在埋怨、咒罵過後,便隻剩下長久的孤獨了。
他並非對兒女不管不顧,從前也是在兒女身上花過心思的人,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他也是傷心的。尤其是看到管家雖也被關著,但有兒有女且兒女孝順之後,越發得鬱悶了。
傷心過後,便開始盼著他們什麼時候能回心轉意,也不必讓他們回來,隻記得他就不錯了。可這三年來,沒有一個人記著他,甚至沒有一個人過來問過他的近況。
如今有了蘇音的信兒,建平伯便趕忙讓管家將盒子打開了,打開後他還認認真真看了一遍,結果發現算是女兒家用的東西。
他難以置信地問:“就沒有送給我的?”
陳冬青推了推旁邊的箱子:“這是姑爺送來的土儀。”
建平伯笑容勉強:“是姑爺送的?”
陳冬青點了點頭。
“不是大姑娘?”
陳冬青訕笑。
建平伯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受,隻覺得自己白養了這些兒女。
蘇卿在邊上冷眼旁觀,瞧不上建平伯這上趕著的樣子,他越是在意,蘇卿越是厭惡,連瞥都沒瞥那些首飾一眼,直接說:“收到庫房裡吧,也沒什麼好看的。施舍來的東西,傻子才會當成寶。”
建平伯胸口一悶。
這話,該不會是在說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