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起頭,剩下的人也稀稀拉拉地站了出來,主動替餘石英開脫。
“這件事情說到底是那個縣尉惹出來的禍事,跟餘大人很不相乾。京城與浮梁縣相去甚遠,餘大人又沒有三頭六臂,怎能隔空監視浮梁縣的族弟?”
“餘大人縱有不是,也不過隻擔個失察之責,還望聖上明查,還餘大人一個清白。”
眾人極力開脫,說出來的話冠冕堂皇,最後竟然連大皇子也站出來給餘石英求情了。
可這些話落在當今耳朵裡,卻一下比一下諷刺。
看看,這就是他的朝廷,這就是他所依仗的股肱之臣。他們不求請還好,一旦求情,在當今看來這件事便上升到了黨羽之爭的高度了。
當今一聲不響地聽他們將話全說儘、滿心以為他會網開一麵的時候,忽然給餘石英定了罪。
此事是浮梁縣的餘家所犯的罪,餘石英當然不能算是共犯,但是浮梁餘家乃是餘石英的本家,就他所知,餘石英與本家關係甚好,時常通信,這事兒若說他不知情,當今是不信的。
不能治彆的罪,還不能治一個失察之罪嗎,當今想直接擼掉他刑部尚書的官銜,但卻遭到了眾人的一致反對,楊秉璋之流恨不得一頭碰死在大殿上,也不讓當今摘了餘石英刑部尚書的名頭。
要是跟他們生氣,當今遲早會被氣死,他也不惱,隻說讓餘石英罰俸三年,禁足半年以思過。原先的刑部侍郎年歲已老,如今也不必留在刑部了,當今直接讓其告老還鄉,破格任用了溫肅知。
今日被當今帶到大殿上,因站得遠,尚不知道出了何事的溫肅知猛然被叫上前,再抬頭時,身上便多了一個刑部侍郎的稱號。
這破格破得有些離譜了,簡直一躍千裡,溫肅知一向喜怒不行於色,但是今日不見欣喜,不是穩得住,而是真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但溫肅知知道,這是他的機會。
聖上已經借著這回的事將餘石英禁足半年了。刑部雖然難啃,但是半年足夠他在刑部發展勢力,與餘石英分庭抗禮了,想必這也是聖上的目的。
倒是楊秉璋他們比溫肅知反應還要快,立馬以溫肅知資曆不夠難以勝任為由想要反對此事。
結果一向不說話的劉丞相卻挺身而出,還道:“楊丞相當年跟隨先皇打天下的時候,不過弱冠之年,比之溫大人尚且年輕幾歲,若是當年先皇以年輕不擔事為由,讓年長之人掌管三萬先鋒軍,想必也不會有今日的楊丞相吧。”
楊秉璋被堵得嚴嚴實實。
就這,劉子度還不放過他,又添了一句:“有才不再年高,楊大人您說是不是?”
楊秉璋:“……”
他要說不是,當年他發跡的事情該做何解釋?
楊秉璋就此閉嘴,剩下幾個雖然還想再戰,卻已經沒有了主心骨。刑部尚書保住了,但是刑部左侍郎一職卻易主了。
楊秉璋等人憂心忡忡,唯恐溫肅知趁著餘石英不在,將刑部翻了天。
這樁人命官司,最後成為了朝臣爭權的借口。
一切塵埃落定之後,餘縣尉父子二人是否會判處死刑已經沒有人在意了。
這件事朝臣們不在意,百姓卻放在了心頭。
得知浮梁縣那個官員真的被判處了死刑,不少人激動地仿佛自己沉冤得雪了一般。更有那些受了冤屈,卻一直無處申訴的尋常百姓們,忽然之間想明了去路,效仿浮梁縣那為張老漢,爬也要爬去京城,他們要告禦狀!
短短數日,京畿附近的治安壓力驟增。
禦狀不是那麼容易告的,但是守在皇城附近,拉扯住幾個過來上值的官員還是輕而易舉的。於是朝臣們這些日子縱然再小心謹慎,也逃不掉被盯上的命運。一旦被盯上,就再也逃不開了,哪怕不為彆的為了名聲,他們也不能當眾將這些百姓驅趕走。
一時間,眾人對周律的怨念又深了一層。
要不是這個人搞事,他們也不會淪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