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很快便已來臨,喬弋舟睜開了惺忪睡眼。
他打了個哈欠,似乎沒睡飽的緣故,眼尾都泛著微紅,眸子裡滲著生理淚水,如細鑽般的水珠沾染在濃密的眼睫上。
病床的另一側,根本沒有被人睡過的痕跡,喬弋舟拿手摸了下,才發現連一點兒溫度也沒有。
看來是清醒很久了。
喬弋舟腦子頓時清醒了過來,立馬拉開了簾子,發現其他幾人都已經蘇醒了,正在商量著今日的搜查分組。
陳哲:“我昨天晚上才發現,我兌換的替身草人不見了……”
陳哲昨天晚上就想去找,由於隊伍裡有了這麼多大佬,才歇了這個念頭。
可現在都白天了,絕對比晚上安全!
現在不找,怕就要被人給撿走了!
傅雲秋一聽他說替身草人,就意識到了重要性:“要不這樣,陳哲和賀聞宣去找替身草人?我們三個去五樓看看?”
其他幾人對這分組也沒意見,紛紛點了頭。
賀聞宣無比嫌棄:“讓我帶垃圾?”
陳哲忍受著毒舌的煎熬,自信心極大的受挫。
反倒是喬弋舟開了口:“這個道具有特殊性,我覺得是通關這次遊戲的必備品,這件重要的任務,我也覺得交給你合適。”
賀聞宣笑著揚起高傲的頭:“行吧,老子就勉勉強強吧。”
陳哲:“……”雙標狗!
他越發感受到了差距,以前是傅雲秋寵著喬弋舟,現在來的兩個大佬,竟然都寵著他???
相比之下,自己不折手段的抱大腿行為,彆人還看不上。
陳哲心裡扭曲了起來,明明他和喬弋舟都是第三場遊戲,喬弋舟還比他弱一點,憑什麼?
就因為那張臉嗎?
自己還知道省著點數,買有利團隊的道具。喬弋舟知道什麼啊?非得去兌換體能!
一對比,陳哲心裡就更不是滋味。
五人一同離開,直奔目的地。
等來到五樓後,喬弋舟進入了太平間。
夏天炎熱,屍身極其容易腐壞,裡麵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蒼蠅的嗡嗡聲不絕於耳,在寂靜的空間裡,讓人覺得陰嗖嗖的,好似臟東西在暗處悄悄說話那樣。
喬弋舟捂住了口鼻,轉頭對傅雲秋說:“真不知道為什麼要把屍體放在五樓,太平間的位置不選在一樓,反而設置在五樓,這種會加速腐壞的地方。”
傅雲秋:“你該注意的是,這些屍體會不會都詐屍。”
喬弋舟渾身發抖,不敢想,不敢想。
“這家廢棄醫院也是奇奇怪怪,多處都和咱們熟知的醫院不一樣。”
傅雲秋也覺得奇怪:“我剛剛看到五樓還能往上走,應該是天台,隻是鐵門被鎖住了,需要鑰匙才行。”
喬弋舟隱隱抓到了線索:“先找找鑰匙!萬一五樓沒有,有可能在醫生那裡!”
楚燎走到了更裡麵,拉開了抽屜:“你們說的是這個?”
他手裡拿著一串鑰匙,還有一本研究日誌。
喬弋舟滿是震驚:“大佬,你怎麼拿到手的?”
楚燎:“試了幾次密碼。”
喬弋舟:“……”逆天!
不過這麼快就找到了鑰匙,省去了許多時間。
楚燎翻開了研究日誌,又立馬啪的一聲關上。
喬弋舟湊了過去:“怎麼了?裡麵寫了什麼?”
楚燎:“……沒寫。”
喬弋舟奪過了他手上的研究日誌:“怎麼可能沒寫!大佬你又在開玩笑!”
喬弋舟剛翻開研究日誌,臉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不是沒寫,而是隻寫了一句話——
[我要製作出一個完美的愛人。]
平靜而可觀的闡述,可上麵卻被按了無數個手指印,密密麻麻的全在一張紙上。
喬弋舟頓時毛骨悚然,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這個……按手指的,應該不是印泥吧?”
楚燎:“是血。”
喬弋舟燙手似的,研究日誌差點滑落下去。
他連忙放到了桌子上,連指尖都感覺沾染了那股惡心的感覺。
楚燎:“大部分的殺人狂,都會留下自己殺人的印記,像是蓋章那樣。看來這個醫生,喜歡收集被害者的手指印。”
喬弋舟大駭:“這麼多??確定??”
密密麻麻上百個了吧,太平間隻有十來具屍體啊!
楚燎:“去天台,能給我們解答。”
他的表情分毫未變,似乎已經經曆了許多,所有的反應也變得麻木。
傅雲秋喊住了他們:“等等,那個研究日誌,能不能先讓我看看?”
楚燎遞給了他。
傅雲秋臉色凝重,翻了好一會兒,才細心的瞧見了夾層:“你們看……這兩張紙,像不像被血給糊住了?”
喬弋舟倒吸一口涼氣:“雲秋,還是你細心!”
他們小心翼翼的將兩頁紙拆開,在第二頁上,是一個清秀的字跡。
[我知道自己大概逃不掉了,我是他瘋狂想法的第一步,也會成為人偶的基石。]
這個‘我’是誰?
三人沉默的朝天台走去,一步又一步,抬腳的時候都重如千斤。
喬弋舟望向身側的楚燎:“大佬不愧是大佬,完全不害怕。”
楚燎:“我倒希望像你這樣。”
喬弋舟微怔,有些不明白。
楚燎半闔著眸:“連死亡和恐懼都感受不到,沒什麼值得誇讚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無波。
喬弋舟的心口卻被刺痛了一下,到底是經曆了什麼,才能麵無表情的說出這種話?
—
傅雲秋的心情沉重,自從看到那句話之後,就神不守舍。
這條記錄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直覺告訴他,這個女病人是他所扮演的關鍵性NPC的孿生妹妹。
姚佳彤,同時也是個醫生,於三年前患病。
裡麵的黑暗,真叫人心驚。這個故事像是隔了一層薄膜,伸出手去就能察覺到什麼東西,隻差最後一點兒信息,就能完全展現了!
打開門鎖的一刹那,傅雲秋感受到了強烈的陽光,如針那般穿刺了過來。
明明才早上十點,陽光已經這樣刺眼了。
他們來到了天台,沒走幾步,一副令人心驚的畫麵卻映入了眼前——
屍體,到處都是屍體。
成群結隊的烏鴉站在電線上,朝著屍體撲咬了過來。烏鴉食腐,整日以這裡的屍體為食,都吃不光他們。
屍體層層疊疊,猶如小山那樣。
天熱得像發了瘋,燥熱的日光炙烤著天台,使得整個天台猶如巨大烤箱,水泥地都驚人的滾燙。
巨大的恐懼感向喬弋舟襲來,他甚至沒能感受到,自己光著腳緊貼在地上有多疼。
樓道口那十一具,是醫生所挑中的。
而天台上的,才是被剩下的!
這刺鼻的腐肉味道,令喬弋舟幾乎乾嘔了起來。他的生理淚水都快出來了,恍然間看到自己腳邊的這一具,蛆蟲在頭顱裡鑽來鑽去。
喬弋舟臉色難看,立馬倒退了幾步,不小心撞到了後麵。
“小心。”傅雲秋接住了他的身體。
喬弋舟沙啞著聲音:“抱歉。”
傅雲秋搖頭:“我終於知道太平間為什麼在五樓了……”
喬弋舟麵容凝重,現在他也知道了。
太平間擺在第五樓,樓層越高越危險,原來是因為——方便拋屍到天台去。
“上麵的怨氣,滋養著下麵。在廢棄醫院會受到影響,互相猜忌。”
在這裡待得越久越是危險。
上個周目沒能弄懂的事,喬弋舟現在全都懂了!
——為什麼傅雲秋第一天還跟他說交心,第二天的反應就變得這樣奇怪?
——為什麼陳哲第一天還正常,第二天他讓陳哲綁住人偶的時候,他卻尖叫著跑開,精神突然崩潰。
——為什麼最危險的在五樓,最不危險的卻是一樓。
這一個個的疑問,全由此刻的場景解答。
喬弋舟臉色凝重到根本擠不出笑容,低聲的對兩人說道:“我們快點下去吧,一直待在這個地方,會比彆人更容易受到影響。”
傅雲秋帶著鼻音:“嗯。”
正當三人打算往下走時,站在電線上的烏鴉卻騷動了起來,黑雲一般的烏鴉瘋狂拍打著翅膀,發出嘎嘎嘎的尖叫聲。
這聲音吵得令人耳膜都在泛疼,喬弋舟捂住了耳朵,低低的喊了句:“吵死了。”
傅雲秋是聽力進化者,所受的影響就更深了。
他額頭青筋凸起,某種焦躁的情緒,幾乎要衝破皮肉。
三人當中,唯一沒有受影響的便是楚燎。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立馬將天台的門給關閉。
喬弋舟:“大佬,你這是做什麼?”
楚燎:“有血腥味。”
喬弋舟:“這裡這麼多屍體,當然有血腥味!”
楚燎:“新鮮的。”
喬弋舟頓時被嚇得汗毛四立,他剛打算問的時候,天台的鐵門後,像是被什麼給鋸開,發出極其尖銳的聲音。
喬弋舟心跳如鼓,怔怔的看著,從鐵皮裡露出電鋸的影子。
他頓時毛骨悚然,是醫生!
“怎麼回事,他白天不是不能出來嗎?”喬弋舟的話剛一落下,便看到楚燎眼瞳幽深的向他掃來,似乎在傳遞著什麼信息。
喬弋舟手心都是粘膩的冷汗,不敢再說下去。
他忘了,遊戲世界已經恢複成了B級難度。
當兩人對話的這一瞬間,天台的鐵門已經撐不住了,被割裂開了一個四方形。電鋸嗡嗡作響,從那裡麵露出了一個頭顱,在朝他們笑。
這笑是緩緩的,羞澀的,乾淨的,卻讓三人都感受到而來一股寒氣,從腳底直鑽心臟。
醫生的目光終於落到了喬弋舟的臉上,緊緊盯著看了好幾秒。
擅自闖入人家後花園的小貓裡,竟然有一隻,毛色這樣漂亮的。
醫生的動作更急迫了,拿著電鋸,將縫隙擴大。
之前還割裂了一個規矩的四方形,此刻卻雜亂無章,都不成形狀了。
醫生還著急的喊:“等等,讓我再仔細看看你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