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這聲音聽著親切,卻猶如裹著蜜的毒,裡麵就是腐壞的。
還未反應過來,喬弋舟就被那隻手給死死捂住了口鼻。
那隻手過於用力,捏得他的骨頭都在發疼。
喬弋舟看到了四周浮動的紫色煙霧,嫋嫋煙絲從帳篷裡滲透了出來。他變得渾身無力,連反抗都做不到。
大部分人已經暈厥了過去,喬弋舟也快要失去意識。
他費儘最後的力氣,死死咬了口自己的舌尖,疼痛讓遲鈍的大腦清晰了一些。
帳篷裡鑽出一個人,馬戲團團長瞥了他一眼:“把人拖走。”
蛇男:“好。”
喬弋舟被人抓住了腳踝,脖子上圍著一圈蛇的蛇男,就這麼拖著他走。
所有人都被這樣粗暴的方式給拉著走,朝著四麵八方,很快就被分散了。
喬弋舟仍舊不能動彈,手死死扣著泥土。
可這點微弱的反抗,根本無法阻止!
他隻能被人拖著離開,後背甚至能感受到那濕潤的泥土的觸感,以及小石頭硬生生的刮著肌膚的疼痛。
等蛇男來到一個小帳篷,他才停下,將喬弋舟給拽了進去。
另外兩個人也被相繼拖拽了進來,等到關了三個人以後,蛇男才把籠子給鎖死。
喬弋舟艱難的發問:“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不殺,竟然是關著?
蛇男驚訝了,繼而湊近喬弋舟:“聞到那種煙霧,你竟然還有意識?”
他的眼睛不好,湊得這樣近,才看到了喬弋舟的臉。
再看清喬弋舟的模樣後,蛇男愣在原地。
蛇男沉默良久,才好心的解釋:“馬戲團的節目都有保密工作的,要是你們說出去,就不會有人來馬戲團看節目了。等到節目結束後,再由團長處置你們。”
其他人,他大約沒什麼心情去解釋。
但美的事物誰也不討厭,尤其是喬弋舟這麼好看的。
蛇男笑了起來:“不過你長得這麼好,團長應該不會對你做什麼,會挑幾個人進入馬戲團。”
他很快便離開了這個地方,帳篷被撩了下來,四周重新歸於黑暗。
剛才有亮光,並未看到裡麵的場景。
而如今,喬弋舟卻注意到了角落裡,那泛著紅光的眼神。
似乎有什麼猛獸,打了個響鼻,正冰冷的注視著他。
馬戲團裡有什麼動物,傻子都能想到!
喬弋舟努力挪動著身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動啊,快動啊!
他渾身緊繃,看到獅子從籠子的角落裡,一步步朝著他走來。
眼看著越來越近,喬弋舟終於可以掌控身體。
他瞬間拔出了武器,這還是賽亞送給他的,冰藍色的刀刃,像是泛著寒氣。刀柄上,烙刻著不知名的符文。
獅子低吼了一聲,不斷流著津液,看他們三人的眼神猶如在看食物那樣。
喬弋舟半蹲著,尚不能起身,隻得以這樣的方式對持著。
不知過去多久,獅子沒有再前一步,溫柔的少女聲音傳來:“彆過去,他們不是壞人。”
角落裡竟然還有人?
喬弋舟凝視著黑暗深處,少女的模樣緩緩展現在喬弋舟麵前。
聽聲音的話,甜美極了,會產生對她美麗的無限遐想。可她剛一走出來,便讓喬弋舟愣在了原地。
不是不美,而是詭異。
她的頭顱極其漂亮,十五六歲的少女,金色的發絲搭慫在麵頰處,正溫柔的注視著旁邊饑餓的獅子。
可她的下半身,則是和犬的身體緊緊相連。
喬弋舟倒吸一口涼氣,之前在主區背的資料,此時派上了用場。
唱歌犬。
背後的故事,聽起來會令人惡寒。專門拐賣三歲孩童的人販子,會對孩童用藥,弄爛他們的皮膚。在還麵部還腐爛的時候,把狗毛貼在他們的臉上。
然而這個c級難度的靈異世界,並不能用常理來推測,眼前的少女比傳聞當中的唱歌犬還要可怕,頭顱和狗的身體連接了起來!
心裡的恐懼到達了頂峰,脊柱都一陣陣的發寒。
倘若是厲鬼,就算再嚇人,喬弋舟都對自己有信心,不會被嚇到。
畢竟經曆了那麼多場遊戲,心理素質再怎麼也比之前的強。
可現在卻不一樣!
結合剛才彩排的節目看,這個馬戲團簡直就是個魔窟!
少女注意到了喬弋舟的目光:“你也是來聽我唱歌的?”
喬弋舟:“……”
他有些不忍,甚至不敢告訴她真相。
少女嘴裡唱著悅耳動聽的歌謠,歡快的圍繞這喬弋舟轉圈,臉上滿是高興愉悅的神情。
“我以為我的節目,不會再有人喜歡了呢。”
“隻要有觀眾願意看我,團長就會把我放出去!”
正當此時,籠子裡的另外兩個隊友蘇醒了過來,陳樂川捂住了耳朵,臉色泛白的喊:“該死的,快停下!”
張笑微也難受極了,耳膜痛到快要炸裂開來。
喬弋舟:“你們都怎麼了?”
陳樂川瞪著他:“難道你不覺得疼嗎?”
喬弋舟:“挺好聽的啊。”
陳樂川和張笑微都麵帶恐懼的盯著他看,明明每一個音符都猶如魔音一般,為什麼喬弋舟還覺得好聽?
直到一滴血滴落到了冰藍色的刀刃上,喬弋舟緩緩摸了下自己的鼻子。
出血了。
喬弋舟的表情發懵,此刻陳樂川已經站起身,狠狠提了少女一腳:“滾!”
少女跌出老遠,縮在角落裡可憐極了,嘴裡一直嘟囔著:“為什麼阻撓我……為什麼……”
陳樂川抽出了短弩,安在手臂上,對準了少女:“再靠近一步試試。”
少女抬眸,漂亮的眸子正落著淚:“我隻是想唱歌給他聽而已。”
陳樂川冷哼了聲,踹了下喬弋舟:“起身,彆坐在地上,下一波攻擊要來了!”
喬弋舟立馬站起身,握緊匕首對準了獅子和少女。
陳樂川一看,立馬就揪著他的衣領朝後:“躲我後麵去!怎麼著?還想站我前麵?”
喬弋舟:“……”
陳樂川:“彆不服,你以為我稀罕保護你?”
不稀罕不也保護了?口是心非!
喬弋舟不想跟他打嘴炮,獅子已經朝著他們撲了過來:“小心!”
更可怕的是,少女也開始了唱歌。
這一次不僅僅波及到了喬弋舟,甚至還有陳樂川和張笑微。
三人當中,張笑微是新人,實力最弱,在聽到這首歌後,已經開始七竅流血。
她疼得在地上蠕動,猶如一條蟲子那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不想死,嗚嗚嗚……”
陳樂川對準了少女,便用短弩射-出一箭,奈何那頭獅子反應過快,用身體為少女擋住了這一擊:“該死!”
陳樂川一邊挪動,一邊連發三箭,都沒能射中少女。
他一個搞遠程的,突然搞了肉搏,真是太難了!
而且還有這首歌,煩死了!!
張笑微已經快要暈死過去,正當危機時刻,喬弋舟忽然開了口:“搖啊搖……”
這是什麼?
張笑微和陳樂川紛紛朝他望了過去,不受控製上湧的氣血,在那一刻被撫平。這歌聲溫柔動聽極了,好似溫暖的陽光那般。
張笑微和陳樂川都覺得此刻的喬弋舟身後,帶了一層聖光。
一邊是刺耳的魔音,而另一邊則是溫柔。
沒有對比,根本不會察覺到這首搖籃曲的厲害。
張笑微飽含著熱淚,幾乎要沉溺進去,宛如被這首歌給拯救。她看喬弋舟的眼神,已經像是在看一個慈悲的神明,在憐憫著信徒。
陳樂川這邊也同樣如此,一直看不順眼的喬弋舟,此刻都忍不住給他開了一百倍的濾鏡,真是哪兒哪兒都完美。
陳樂川笑出了聲,飛快的說了句:“謝了。”
這個喬弋舟,也不是完全沒有用。
現在的表現,和他之前的心不在焉完全不同。
莫非真是擔心隊長?
陳樂川沉默了下來,原以為喬弋舟隻是享受好處的那一方,看到他對楚燎的態度,他心裡的某一處忽然就釋懷了。
陳樂川在籠子裡和獅子周旋,想要找準時機對唱歌犬下手。
可獅子盯他盯得太緊,稍微朝唱歌犬的方向挪動半步,它便開始襲擊。
陳樂川廢了極大的功夫,才沒有讓獅子得逞。
它低低的怒吼了起來,鬃毛炸起,戒備的盯著陳樂川看。獅子壓低了身體,腳掌微微彎曲,做出隨時攻擊的姿態。
在陳樂川稍微分神一下,獅子就一躍而上,朝著他的手臂死死咬來。
陳樂川臉色鐵青,拖著手臂朝著籠子死死撞了過去:“放開!!”
獅子咬得尤為用力,任由陳樂川如何擊打它的弱點,也不肯放開嘴。
危難之際,一個人影迅速朝著前方衝了出去。
還未來得及反應時,喬弋舟已經一刀了結了唱歌犬,它那首歌終究沒有唱完,喉嚨卡在了最後一個音,漂亮的眼瞳就這麼暗淡了下去。
獅子竟猶如紙片那樣,從最中間開始燃燒起來。
不一會兒,它整個身體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陳樂川這才將它一腳踹飛,怔怔的看了眼喬弋舟,忽然有種自己看走眼的感覺。
“你……”
喬弋舟:“謝謝掩護。”
陳樂川:“……”
艸,怎麼那麼氣呢!
隊長派他過來,是保護喬弋舟的,而不是讓喬弋舟保護他的!
莫名臉腫了的感覺。
喬弋舟走到他的麵前:“手臂沒事吧?”
陳樂川悶聲悶氣,拒絕了他的好意:“能有什麼事?”
喬弋舟卻握住了他的手腕,根本不讓他亂動:“我背包裡有藥,你等我一會兒。”
他很快就掏出了藥物和繃帶,簡單的為陳樂川包紮了一下。
喬弋舟做得尤為認真:“放心好了,你是楚燎的隊友,我會照顧你的。”
陳樂川瞪圓了眼,這小子準兒是記恨他一開始說的話!
誰保護誰啊!?
被照顧了……還是被c隊的人照顧了……
剛剛腫了的臉,現在更腫了。
陳樂川自尊心極強,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噎死過去。
他立刻抽出了自己的手臂:“我用得著你照顧?放心好了,下次遇到危險準是我照顧你!”
陳樂川挑眉看向他,隱隱有和他比的意思。
喬弋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好啊,麻煩你了。”
陳樂川:“……”怎麼感覺上了賊船?
短暫的寧靜後,獅子已經被燒成了灰燼。然而詭異的是,那堆灰燼裡麵,竟然是一麵鏡子,上麵刻著薔薇纏枝的花紋,那種大小,極其適合一個少女拿在手心裡把玩。
喬弋舟深深的注視著那邊:“你們看,那是什麼?”
陳樂川和張笑微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才瞧見了黑灰裡的鏡子。
張笑微也覺得奇怪:“獅子被燒掉之後,為什麼會出現鏡子?”
她站起身,走到那堆黑灰旁邊,剛觸碰到鏡子,便聽到喬弋舟大喊了句:“彆亂動!”
張笑微已經拿起了鏡子:“我沒事啊?”
喬弋舟微怔,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這個世界,比他經曆過的任何一個世界都要特彆,完全不能按常理來推斷。
這種未知令人深深恐懼,擺明了一時半會兒通關不了。再加上想要見到楚燎的心情變得強烈,喬弋舟就更加煩悶了。
想到這裡,喬弋舟不由微微一怔。
楚燎一直陪伴在他身邊,像是空氣那樣,站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
可一旦他不見了,那種不協調的感覺,便如影隨形。
心裡像是被什麼給堵住了那樣,令他連喘息都覺得費力。
喬弋舟沒有過多關注鏡子,而是問陳樂川:“這個籠子能打開嗎?”
陳樂川想也不想:“當然不能。”
喬弋舟:“那怎麼辦?”
陳樂川:“隻有等了,看看你的隊友給不給力。”
喬弋舟擰緊了眉頭,等待並非他的性格,得行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