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灰霽,放開我。(2 / 2)

……

一門之隔的走廊,灰霽被頹不流抵在牆上,下巴落入對方微涼的手掌,接受頹不流堪稱直白的打量。

這讓他的五官完全暴露在了頹不流的視線中,連同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全都無所遁形。

他並不介意頹不流的打量,但至少不是在這種情況下。從不在意外表的他,第一次在頹不流麵前產生了自卑的感覺。

灰霽有些狼狽地彆過臉:“彆看。”

男生原本光滑的皮膚上布滿了紅疹,大片大片在臉上蔓延,堪稱觸目驚心。怪不得這次見麵灰霽全程都戴著口罩,原來是為了掩蓋自己臉上的問題。

頹不流異常安靜地注視著這一幕,過了許久才吐出兩個字:“解釋。”

灰霽頓了頓,才有些尷尬地開口:“我過敏了。”

“你用了代言的護膚品?”頹不流瞬間反應了過來。

普通明星拍攝翻包廣告,大多隻是象征性做做樣子,也隻有灰霽這種什麼都不懂的新人,才會老老實實地試用。

“拍廣告時他們讓我上臉……”灰霽回答道,他極少撒嬌,然而此刻他臉上卻出現了一種堪稱委屈的意味。

這讓頹不流產生了些許愧疚。

說到底,這是他的工作失誤。

要是他沒有陪雙胞胎去巴黎,要是他手機沒丟,能第一時間處理灰霽的代言,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對不起,”灰霽低著頭,聲音悶悶的道歉,“是我沒有保護好自己。”

頹不流靜靜地看了他兩秒,鬆開了鉗製他的手。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頹不流重新替他戴好口罩,動作溫柔了幾分,“抱歉,下次不會了。”

“好,我聽你的。”灰霽拉低帽簷,遮住了眼底閃過的一抹光。

頹不流帶著灰霽去了皮膚科,掛號,看門診,開藥。

門診時灰霽說太醜,沒讓頹不流跟著進去。

頹不流沒有強求,在門外的椅子上等灰霽。

過了一會兒,提示台開始叫下一位患者的號。頹不流起身走進辦公室:“結束了?”

灰霽連忙戴上口罩,似乎生怕被頹不流看見似的。

還是第一次看到男生這麼在乎臉的,醫生有些好奇,主動對頹不流說:“門診結束後要去取藥,還要額外做治療。”

頹不流點頭道謝,帶著灰霽去了治療室,而他則是去一樓取藥。

取完藥後,頹不流返回樓上繼續等灰霽。也就是這時,他旁邊有一對情侶路過。

“你看醫生怎麼說的?如果你早聽我的,第一次用麵霜時覺得不舒服就停下,也不會過敏了。”

“那我又不知道會過敏,我還以為是空氣太乾,麵霜正好補水啊!誰知道才用了一周,就變成了這樣……”

“現在知道疼了嗎?”男生嘴上埋怨,語氣卻難掩關切,“你看看你,要難受好久了。”

“其實也沒有很疼,”女生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你不嫌我醜吧?”

“笨蛋,我怎麼會嫌你醜?”男生揉了揉女孩兒腦袋,“不管你長什麼樣,你永遠都是我的寶寶。”

一場小小的爭吵瞬間化解,情侶手挽著手走進電梯。

門外的頹不流卻皺起了眉。

他沒有猶豫太久,等門診醫生看完最後一個病人後,頹不流開門走了進去。

“醫生,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可以給我看看灰霽的診斷書嗎?”

他手裡拿著一堆藥物,剛才也和病人說過話,醫生很自然地把他當成了家屬,點開病例診斷給他看。

頹不流說了聲謝謝,當他看到“使用產品三日後出現紅疹、瘙癢等症狀”時,不由得目光一頓。

“請問一下,這裡為什麼過了三天才出現症狀?”

醫生搖頭,解釋道:“不是過了三天才出現症狀,是連續用了三天才過敏。”

“連續用了三天?”頹不流敏銳地抬起了頭。

“是啊,每個人膚質不同,過敏程度也不一樣。”醫生向他解釋,“但我們的皮膚有一個自我保護機製,就算用了劣質產品,也很少立刻就過敏的。畢竟護膚品不是藥物,需要一個過程才能被皮膚吸收。”

頹不流:“那灰霽他的情況是……”

醫生:“他是連續使用了三天後,出現過敏症狀。”

聽到這話,頹不流表情有一瞬的變化,但他很快就調整過來,禮貌地向醫生道彆。

沒過多久,灰霽做完治療出來了。他沒戴口罩,長滿紅疹的臉頰暴露在空氣中,散發著藥物的氣味。

注意到頹不流的視線,灰霽抬手擋了一下,尷尬道:“醜,你彆看。”

頹不流挑眉:“不戴口罩了?”

灰霽:“醫生說戴口罩會捂著,自然恢複最好。”

頹不流不置可否,帶著灰霽下來電梯。路上似乎有人認出了他,還在拍照。

頹不流帶他去停車場,又問:“飲食有忌口嗎?”

灰霽:“醫生說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

頹不流坐進駕駛座,很熟練地把車開出停車位:“那回我家。”

“你親自做飯?”灰霽愣了愣。

頹不流:“外賣。”

灰霽沉默著,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可以做飯。”

頹不流斜睨了他一眼,就在灰霽以為他要拒絕時,頹不流卻把車開進了一家大型超市的停車場。

一個小時後,二人提著滿滿的食物回家。

灰霽全程下廚,甚至還打算承包洗碗工作。頹不流撩起袖子,主動到水槽旁幫他打下手。

他穿的還是在巴黎重金購買的西裝,脫掉外套後,露出了他隻著襯衫的勁瘦身體。他肩頸弧度很漂亮,肩膀不寬不窄,脊柱順著後頸蜿蜒而下,順著窄腰一道收進褲腰。他沒有係皮帶,隻有一條裁剪貼身的黑色西裝褲,顯得他臀部形狀很飽滿。

一個男人的身體,卻漂亮得不可思議。

直到水槽裡響起放水的聲音,灰霽這才收回視線,卻止不住有些心癢。

家務做完,頹不流坐在客廳沙發,打開了最新一期的《JUST ME》節目。

灰霽突然有些緊張,察覺到接下來的內容,他直接站了起來:“我先回去了。”

“看完再說。”頹不流語氣如常,灰霽卻能察覺到這股平靜之下的狂風暴雨。

果不其然,隨著節目的播出,鏡頭對準了灰霽因過敏而發紅的臉,頹不流的表情也越來越黑。

節目結束,頹不流關掉電視,聲音很冷:“解釋一下。”

灰霽目光沉沉地看著他:“你要我解釋什麼?”

頹不流靜靜地看了他兩秒,突然一把抓住灰霽衣領,強行把他壓在了沙發上。

灰霽仰起頭,脩然對上了頹不流雙眼。男人跪在狹窄的沙發上,居高臨下地打量他。

“你……”

“閉嘴,”頹不流膝蓋插入他雙.腿.之間,把他死死禁錮在沙發上,“你的臉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擅自行動?”

灰霽:“我的臉是用了廣告產品過敏。”

“醫生說你接連用了三天,”頹不流注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從你接廣告到拍攝也就不到一天的時間,在廣告合作終止後,你為何還要繼續用?”

灰霽有些心虛地彆過了臉:“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來告訴你吧,”頹不流打斷了他的話,“你明知精華是三無產品還要執意使用,是故意要讓自己爛臉,然後伺機報複讓你打廣告的人。”

短暫的沉默後,他突然輕嗤一聲。

“是又怎麼樣?”灰霽揚起下巴,之前偽裝出的乖巧褪得一乾二淨,露出了他那如狼似虎的獠牙,“他們用這種招數害我,我憑什麼要讓他們好過?”

頹不流並不讚同:“我說過,你的目標是出道,不能把經曆浪費在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上。”

“細枝末節?”灰霽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銳利的目光直勾勾看進頹不流眼底,“你覺得這隻是小事,覺得既然被你攔下了,我也沒有受到實質性傷害,就要勸我好好做人,以德報怨嗎?”

“我的意思是,你不必為了這種小事傷害自己,”頹不流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的身體比你想象中更加珍貴。”

他很珍貴?

灰霽怔了一下,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荒唐。

他猛地把臉彆到一側,用粗暴的態度來掩飾自己的慌張:“頹不流,你在開什麼國際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我很認真地在和你討論這件事。”頹不流冷靜道,“如果你一定要報複,本有更妥當的辦法。但你拒絕和我溝通,選擇了獨自行動。”

灰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喉結滾了滾,艱難出聲:“你、你不阻止我?”

“我為什麼要阻止你?這與我的原則相悖。沒有鋒芒的善良隻是軟弱,當你可以給壞人懲罰,與人為善才會真正具有意義。”頹不流平靜地陳述著,“更何況這件事確實給你造成了傷害,我找不到阻止你的理由。”

不敢相信,這竟然是頹不流口中說出來的話。灰霽定定地看著頹不流,他竭力想守住底線,但不管他多麼嚴厲地告誡,心中那片城牆依舊在飛速潰散。

頹不流給予了他前所未有的支持,就像是黑夜中亮起的火燭,引誘著他飛蛾撲火。

緊握的雙手鬆開又緩緩握緊,灰霽抬頭看向頹不流,幾乎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頹不流,你最好不要騙我。”

“這話應該由我來說,”頹不流眯起了眼睛,警告道,“我之前就說過不許欺騙我,可你最近的所作所為,讓我很失望。”

灰霽卻依舊停留在前一個問題裡,固執道:“你確定不會騙我?”

頹不流不滿自己被如此質疑,冷冷道:“信用貴過一切,我從不欺瞞。”

灰霽怔了一下,緊接著卻突然扯了下嘴角,大笑起來。

“從不?”他猛地拉著頹不流按在他肩上的手,翻身把人壓在身下,然後幾乎是抵著他的臉說,“頹不流,你說謊也要打打草稿,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從不撒謊的人。”

“從不。”頹不流語氣平靜。

哪怕他此刻被灰霽壓在身下,哪怕對方抓著他衣領,像一頭惡狼似的盯著他。頹不流臉上依舊不顯驚慌。

他毫不畏懼地迎上灰霽的視線,目光堅定如初:“你大可以質疑,但這是我做人經商的準則,我不會違背。”

“人類是由虛假構成的生物,”灰霽抓著他的衣領,冷冷道,“小到我今天有事不能去同學聚會的借口,大到偽造學曆身份騙取投資的商業欺詐,社會中無時無刻不存在著欺騙。至於你……”

說到這裡,灰霽露出一個譏諷的笑:“需要我提醒你,你那‘輝煌’的經曆嗎?在做我經紀人之前,你各種坑蒙拐騙的事情可是一項不少。”

頹不流:“我無法為我過去的行為開脫,但我能保證我今後絕不會再如此。”

“你能保證什麼……”灰霽呼吸急促了一瞬,雙手因為用力而出現青筋。

“你口中的欺騙現象確實存在,但欺騙隻是社會活動中很小的一部分行為,我們的社會建立在誠信之上。”

頹不流迎著他的目光,語氣平靜地陳述著:“越是龐大的商業版圖,越是需要信用作為支撐。優優娛樂這種小公司,或許可以靠著坑蒙拐騙短暫獲得利益。但如果你擁有上千億的龐大資產,你就會把誠信看得比什麼都重。因為任何一處瑕疵,都會在組織中留下痕跡,然後千裡之堤毀於蟻穴。”

“不要轉移話題,”灰霽抓著他的衣領,冷冷反駁,“這是經商手段,不能代表個人行為。”

“至於個人層麵,”頹不流搖頭,“隻有不敢麵對他人、也不敢正視自己的人才會撒謊,我從不屑於做這種事情。”

“不屑於……”灰霽靜靜地打量頹不流數秒,突然笑了起來,“行啊,既然你如此信誓旦旦,我倒要看看,你可以偽裝到何時。”

頹不流:“隨你監督。”

此時的客廳裡很安靜,電視早已在之前的爭執中被關閉,整個樓道都靜悄悄的,灰霽靜靜地看著身下的頹不流,甚至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他們的姿勢有多麼糟糕,且親密。

頹不流的襯衫被他扯鬆了幾顆扣子,露出大片鎖骨,和白皙的胸膛。

他頭發烏黑,嘴唇卻仿佛石榴籽一般鮮紅,配上他冷白的皮膚,在半明半暗的暮色中,散發出一股驚心動魄的美。

他的視線過於直白,甚至有些冒犯,頹不流冷冷命令:“放開我。”

似乎也沒想到自己竟會如此,灰霽開手,有些狼狽地彆過臉:“抱歉。”

他道歉,為剛才那一閃而過的,足以令人蒙羞的念頭。

“僅此一次,”頹不流從沙發上起身,一邊整理著被灰霽弄亂的襯衫,一邊說道,“這次廣告的後續問題我幫你處理,但沒有下次。”

頹不流這番話是警告,亦是允諾。

“怎麼,”灰霽心頭一震,卻故作無謂地問,“你這是要助紂為虐?”

“我這叫扶善懲惡,”頹不流扣上襯衫最上麵一顆扣子,冷聲警告,“警告你一點,若是再讓我發現你對我欺瞞,我會重新審視我們之間的合作關係。”

灰霽目光落在頹不流凹陷的後腰,故作乖巧地笑了起來:“放心,下次不會了。”

“你最好說到做到。”頹不流轉身離開,沒有看到男人眼中一閃而過的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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