頹不流本想質問灰霽, 為何要在賽前擅自離開,然而當他看到灰霽這幅樣子後,又什麼嚴厲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男生死死抱著他, 身體因為不安而顫抖, 仿佛一個害怕失去珍惜之物的幼童。
他身形高大,雙臂張開如鐵環扣在頹不流後腰,這讓他幾乎完全籠罩了頹不流的身影。
頹不流被擠得快要呼吸不過來,他艱難地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門, 距離直播開始還有20分鐘。但中央公園距離片場有10公裡距離, 算上紅綠燈,至少都要20分鐘。
“灰霽, ”一分鐘後,頹不流伸手推開灰霽, 提醒,“直播要開始了, 你該回去了。”
懷裡的灰霽動了一下, 終於反應了過來, 他連忙鬆開頹不流,一下子退了兩步遠。
似乎是覺得有些丟臉, 灰霽轉身背對頹不流,聲音悶悶的:“我自己回去。”
“去哪兒?”頹不流卻伸手拉住了他。
灰霽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腕, 這才吐出兩個字:“打車。”
“來不及了,”頹不流扔了個頭盔過來,“上車,我送你過去。”
灰霽這才發現,頹不流不知從哪裡借來了一輛摩托車,改裝過的外形相當炫酷, 像是富二代們飆車坐騎。
頹不流戴上頭盔,遞了張名片過去:“謝了,我送完他後把車還給你。”
“嗨,小事情,”旁邊一個染著紅頭發的小富二代接過名片,笑眯眯道,“倒不如說,這車能被你這樣的大佬騎是它的榮幸。”
這是專門過來看頹不流跳傘的小富二代,從頹不流在城市中心大廈起跳後,就一路飆車追到了中央公園。看到頹不流成功落地,徹底化身小迷弟。彆說借車了,就是讓他把褲子借給頹不流,他也沒有任何怨言。
灰霽卻有些彆扭,拒絕上車:“讓我騎。”
“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騎車,”頹不流雙手扶著把手,單腳點地,語氣不容置疑,“上來,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灰霽猶豫兩秒,最終還是上了車。
摩托車“轟”一聲衝出去,灰霽被強大的後坐力拉得後仰。
“抱緊我。”頹不流的聲音伴隨著風聲傳來。
灰霽指間門動了動,他試探性把手放在頹不流腰側,猶豫片刻,終於徹底摟了上去。
臂彎中的部位溫熱、柔韌,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
而且好瘦。
頹不流的腰竟然這麼細嗎?他一臂就能徹底摟住。
就憑借這樣一副堪稱瘦弱的身體,他卻能在小巷裡幫他打倒混混,足以毫發無傷從高空跳下,亦能一次次幫他排解困難。
這絕不是上輩子的頹不流可以做到的,灰霽從來沒有如此清晰地意識到,現在活在這具身體裡的,是一個全然陌生的靈魂。
他不知道對方為何會來到這裡,也不知道他將何時離去。
他抱著頹不流的腰,就像是一個發現寶箱的人,心潮澎湃,卻遲遲不敢開啟。
一路風馳電掣,直到摩托車遇到紅綠燈停在路口,灰霽終於找到機會開口:“你對彆人也這樣嗎?”
頹不流:“怎樣?”
短暫的沉默後,灰霽這才開口:“飆車送他,願意為他從樓頂跳下去。”
“不知道,”頹不流搖頭,“我沒有彆的藝人。”
“雙胞胎呢?”灰霽不死心,進一步追問,“你在巴黎時也帶過他們。”
頹不流想了想,搖頭:“沒有,他們和你不一樣。”
他隻是短暫地幫雙胞胎處理事務,但灰霽卻是他長久合作的藝人。
灰霽明顯被這個回答取悅了,心裡的不安頃刻間門消散無蹤。他雙臂用力收緊,緊緊摟住這份獨屬於他的寶藏。
……
在直播開始前2分鐘,頹不流終於騎著摩托車抵達片場。
車還沒停穩,灰霽就跳了下去。他一邊往裡跑一邊摘掉頭盔,走了兩步又掉轉頭,有些不放心地問:“你會來吧?”
頹不流拿過他手裡的頭盔,點頭:“我會。”
得到允諾,灰霽眼睛亮了起來,轉身飛快衝進了影棚。
“灰霽,你竟然還知道回來!”見他進來,周沐陽大叫一聲,跳起來用胳膊緊緊勒住了他脖子。
灰霽:“你想以這個姿勢亮相嗎?”
周沐陽:?
“靠,開始了?!”周沐陽連忙鬆開灰霽回到自己位置上,擺出排練好的亮相姿勢。
舞台緩緩上升,明亮的燈光自頭頂灑下,台上五十位男孩兒先後排開,迎接著各自的夢想與希望。
灰霽站在前排,視線穿過台下一張張陌生的臉,準確地到了藏於其間門的頹不流。
他曾經無數次站上舞台,最初是因為熱愛,再後來他以此謀生,而現在……這是他第一次在台上,渴望為某一個人表演。
《JUST ME》主題曲奏響,灰霽踩著節拍起跳。他的身體爆發出強大的感染力,滯空能力強到驚人。
“啊啊啊啊啊啊!!!灰霽!!!”現場霎時響起了如雷的尖叫聲。
頹不流站在人群中,和無數個普通粉絲一樣抬起頭,雙眸徹底被他占據。
舞台燈光璀璨,卻比不上灰霽萬分之一,此時此刻,他是毋庸置疑的王者。
此前頹不流從不追星,明星們好看的外表,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一個個可量化的數字。
然而在此時,當音樂、舞蹈,以及表演者同時向他發起攻擊,他被眼前的情緒感染,確實真切地感受到了愉悅。
注意到頹不流眼中的驚豔,灰霽心臟猛地跳漏了一拍,表現越發亮眼。他全程火力全開,就像是一隻開屏的公孔雀,在費勁全力地討好著他的主人。
短短4分鐘不到的時間門裡,灰霽就像是一個霸道的暴君,讓整個舞台都在他的統治之下,讓所有人都淪為了他的陪襯。
演出結束進入投票環節,沒了資本、輿論、媒體的操控,這一次大眾評分回歸到了他的本質。
投票結束,灰霽一騎絕塵,以第二、三名難以望其項背的成績拿下第一,周沐陽、林蘇以微弱的差距包攬前二、三名,此外,還有七位選手獲得出道機會。
結局公布,有人歡喜有人愁。
和其他情緒激動的選手比起來,灰霽卻顯得平靜異常。他目光越過人群和頹不流遙相對望,他想說的話有很多,但最後全都藏在了那道複雜的目光裡。
我的經紀人,灰霽幸不辱命。
……
這一晚,《JUST ME》選秀幾乎占了文娛榜的所有熱搜。
節目組趁熱打鐵,馬不停蹄地拉著10位團員去拍成團照,錄製各種小視頻官宣。
等全部工作做完,已是淩晨12點。池路陽在大廳外等得都快打瞌睡了,見頹不流出來,終於打起精神,連忙上前向他彙報:“部長,摩托車我已經還給紅發小哥了。另外總裁和李部長定了飯店給灰霽慶祝,讓我接你們過去。”
永保勝還能理解,怎麼還有李異?
頹不流沒有立刻表態,隻是說:“我先陪灰霽去宿舍收拾東西。”
灰霽東西不多,一個行李箱就全部裝完了。
“我好了。”等他拿著行李箱出來時,卻看到頹不流在和周沐陽聊天。
走廊裡,頹不流靠牆站立,周沐陽單手撐在頹不流身側,旁邊站著他小叔周玦。從灰霽角度看去,就仿佛叔侄二人完全把頹不流包圍了。
灰霽拉著行李箱,強行擠進他們三人之間門,然後站在頹不流麵前說:“走了。”
“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呢,”周沐陽拍了拍他肩膀,笑了起來,“等會兒一起去聚一聚唄。”
灰霽:“不去。”
“可以。”頹不流卻說。
灰霽有些驚訝地抬起頭,頹不流不像是喜歡無效社交的類型。
頹不流有自己的打算,灰霽不可能一隻困在優優娛樂,他需要積攢更多的人脈。周沐陽人品值得信賴,周玦也是不錯的合作者,或許以後可以進一步展開合作。
周沐陽又問灰霽:“所以到底去不去?”
灰霽看了眼頹不流,從善如流地改口:“你再囉嗦我就不去了。”
周沐陽愣了愣,突然大笑起來:“沒想到啊,灰霽你竟然也怕經紀人!”
“不是怕,是……”灰霽說到這裡就停下來了,仿佛有什麼難言啟齒之隱。
周沐陽更興奮了,湊過來喋喋不休:“是什麼是什麼是什麼!”
灰霽沉著臉,表情冷漠:“與你無關。”
周沐陽:“告訴我告訴我快告訴我!你不說就是怕了!”
“閉嘴。”灰霽惱羞成怒,直接抓著周沐陽衣領,把人拖進了房間門。
“哇,隊內霸淩!”周沐陽扯著嗓子大喊,“經紀人你快進來看看啊,你的灰霽打人啦!”
門外的頹不流不為所動,倒是一旁的周玦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不進去看看?”
頹不流:“你不進去看看?”
“小孩兒們打鬨而已,”周玦笑著搖頭,“我可不做討人厭的大人。”
頹不流:“彼此彼此。”
“不過我有件事很好奇,”周玦側眸看他,桃花眼中帶著深深的探究,“你什麼時候去學的低空跳傘?”
他之前的調查顯示,頹不流就是很普通的成長軌跡,甚至連遊樂園跳樓機都沒做過,更彆提低空跳傘這種極限運動了。
頹不流:“也有可能是我天賦異稟。”
周玦:“……”
頹不流低頭處理工作,周玦卻未就此打住,又問:“有興趣來周氏娛樂工作嗎?”
頹不流抬起頭,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挖灰霽?”
周玦:“我是想讓你……”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頹不流搖頭,“灰霽和優優娛樂綁定,兩年內都無法解約,如果你兩年後還想要他,那麼我很歡迎。”
周玦歎了口氣,有些無奈:“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
頹不流沉默片刻,有些驚訝:“周老板不會是想挖我吧?”
周玦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賞識:“說實話,你能在這麼激烈的競爭環境中送灰霽C位出道,我很欣賞。”
頹不流:“多謝你的賞識,但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沒想到他拒絕得這麼乾脆,周玦不死心追問道:“不再考慮一下?我給你的薪資和待遇都是業內頂尖的。”
“暫時沒有想法。”頹不流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