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遠的雪原。
士子文人盛讚雪原的潔白寧靜，世家大族們為皮毛藥物、瑪瑙寶石一擲千金。
一件貂皮，隻要說它出自雪原，身價立翻數十倍乃至上百倍，更不用提些珍惜草木。可在這種癡迷與狂熱之下，深入骨髓的鄙夷——甚至容不下一本客觀描寫四方部族的閒談雜記。
“鄙乃蠻民，焉能一談？”
私販商運往往。
中原與雪原的男男，不一次接觸。商人們在雪原部族居民表現得親親熱熱，離開後，個個拚了命沐浴焚香，唯恐被認為久居蠻野，也成了些個蠻民。
既追逐，輕蔑。既渴求，詆毀。
可仇家的小少爺。
真真的千金之子，最有資格最有底目空一切的人，踮起腳尖，主動吻了一個雪原的蠻民。
——他沒有回避自己懵懂的悸動。
等到分開時，小少爺的眼睛明亮的。
儘管還不很明白，可仇薄燈確確實實，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不討厭圖勒巫師，一點兒也不。他願意跟圖勒巫師分享自己眼裡的世界，也願意一點一點，去弄懂心裡的些情緒什麼。
“阿洛。”
仇薄燈小小聲喊。
他臉頰還燙的，他其實還害羞得厲害，但他沒有移開視線，與圖勒巫師目光相接。
他的眼睛清亮。
圖勒巫師低低地應了他一聲，分開他落到額前的碎發，落下一個輕輕的吻……你為什麼願意吻我呢？
憐憫，對雪原的擔憂愧疚。
還什麼？
圖勒巫師很想，卻不敢。
也不願意去猜。
——他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小少爺身上存在某一種近乎神性的品格，與俗世汙濁格格不入的品格，太過悲憫，太過純善。而他……他隻一介凡人，他自私自利，他貪婪卑鄙。
他不想要如神明一般的憐憫與愛。
他想要仇家的珍寶，白玉般聖潔的小少爺，為他做一個凡人，一個自私自利的凡人，像他一樣，給他赤//裸//的，熱誠的，俗//欲的愛。
——不要對我太好。
圖勒巫師輕輕撫摸仇薄燈的眉眼。
我會想汙染你，改變你，留下你。
我會一天比一天更不知滿足……
圖勒巫師蒼冷的手撐在雪鬆樹乾上。
耐心地等待被他親得呼吸紊亂的小少爺恢複平靜，銀灰的眼眸專注而沉靜，盛滿好多好多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小少爺：“……”
小少爺不僅沒能平靜下，失控的情緒還有越演越烈的架勢。
前所未有的感覺。
即想要他繼續看著自己，不想他繼續看著。
“……彆看了彆看了！”搶在臉上的滾燙都能被對方的眼睛印出前，仇薄燈伸手，捂住圖勒巫師的眼睛，“你轉過去！”
圖勒巫師的眼睫毛在掌心掃過，癢癢的。
“蹲下。”
圖勒巫師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還聽話地蹲下了。
剛剛蹲好。
溫暖柔軟的身軀就貼了上。
圖勒巫師剛要轉過頭，就被仇薄燈一根手指推回去。他故鎮定，靠在圖勒巫師的耳邊，說話時呼出的熱輕柔。
“我累啦，你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