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見契約,就可以當做不存在,也不會生氣?確定嗎?”
風行止對此表示懷疑。
真神無所不知,沒有什麼真相能逃過神之眼的審判,世間萬物對於風行止而言,都是沒有秘密的。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不存在指鹿為馬這回事。
自然,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也就導致古神對什麼都不期待,也沒有什麼能感到好奇的存在。
但桃夭夭這麼明目張膽地要真神來配合,哄自己騙自己,掩耳盜鈴……
不得不說,風行止覺得這樣子的桃夭夭很有趣,也很不可思議。
“掩蓋掉痕跡,就能不去想麼?”上古神祇虛心請教。
桃夭夭煞有介事地猛點小粉桃,開口就是言之鑿鑿,學著對方教導自己的樣子,講道理。
“既然知道自己看見了就不高興,那還不能許我不看嘛?”
“隻要我看得開,會哄自己,就沒有什麼能氣到我的。”
“這樣……是什麼都能瞞過自己?還是指特定的事情?”風行止問。
“當然是隻有這一件事。”桃夭夭很肯定地回答,挺直了樹身嬌氣無比地說,“我也不是什麼都騙自己的,我沒那麼好騙。隻是我知道,這件事是您為我好,我才願意這樣,將就一下……”
“換做其他事,比如澄心桃欺負我,我是一定要記仇的,不能騙自己。”
“可以,那便有選擇地記仇。”風行止索性就著掌心握住桃枝的姿勢,緩緩閉了眼。
接著,桃夭夭就感覺似乎有什麼磅礴浩瀚的力量從相觸的地方傳了過來,順著桃枝,直達他的靈台,與那道契約一觸即分。
隨即,就像被輕輕抹去了痕跡一樣,礙眼的契約就此消失不見了。
他嘗試去搜尋,認真地感應,也發現不了什麼,這才徹底鬆了口氣,由衷道:
“您真的做到了,一點也看不著了。”
“您好像真的什麼都會,仙尊都是這樣的嗎?”
“嗯,這個問題,或許你親自去發現答案,會更有趣。”風行止對此輕描淡寫。
桃夭夭便感覺桃枝被放了下來,對方也退開一步,到了合適的距離,不遠也不近。
他努力去看那道挺拔頎長的身影,都不用風行止提醒,便自覺道:
“心願達成了,要繼續努力了。”
“好。”風行止回應。
桃夭夭便收拾收拾,再次出發。
他總覺得,行止上仙與話本裡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君很不一樣。
上仙特彆有禮貌,也很為彆人著想,隻要力所能及,總是會幫助彆人,從來不嫌麻煩,也不會抱怨。
但上仙又非常地強大,根本不需要刻意迎合誰。
所以,行止上仙所做的一切,隻是因為自己願意、想要做吧?對眾生有著悲憫之心。
他一定是功德最深厚的仙人,桃夭夭堅定地相信著。
……
學會操控水靈和火靈之後,桃夭夭接下來的征途,就相對簡單了許多。
暴風雪來了,他就用火靈保護自己,取暖。
桃枝被凍傷了,他就讓水靈環繞自己,使綠葉煥發生機。
當然,與水靈溝通的時候,桃夭夭總覺得……自己好像並沒有讓它們治愈傷勢,可是每一次,傷口都自己好了。
桃夭夭忍不住去問風行止,可是上仙不願意跟他解釋這件事,隻說他已經做得很好了,起碼是這個階段最好的狀態。
桃夭夭隻得按下不提。
他日複一日地前行,三萬七千多天,足足一百零一年,記號都畫了三十多個了,還是沒有遇到過重複的印記。
桃夭夭由此猜測,他走的或許並不是一個迷宮一樣的陣法,也沒有繞圈,隻是純粹路途遙遠。
單純的趕路其實非常枯燥,除了修煉和走路,觸目就是無邊無際的白雪,唯一的娛樂隻有偶爾堆堆雪人,其他什麼都做不了。
走得太久了,就很容易忘記最初來到這裡的目的,就像一個百歲的凡人不會記得他兩歲時是為了什麼玩具而號啕大哭,幾千歲的仙人也會遺忘年幼時自己調皮扯著祖父胡須的模樣。
桃夭夭很快就發現,他開始記不起小時候的事情了……
心魔說他是可憐蟲的回憶,心魔說澄心桃才是天選之子的回憶,心魔說他是替身還不如死了的回憶……逐漸被淡忘。
忘記了這些之後,他就開始忘記自己每一年是如何獨自度過四季的了,忘記他總是定時定點去測仙根,忘記他拚儘一切也要救助凡人。
桃夭夭開始感覺到了恐懼,從樹根蔓延而上的惶惶不安。
再之後,又過了足足一百年……
桃夭夭看向始終不遠不近陪伴在他身邊的風行止,莫名有一種直覺……
他也會遺忘與行止上仙初次見麵說過的每一句話。
這個事實太可怕了。
他開始整夜整夜不眠不休地修煉,修煉完了就繼續趕路,累了又停下來繼續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