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行鷙扯了扯嘴角,將簽文還給他。
桃夭夭接過,打開一看,上麵緩緩顯出一個“莫”字……
他歪了歪頭,正等著第二個字出來,卻見簽文猛地一變!
“莫”字瞬間變成了“風”。
隨即,剩下兩個字也出現了。
“風行止?是尊上啊。”福佑臨搶過簽文,笑眯眯道,“桃桃運氣好,對著師尊說心裡話,不至於那麼丟人哈哈哈!”
桃夭夭也跟著微微一笑……
眾人見狀,一時仿佛被施了咒似的,怔怔地盯著他的臉瞧。
“……”桃夭夭頓時又收了笑,接過簽,道,“我去說了。”
隨即轉身就走。
這麼走出幾步後,莫行鷙追了上來,神色陰鬱道:“你沒看到簽文的變化嗎?”
桃夭夭走遠了一些,才停下來,點點頭,道:“看到了。”
“那你應該清楚,這是誰做的。”莫行鷙擋住了桃夭夭。
桃夭夭聞言,疑惑地眨了眨眼,猜測道:“師兄變的嗎?”
“我會變風行止的名字?”莫行鷙反問。
“……那是誰?”桃夭夭蹙起眉,不太理解變這個簽文有什麼意義。
“當然是名字本尊。你看不出來嗎?風行止在試圖控製你的社交圈,你跟誰接觸,都在他安排之內。”莫行鷙語氣有些焦躁,猶如困獸。
誰知,這話一出,桃夭夭卻搖了搖頭,不僅沒有如同莫行鷙預想的那樣感到憤怒受傷,甚至還莫名
() 地微微漲紅了臉,辯駁道:()
師父沒必要做這種事,他沒有參加我們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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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什麼都會跟師父說,師父用不著這樣做。”
“因為他不想讓你跟我說。”莫行鷙直言。
桃夭夭頓時急得臉更紅了,道:“師父沒有必要這樣做,他也沒說過,不讓我和師兄玩。怎麼會不讓我和師兄說話?”
莫行鷙盯著桃夭夭莫名紅透的臉,眼看著那雙仿若含情的桃花眼帶了濕氣,一時仿佛意識到了什麼,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他不再提起風行止,隻強調道:“既然你也知道紙條變了,彆管是誰做的,都應該遵守規則,和最開始出現的人說,不是嗎?”
“是應該這樣……可是,最開始出現的是一個字,在場姓氏為莫的師兄師姐,少說有三個,我也不知道是誰。”桃夭夭茫然道。
他現在拿著紙條跟彆人解釋,也沒有證據,還顯得莫名其妙的,感覺根本沒有必要去糾結這個。
莫行鷙聞言,放緩了聲音道:“我是第一個看到紙條的人,自然知道是誰,你為什麼不問我?”
桃夭夭聽了,一時恍然大悟,正要點頭順著話問,身後卻驟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男聲。
“最初的名字,是莫商悟,經常給你帶糕點的那位師兄。”
桃夭夭聞言立刻驚喜地轉過頭,仿佛快樂的小鳥朝風行止飛奔過去,然後……
差點就沒刹住車,還好風行止臨時扶了他一把。
桃夭夭也不在意,拉著風行止的衣袖,道:“師父怎麼知道的?”
“沒有神之眼看不透的本質。”風行止低頭看著桃夭夭。
桃夭夭便放鬆地笑起來,道:“那師父能不能把紙條恢複原樣?我拿回去跟福師兄解釋一下前因後果,有了原版的紙條,應該就能按規則來了。”
“可以。”風行止手一抬,簽文就飛到掌心,恢複原樣。
桃夭夭接過,見確實是莫商悟的名字,便道:“那師父等等我。我去說完就回來。”
說著,桃夭夭便朝著人群走去。
莫行鷙卻沒有立刻跟著去,隻看向了風行止。
【你改了簽文。】
風行止頷首。
【不是你先將莫商悟改成了莫行鷙?】
莫行鷙皺眉。
【我改了,你便也要改?你不是不乾涉桃夭夭與誰來往?】
風行止揚了揚眉,道:
【確實不乾涉,但總得真心換真心。緣分在命途裡是注定的,你改了莫商悟的名字,哄騙我徒弟,後麵就得改更多,才能將這條命運線順利走下去。】
【而桃夭夭的命運線,是最經不起篡改的。】
【一點差錯都不能有。】
莫行鷙聞聲雙眸一睜,問:【你看得到桃夭夭的未來?】
風行止點頭。
【他有無數種可能,但必須是他自己選擇的。】
() 莫行鷙深吸口氣,隻丟下一句話,轉身離去。
【我不會再擅自動他的命格。】
……
這廂,桃夭夭找到了福佑臨,大概解釋了一遍,隻說是搞錯了,有人改了簽文的字。
“師父給它改過來了,師兄師姐可以檢查一下。”
眾人忙接過來探查,確實沒有什麼奇怪的咒術痕跡。
當下,儘管依舊對此事感到詫異,但出於對風行止的敬畏信服,眾人也沒有什麼異議,很快就把莫商悟扯了過來,一塊起哄讓桃夭夭說話。
那莫商悟平日裡半天憋不出一句話,隻會紅著臉給桃夭夭送各種點心,仿佛他家是開仙界連鎖點心鋪子一樣。
這會兒對著唇紅齒白、美貌驚人的師弟,整張臉都憋紅了,手足無措。
桃夭夭奇怪地看了看對方額頭上的汗珠,友好地笑了一下。
“雖然說過挺多次了,但還是謝謝師兄的點心。”
獨屬於小師弟的輕聲細語一出,那莫商悟頓時呼吸一停,眼睛直了,半天都沒回應。
“……”桃夭夭求助地看向福佑臨,“師兄,商悟師兄沒事吧?”
“沒事沒事!你不用專門謝他,那些糕點大部分進了我們的肚子,桃桃吃點心都是淺嘗輒止,比貓吃的還少,要謝也是我們謝他。”
福佑臨用力拍了拍莫商悟的肩膀,讓他回神,又打哈哈道:
“桃桃師弟,你師兄是覺得你可愛,才不吭聲,他緊張呢,對不對?”
莫商悟後知後覺地猛點心,磕磕絆絆道:“對,師兄就是緊張。師弟隨便說。”
“對對,你隨便說,他不可能暈過去的,修為都到仙君了,怎麼可能那麼脆弱。”敖玉潼也過來說了一句。
“噢。”桃夭夭點頭,放心了點。
他有些怕生,但這會兒對著經常見到的師兄,反而整個人挺鎮定的,隻是被盯著看,多少有些尷尬。
做了一會兒心理準備,桃夭夭才道:“我希望,可以不出去曆練,就跟著師父修行。”
“嗯,然後呢?”福佑臨超級八卦。
其他人一聽桃夭夭最在意的是師尊,立刻興奮了。
“對呀,桃桃!就一句話嗎?”
“難道不應該是最愛師父了之類的嗎……咳咳!”
桃夭夭有些莫名,靦腆地笑道:“不是說,最想說的話?我現在就想和師父說這個啊。”
“我記得沒有規定,要說幾句話的。”桃夭夭很認真。
福佑臨立刻道:“無法反駁,不過……桃桃,你真不再說兩句嗎?”
桃夭夭看了看同樣期待地看著他的莫商悟,感覺有些奇怪。
他是對師父說,也不是對師兄說,怎麼莫師兄一副自己就是師父的躍躍欲試感……
想了想,桃夭夭還是搖頭,微紅著臉道:“就這句了。”
他說著又扭頭去看風行止。
這一次,師父就站在不遠處
等他。
四目相對的時候,桃夭夭下意識挪開了視線……隨即又控製不住地轉回去,朝風行止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一時間,在場又不知道多少人被迷了眼。
很多人也發現了桃夭夭的異常舉動,一時神色都有些微妙。
但是,小師弟一向很黏著師尊,這麼看又挺正常的,所以也沒人敢多說什麼。
桃夭夭連忙道:“懲罰都結束了嗎?最後一個遊戲是什麼?”
“結束了結束了!”
“最後一個遊戲是投壺!”
“輸了的人,就把大夥兒接下來一年的日用都包了!”
“不行不行,哪那麼多晶石給你敗家。晶石不夠的,可以幫忙乾活,勸學殿活多的是。”
“可以可以,開始吧!”
……
桃夭夭回頭望了一眼風行止,又被福佑臨喚回去,忙跟著走。
莫行鷙已經回來了,神色看著和平時沒什麼不同。
桃夭夭不知道改簽文的事情,見莫行鷙過來教他投壺,也沒什麼意見,隻虛心地聽著。
玩了一會兒,莫行鷙忽然問:“你從來沒問過我,為什麼和風行止長得那麼像,這是為什麼?”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會問。”
“噢……這個啊,”桃夭夭想了想,道:“因為師父有給我解釋過。我知道你和師父有一定的關係,所以沒有那麼意外。”
“風行止什麼都會跟你解釋?”莫行鷙問。
“也不是什麼都會說,有些事情,師父覺得我小,就不告訴我。”桃夭夭很老實道。
“你不覺得被瞞著很不好?不夠坦誠?”莫行鷙問。
桃夭夭蹙起眉,警惕道:“師兄怎麼又說這樣的話?”
“師父什麼都為我考慮,如果我因為他沒有事無巨細都告訴我,就覺得被瞞著不好,那也太不懂事了。”
“而且,師父又沒有七情,沒有私心,他不說的事情,必然就是不利於我的。”
“和彆人不一樣。”
莫行鷙聞言,頓了頓,才道:“沒想到你已經這麼信任風行止了。”
桃夭夭眨了眨眼,微微笑道:
“我和師父,在山河圖裡,待了一千多年,在外麵,住在一起十幾年。”
“凡人一輩子,還不到百年。我卻是出自人間界的,很多想法都接近凡人的想法。”
“師兄可能是仙人當久了,對時間流逝沒什麼大的感觸。”
“我不一樣,我覺得過去了很久。”
“每一刻,隻要我喚師父,師父都會應我,持續一千多年,師兄可以設想一下,一天從早到晚,都對一個人,隨叫隨到,有求必應,一年三百六十天,一共一千五百年,不曾懈怠,是什麼感覺。”
“這並不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桃夭夭捏了捏指尖,頭一次認真地仰起頭,看著莫行鷙的臉。
他也是第一
次對莫行鷙說這麼多心裡話(),提的卻是風行止。
莫行鷙隻覺心口有一把火在燒?()_[((),卻又無法移開視線,不去看這時候的桃夭夭。
修魔神道,性情暴躁易怒,忽冷忽熱,何況莫行鷙心魔纏身。
一身通天魔氣,全靠風行止那身凡骨和七情鎮壓,才不至於失去理智。
他是天界風頭無倆的大師兄,父母眼裡完美的兒子,前途無量,不比當年的風行止差多少。
可因為無處不在的執念心魔,總是要和如今已經成神的風行止對著乾,仿佛要證明什麼。
可是,其實根本沒什麼好證明的。
因為莫行鷙和風行止都清楚,莫行鷙的三魂七魄是獨立的,他根本就是另一個人,隻是遺忘了過去,凡骨、記憶、七情皆來自於風行止。
他們倆沒有任何比較的必要。
他們也不會變得一樣,不可能變得一樣。
桃夭夭心思澄明,隻需要看一眼,就能發現他們倆的本質其實是不相像的。
莫行鷙收回目光,望向遠處,道:“你說的,我不能辦到。”
讓一個最向往自由的魔,千年如一日,無時無刻不守著同一個人,還要照顧飲食起居……
莫行鷙側過頭,就對上了桃夭夭澄澈烏黑的雙瞳。
那雙桃花眼乾乾淨淨的,好像能看穿他的一切。
青年一時喉結動了動,轉過頭,道:“我曾經想過,殺了你,或者讓你消失。”
桃夭夭臉上的笑意不見了。
“現在,接近你,也是為了成神。”
“真和風行止相比,我自然沒有任何勝算的。”
“所以想從你身上下手。”
桃夭夭緊緊抿著唇,安靜地聽著,雙眸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瞪著莫行鷙。
那凶巴巴氣鼓鼓的模樣,很容易讓人心虛內疚。
莫行鷙很快扯開嘴角笑了,道:“你生氣也沒用,我確實是個壞人,但是彆人都覺得我是好人。”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桃夭夭生氣了,開始直來直去,變身河豚。
“你直接說自己是壞人,我就會覺得你很與眾不同,好壞,好酷嗎?”
“……這招理論上,確實有用。”莫行鷙沒法直視桃夭夭的雙眼了。
桃夭夭卻還在看著對方,道:“我沒有反骨,隻佩服師父這樣的好人。”
“壞人看著都很酷,但是如果我毫無價值,可能一輩子都等不到壞人大發慈悲救我。”
“師父卻是連路上的小狗都會隨手點化的神明。願意給彆人,哪怕是壞人,一個機會。”
“有些人背地裡會說師父假惺惺,我想,他們是沒墜到穀底過,被人踩過。”
“經受過毒打,就會知道,一個願意救你的好人,有多了不起。”
“我被踩過,被師父救過,所以我不喜歡壞人。”
桃夭夭很認真,一字一句說完,還氣鼓鼓地瞪了莫行鷙一眼
() 。
儼然就像初生的小獸在齜著牙維護在意的人(),全然不知道害怕的模樣。
但他越是凶巴巴?[((),莫行鷙看著,就越覺得他的眉眼漂亮淩厲得過分,一點也不覺得桃夭夭嬌弱了。
不是隨波逐流的菟絲花,而是熬過了乾旱和風沙,終於肆意生長的樹木,總會長成蒼天大樹。
莫行鷙沉默了很久,久到桃夭夭起身,要繼續去玩……他忽然伸手攥住了桃夭夭的手腕。
“如果我告訴你,我的體質,能夠讓你永遠站起來,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唯一的條件是,你跟著我修行,你會答應嗎?”
“我會竭儘所能,善待你。”
桃夭夭低眉,轉頭,看向被攥緊的手,又看向莫行鷙。
頂著英俊青年灼熱的目光,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不會答應你。”
“即便師兄對我的惡意沒有多到哪裡去。你也不是真正多壞的人。”
“那為什麼不能答應?隻是跟著我修行,你隨時可以回去看望師尊,不一樣嗎?”莫行鷙道。
桃夭夭細細地想了想,眉眼間先是有些迷惘,隨即又變得清明。
他對著莫行鷙,先點頭,又堅定搖頭。
“和師兄一起修行,可能是一樣的。”
“但是,我答應過師父,我絕對不會死,不能死,要跟著師父成神。”
“你對我有過威脅,我就不會拿自己開玩笑。”
“最重要的是……師父會等我回家,我不想讓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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