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陽公主隨著駙馬離京,總要有個由頭,若隻是駙馬外放,似乎不大說得過去,畢竟如今殿下剛出了皇陵,任誰看來都是勢頭正好。駙馬在這個時候自請外放,難免不讓人多想。”岑默道。
言外之意,此舉可能會在輿論上,給葉雲歸帶來一些不好的影響。
葉雲歸自己倒是完全不在意這個,隻要姐姐安好便可。
“閣下說的在理。”路景淵道:“若是回豫州老家,隻說是探親便可,屆時找個由頭多住些日子,旁人也說不出什麼來。”
依著大夏朝的規矩,公主婚後可以住公主府,也可以嫁去夫家居住,並沒有那麼嚴格的約束。
葉雲歸一琢磨,覺得這樣似乎也可行,便沒反對。
當日,路景淵又與葉雲歸商量了一些細節,這才離開汀園。
待人走後,葉雲歸朝岑默問道:“你說我姐姐要在豫州待多久?”
“不會太久。”岑默道:“若殿下等得急,岑默可以替你將幾個兄弟全殺了,屆時朝中隻有殿下一位皇子,陛下彆無選擇,隻能讓你複位。”
葉雲歸:……
這天是聊不下去了。
“此事就不必勞煩岑大俠了,但我如今有一事需要你幫忙。”葉雲歸道。
“什麼?”
“你去北郡,一趟,幫我給舅舅送一封信。”葉雲歸道:“此事事關重大,我不放心讓旁人去,你務必要保證信能送到他手裡,親眼看著他把信拆開。”
岑默聞言擰了擰眉,似乎有些不大情願。
北郡一行,來回就算快馬加鞭,也得大半個月的時間。
他身上的寒氣如今已經入了肺腑,這一去隻不知還能不能回來。
岑默看向葉雲歸,想從對方麵上看出點什麼,可葉雲歸麵色如常,絲毫沒有異樣。
“行不行?”葉雲歸問。
“好,我替你辦。”岑默道:“不過……”
“好處肯定會給你,包你滿意。”葉雲歸道。
岑默淡淡一笑,心中略有些失望,卻沒再多說什麼。
當日,待葉雲歸寫好了信,岑默便離開了汀園。
【小歸,你要替他解毒,不該將他支走,應該當著他的麵,讓他看到你為他受的苦,這樣他才會被你震撼,從此更加死心塌地為你赴湯蹈火。】滿月開口道。
葉雲歸一笑,“彆把岑大俠看得那麼膚淺,他是個聰明人,沒必要跟他玩這一套。他若承我的情,讓不讓他親眼看到,都無所謂。”
【好吧,你清高。】滿月道。
當晚,葉雲歸睡下之後,便示意滿月可以開始了。
不儘管他做好了十足的準備,但當心口傳來劇烈的痛楚時,他依舊險些痛呼出聲。
那感覺像是心臟在被人用匕首不停地攪動一般,疼得葉雲歸身上立刻被汗濕了。
【小歸,你還好嗎?】
“不太好……太疼了,我想反悔!”
【你確定嗎?】
“等會兒……這要疼多久?”
【大概半個時辰吧,岑默每天半夜都會如此。】
葉雲歸一怔,他倒是知道岑默那病會疼,可沒想到會這麼疼。
“不行了,能不能換個副作用!滿月,求你了!”
【我可以讓你暈過去。】
“你不早說,快!弄暈我!”
葉雲歸話音一落,便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次恢複意識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葉雲歸強撐著身體起身,便覺心口依舊痛得發悶,隻是那痛意不像昨晚那麼難以承受。
“滿月,我這是好了嗎?”葉雲歸問他。
【副作用會持續十二個時辰,我昨晚幫你做了點手腳,將後續的副作用改動了一些,這樣你就不會那麼疼了。】
“改成了什麼?”葉雲歸問。
他話音一落,便覺喉頭一甜,哇得吐了一口血出來。
“我這……嘔!”
葉雲歸俯身又吐了一口血,整個人都不好了。
雖然知道這副作用不會傷害到自己的性命,可眼睜睜看著自己口中往外噴血,那場麵任誰都會有些難以接受。
“表哥!”江湖一大早過來,看到這一幕,魂兒差點嚇飛了。
“快來人!表哥中毒了!叫大夫來!”江湖叫得嗓子都破了音,李兆等人及半個院子裡的護衛都被驚動了,一窩蜂湧了過來。
“我沒事……嘔!”葉雲歸擺了擺手,很想朝眾人解釋,卻又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來。
眾人無不大驚失色,就連素來沉穩的李兆都慌了,忙著人去請了太醫。
好在先前負責照料葉雲歸的章太醫,如今依然沒有回宮。
不多時,章太醫便被人簇擁著來了。
葉雲歸麵色慘白地倚在榻上,連解釋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懷疑係統可能出了漏洞,一個大活人這麼吐血,真的不會死嗎?
【小歸,不要害怕,這是我特意為你安排的副作用,會為你減輕至少八成的疼痛。至於失血的事情,你不要擔心,我給你用了補血的藥物,你吐出來的血,很快就會補回來的。】滿月安慰道。
葉雲歸:……
不知道為什麼,越聽越覺得兒戲。
章太醫替葉雲歸診治了一番,並未診出個所以然來。
葉雲歸既沒有中毒的跡象,也沒有受傷,這血吐得實在蹊蹺。
葉雲歸見他急得滿頭大汗,有氣無力地開口道:“我許是做了噩夢,氣急攻心吧。”
這個理由倒是勉強說得通,可……章太醫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心道哪個氣急攻心會吐這麼多血?
“下官才疏學淺……不如……”章太醫明顯是想找幫手。
“彆驚動旁人,章太醫……你幫我開一副安神的方子便可。”葉雲歸道。
葉雲歸說著朝李兆使了個眼神,那意思沒有他的允許,不能將消息傳出去。
李兆雖然驚疑未定,但見葉雲歸如此,隻能領命。
鬨了這麼一出,葉雲歸隻覺疲憊不堪,草草吃了點粥就歇下了。
屋內雖然已經被打掃乾淨了,可他鼻腔裡卻總覺得還有一股血腥味,這讓他睡得很不踏實。
後來,他迷迷糊糊中覺得額頭上一涼,那涼意順著額頭一路向下,經過臉頰,落在了唇邊。
“嗯?”葉雲歸睜開眼睛,不由一怔,“岑默?”
“嗯,是我。”岑默道。
“你不是去北郡了嗎?”葉雲歸有些茫然,“我不會……昏迷了半個月吧?”
“我把信交給了旁人,自己先回來了。放心吧,是可靠的人。”岑默道。
他沒有告訴葉雲歸,昨夜他心口沒有疼,便以為那是因為自己要死了回光返照,所以才匆匆回來這一趟,想在臨死前再見葉雲歸一麵。
直到回了汀園,他才意識到事情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哦,也行。”葉雲歸淡淡一笑,唇上毫無血色。
岑默帶著涼意的拇指在他唇上輕輕摩挲了一下,啞聲問道:“你要給我的好處,是用你體內的蠱蟲替我治傷嗎?”
“你……這麼容易就猜到了?”葉雲歸有些驚訝。
“是因為我身上的寒症減輕了,你才會如此?”
話已至此,葉雲歸也沒想繼續否認,便點了點頭。
岑默目光落在他麵上,眼底滿是複雜的情緒。
葉雲歸讓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笑道:“你這樣的人,讓你死心塌地為我辦事肯定不容易。所以我想著替你把病治好,你欠我一條命,我才好使喚你。”
“你原不必如此,我既答應幫你,便不會食言。”岑默道。
“可我不想讓你那麼快就死。”葉雲歸道。
岑默怔怔看著他,而後抬手覆在了葉雲歸的眼睛上。
葉雲歸隻覺眉目間一片冰涼,這讓他不由想到了兩人第一次見麵時的情形。
當時,岑默也是這樣蒙住了他的眼睛。
隻是,上一世,他就此陷入了無儘的黑暗,而這一世,岑默栽在了他的手裡。
“岑默,你要做什麼?”突如其來的黑暗,讓葉雲歸有些不安。
岑默沒有回答他,而是慢慢俯身,隔著自己的手,在葉雲歸眉眼間落下了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