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離禦書房很近,皇帝平日裡經常會過去休息,此番他特意安排了這裡讓葉雲歸暫居。
葉雲歸回去休息了一會兒,換了身衣裳,下午又去給皇帝請了安。
他到了皇帝的住處時,陳貴妃正在裡頭,看那樣子似乎是剛到沒多久。
葉雲歸重生後第一次見到陳貴妃,心中難免有些情緒,但他不敢有絲毫表露,隻能強行讓自己保持理智。
“二殿下麵色看著不大好,是不是來的路上太過勞累?”陳貴妃道。
“雲歸身子本就不好,先前又受了那麼重的傷,此番少不得要將養。”
皇帝示意葉雲歸坐下,而後目光往桌上一瞥,道:“正好貴妃剛燉了補湯,朕今日有些積食喝不下,雲歸喝了吧。”
陳貴妃聞言目光微閃,卻不好說什麼,隻尷尬一笑。
葉雲歸忙道:“那是貴妃娘娘對父皇的一片心意……”
“一家人,哪有那麼多講究。”皇帝說著一擺手。
一旁的宮人會意,忙將那碗湯端到了葉雲歸麵前。
葉雲歸有些無奈,他不大想喝這湯,可若是拒絕,會顯得他很不給皇帝麵子。
好在送到皇帝麵前的東西都會有人驗看,倒是不用擔心裡頭不乾淨。
念及此,葉雲歸隻能謝了恩,一閉眼將那碗湯喝了。
陳貴妃擰眉看著葉雲歸喝完了那碗湯,麵色十分複雜,她沒再多逗留,隻說不想打擾兩人父子團聚,便先告退了。
“你這身子骨,就得使勁兒補補。”皇帝抬手在葉雲歸肩上拍了拍,“回頭朕得敲打敲打太醫院那幾個老家夥,問問他們怎麼辦的事情,幾個人看著你養了這麼久,一點肉都沒養出來。”
葉雲歸笑道:“父皇,你和母後怎麼說的話都一樣,她見了我也嫌我不長肉。”
“做父母的不就是這樣嘛。”皇帝目光中難得帶著點溫柔,道:“一會兒你回去早些歇息吧,朕去你母後那裡看看。”
陳貴妃若是聽到皇帝這話,估計要慪死了。
她好不容易燉的湯進了葉雲歸的肚子不說,皇帝最後還去了皇後宮裡。
葉雲歸給皇帝請完了安便回了英輝閣。
他剛一進門,就有人來報說四殿下來了。
“四弟?”葉雲歸匆匆進去,這才發現葉雲平正坐在前廳,身邊的桌上還擺著兩壺酒,“你來找我喝酒?”
“二哥。”葉雲平忙起身朝他行了個禮,“我聽說你進宮了,就過來看看。這酒是淡酒,不醉人,我特意問過太醫說這酒不傷身子,才給二哥帶過來。”
“你倒是有心。”葉雲歸說罷吩咐了人備菜,打算和四皇子喝兩杯。
他平日裡其實不大愛喝酒,但病得久了,偶爾還是想喝點刺激的。
所以今日葉雲平這兩壺酒,可是送到了他的心坎裡。
“把這酒拿去溫一溫吧,如今入秋了,酒有些涼。”葉雲平朝一旁伺候的宮人道。
對方見葉雲歸點了點頭,便依言將兩壺酒都取走了。
葉雲歸對葉雲平這做派很是欣賞。
按理說他們這種關係,送酒並不是特彆合適。
畢竟是入口的東西,沒有絕對的信任,輕易不敢接受。
但葉雲平特意吩咐人去溫酒,那意思就是提醒葉雲歸的人驗看一下。
“二哥今日氣色看著還不錯。”葉雲平道。
“是嗎?”葉雲歸笑道:“先前在父皇宮裡,陳貴妃還說我臉色不好呢。”
葉雲平一擰眉,“二哥遇到她了?”
“嗯,不過沒說上幾句話。”葉雲歸道。
不多時,酒菜便上了桌。
宮人幫兄弟二人斟了酒,兩人隨意地碰了杯,便各自一飲而儘。
“這酒果然淡,倒是合我胃口。”葉雲歸道。
“二哥若是喜歡,回頭我再多弄幾壺送過來。”葉雲平道:“不過再淡的酒也要節製,不能多飲。”
“你若想給我,不如送到汀園,我在這裡待不了幾日。”
“父皇是打算一直讓二哥待在汀園嗎?”
這話若是旁人問,葉雲歸多半要懷疑對方是來打探事情的,但他知道葉雲平的底細,所以並未多心。
“是我自己不想回來。”
“二哥為何不回來?總待在汀園裡,也不是辦法啊。”
“忘了我先前同你說過的話了嗎?”葉雲歸道。
葉雲平一怔,恍然明白了什麼。
葉雲歸此前就告訴過他,什麼都不要做,免得成為出頭鳥。
這麼想來,這個太子之位似乎也不是那麼好坐的。
一旦葉雲歸回到這個位置上,難保不會再次成為眾矢之的。
“二哥……我今日之所以來找你,其實是聽到了一些風聲。朝中有幾位大人都上了折子,詢問你複位一事,我原想著這是好事,可聽你這麼一說又覺得未必。”葉雲平道。
“父皇的心思你我都猜不透,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急躁。”
“是。“葉雲平點了點頭,不覺又有些犯愁。
二哥這儲位遲遲定不下來,婚事自然也就定不下來。
對方的婚事不落定,他的婚事就更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不過和葉雲歸的安危比起來,他倒也不介意婚事暫時擱置。
葉雲平這人野心不大,認定了要跟著葉雲歸,便會一心想讓對方好,不會再生出旁的心思。
葉雲歸喝了幾杯酒,臉頰就紅了。
葉雲平不敢再讓他喝,忙讓人將酒壺收了,又陪他說了會兒話便告辭了。
送走了四皇子之後,葉雲歸走到廳內坐下,隻覺身上有些燥.熱。
他心道四弟明明說這酒淡,怎麼自己沒喝幾杯,就這麼上頭?
“喝醉了?”岑默的聲音自背後響起,隨後他便覺身體一輕,被人打橫抱了起來。
葉雲歸這會兒身上熱得難受,被岑默抱著時便覺對方身上帶著淡淡的涼意,令人十分愜意。
“身子都沒養好,就胡亂喝酒,怎麼沒人攔著?”岑默將他放到榻上,想要起身時,卻發覺懷中人攬著他的脖.頸沒有鬆開。
岑默無奈,就勢躺到了他身邊。
葉雲歸將腦袋埋在他懷裡蹭了蹭,呼吸帶著灼.人的溫度。
岑默一擰眉,忙搭上了他的手腕。
“你喝的酒有問題。”岑默猛地坐起身,想開口叫人,卻發覺如今是在宮裡不是在汀園。
葉雲歸聽他這麼一說,也意識到了什麼,“不會吧,四弟自己也喝了。”
這酒墩子他們拿去熱的時候,肯定是驗看過的,不可能有問題。
而且葉雲歸相信葉雲平,他不覺得對方會和自己開這樣的玩笑。
給自家二哥喝這種加了料的酒,圖什麼呢?
“是菜有問題嗎?”岑默又問。
葉雲歸有些煩躁地撓了撓脖子,上前摟住了岑默。
“你……”岑默身體一僵,不知該拿他怎麼辦了。
“放心吧,這藥力不怎麼重,隻是有點熱。”葉雲歸道。
岑默身上涼,抱著能讓他舒服一點。
“我想起來了。”葉雲歸道:“是貴妃給父皇燉的補湯有問題。”
這湯裡應該沒下藥,隻是放了大補的東西,所以皇帝身邊的人驗看時也看不出貓膩。
葉雲歸甚至懷疑,他父皇心裡什麼都明白,自己不想喝,故意賞給他喝的……
“滿月,幫我弄個解藥。”葉雲歸朝滿月道。
【你自己都說了,這不是藥,隻是補湯。你身子太單薄,再加上你是童.男之身,所以補了之後效果才會比較明顯。】
“幫我想想辦法。”葉雲歸道。
【你現在身體還沒恢複,我不敢隨便給你用藥,會有副作用,建議你自己解決,或者讓岑默幫你。】
葉雲歸放開岑默,扯過薄被蓋住了自己。
“需要我出去嗎?”岑默問他。
“需要。”葉雲歸道。
他話音一落,屋內便恢複了一片寂靜,隻有他自己越來越明顯的呼吸聲。
“你出去了嗎?”半晌後葉雲歸悶聲問。
“出去了。”岑默答道。
他確實出去了,隻是……
又忍不住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