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歸看著眼前的岑默, 心中轉過了無數念頭。
岑默從與他相識以來,對他的稱呼隻有一個,那就是“殿下”。哪怕兩人最親近之時,岑默也從未叫過他的名字, 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突然改了口?
而且他不止改了口, 叫的還是“小歸”這樣親昵的稱呼。
葉雲歸自小到大, 就沒被第二個這麼叫過,除了滿月。
而岑默第一次這麼稱呼他, 恰好是滿月離開後……
這太奇怪了!
葉雲歸第一個念頭是, 滿月難道附身了岑默?
可滿月身為一個係統, 他若想附身,沒必要等到現在。
而且葉雲歸對岑默太熟悉了,眼前這人一舉一動, 都和從前的岑默無異,甚至給他的感覺都是一模一樣的。若不是對方那句稱呼,他或許壓根就發覺不了什麼。
如果岑默不是被滿月附身的話, 難道是……
那一瞬間,過往無數的蛛絲馬跡,飛速在他的腦海中掠過。
他想起了滿月的名字,他在皇陵遇到岑默那日,就是滿月, 當時他隻覺得是巧合,如今想來似乎沒那麼簡單。滿月也曾說過,這名字就是為了他取的。
還有他第一次在滿月那裡查詢岑默的資料時,滿月的措辭:
【是個男子,身姿挺拔,長相英俊……】
【未曾婚配, 尚是童男之身。】
葉雲歸飛快地從係統中調閱了岑默的資料,發覺資料中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重點和標紅,滿月當時的回答,完全是個人行為。
一個係統怎麼會無聊到去強調一個刺客的這些信息?
葉雲歸又想起自己和岑默這一路走來,滿月總是在不經意間替岑默說好話。那時他隻當對方是和事佬,從未想過對方會有任何私心,但現在想想滿月一個係統,何故會屢屢替岑默說和?
最大的可能就是……
滿月就是岑默。
哪怕葉雲歸自己就是一個重生之人,但想到這個可能,他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他猜得沒錯,就意味著滿月沒有離開,隻是回到了岑默的身體。
可葉雲歸想不通,這並不是一件壞事,滿月為什麼不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反而要與他告彆,惹得他白白傷心了一場。
而且眼下他已經醒了,眼前這人也沒有絲毫要解釋的意思。
葉雲歸隻覺心裡亂七八糟,生怕自己是想岔了。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他決定試探一下岑默。
“我睡了多久?”葉雲歸問。
“一天一夜。”岑默從他手裡接過孩子,柔聲道:“餓了吧?我讓人煮了粥,你先吃幾口墊墊肚子,等晚些時候再吃彆的。”
葉雲歸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不多時,岑默端了粥碗過來,喂他喝了幾口。
“我身上有些難受,想去沐浴。”葉雲歸又道。
“行,我讓他們準備熱水。”
岑默說著又去吩咐人備了熱水,待一切準備妥當,他叮囑了人照顧兩個小家夥,自己則帶著葉雲歸去了浴房。
葉雲歸坐在水汽氤氳的浴桶中,終於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岑默此前並不知道所有的真相,所以去朝旁的有孕之人取過經,照顧葉雲歸時,一直是依著旁人照顧有孕之人的法子,又是按.摩又是陪他散步。
既然岑默學得那麼認真,不可能不知道剛生產完的人是要坐月子的,不能輕易碰水。哪怕岑默目睹了自己生產過程,知道他與旁人不一樣,也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如此大意。
除非他知道自己有孕的前因後果,知道因著係統的緣故,葉雲歸的身體不會受到一丁點損傷,所以不必像彆的人那樣養身體坐月子。
葉雲歸原想當麵質問他,卻忍住了。
岑默是個聰明人,應該很快就會意識到自己的疏漏。
葉雲歸決定不戳破他,看他到底能演到什麼時候。
“還累不累,一會兒要不要睡一覺?”岑默問他。
“不睡了,我還沒好好看看兩個孩子呢。”
葉雲歸方才被這件事情擾亂了心神,再加上還沒有習慣父親的身份,所以麵對兩個小家夥的時候,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尤其那麼小的孩子,抱在懷裡軟軟的,他也不敢用力,生怕把人弄傷了。
但他發覺,雖然隻有短短一日的功夫,但岑默卻已經做得很好了。
對方不僅會哄孩子睡覺,還會給孩子換尿布,大概隻有喂奶這件事不能親自來。
莊子裡有個婦人,剛給孩子斷了奶,奶水很充足,所以暫時做起了兩個小家夥的奶媽。岑默怕他們吃不飽,前些日子也讓人準備了兩頭正在哺乳期的羊,這樣一來就不用擔心兩個孩子餓肚子了。
沐浴完回去之後,葉雲歸逗弄著兩個孩子,越看越覺得喜歡。
岑默說的沒錯,這兩個小家夥確實長得很像他們兩個。
哥哥的眉眼很像葉雲歸,雖然這會兒小臉肉嘟嘟的,但依稀能看到五官的輪廓更像岑默一些。而妹妹的五官則更隨了葉雲歸的精致,眼睛和岑默長得像。
葉雲歸陪了兩個孩子大半日,直到入夜後,才將他們托付給奶娘照顧,隻因孩子夜裡也要喂奶,來來回回不方便。
屋內瞬間變得安靜了不少,讓人還挺不適應的。
他暫時將心思從兩個小家夥身上轉移到岑默身上。
眼看這這日就要過去了,岑默也沒有絲毫要和他坦白的跡象。
“昨日我昏迷了,什麼都不知道,你是怎麼把孩子弄出來的?”葉雲歸問他。
“你的肚子上開了一個口 ,我戴著羊腸手套將他們取出來的。不過你的傷口很奇怪,既沒有流血,也沒有留疤……我把孩子取出來之後,傷口自己就長好了,你的小腹也慢慢恢複了平坦。”
“你一定嚇壞了吧?”葉雲歸又問。
“我當時什麼也顧不上想,倒也沒覺得多害怕。”
“我之前說的蠱蟲其實都是騙你的,你現在什麼都可以問我,也不必再擔心危及到我的性命了。”
岑默聞言將他摟在懷裡道:“這件事不著急,等你徹底恢複了,咱們再說。”
葉雲歸點了點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估摸著岑默應該沒打算一直瞞著他,所以才會岔開話題。
“滿月消失了……”入睡時,他窩岑默懷裡喃喃地道:“他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這話不像是在聊天,倒更像是在夢囈,不多時他便呼吸平穩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