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三個郎君的話,覺得格外暖心的雲兮微微一笑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們都要記住今天的教訓,以後絕對不可以再犯這樣的錯誤!”
都說鮮血會讓人的記憶深刻。
今天這樣的事情,會有這樣的結果,是他們的幸運。
如果辰哥兒不是隻到她的腰腹,而是和她一般高,她衝去擋箭,那箭支會射向她的哪裡?
如果不是冬天她穿的多,這疾馳而來的利箭,這麼強的衝擊力,又會給她的腿上帶來怎樣的傷口?
雲兮不敢繼續想下去。
她是真的有很多不足,之前不覺得有什麼,可如今養著兩個小郎,身為一個阿娘,她就應該考慮到彆人沒有考慮到的事情。
對雲兮這樣的話,丁衡幾人都是讚同的。
他們之前保護、跟隨的都不是還無法自保的小郎,也是經曆今天的事情後,他們才知道,以後要更加的仔細與小心才是。
養著未長成的小郎,還真不是容易的事。
因著雲兮受傷,他們已經攔截到淮王封地送往京城的金票,丁衡也隨手將一些散碎銀兩和送金票的這一隊淮王私兵的乾糧送給災民。
在這裡耽擱了這麼多天,下一場大雪又隨時會落下,幾人商量後,便決定立即去任城。
任城至少還有秦家在,如果淮王收到金票被攔截,手下被殺光的消息,肯定會派兵出來找他們。
到那時,再來的那些兵士就不是丁衡和萬裡空手能對付了的。
也因著這次的事情,雲兮躺在由丁衡架著慢慢往任城走的騾車裡時,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丁衡,你們的兵器呢?你原來用的是什麼兵器?”
“我們進宮是不能帶兵器的,那日進宮時被收走了就一直沒有拿回來。原本,我用的是銅戟,萬裡力氣大,他是一對銅錘。”
他的兵器是太子賜的銅戟,萬裡的兵器是柳王賜的一對銅錘,都在當初進宮時,在外門被收走了。
後來在外門通往內門的時候被淮王設伏,他還有想著回去拿兵器,可卻被太子拉住,讓他帶著玉佩回去找太子妃。
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沒有找回跟了他將近五年的銅戟。
雲兮聽完丁衡的話,這才有些為難的開口,“銅的啊,估計以後可能找不到銅給你再做一個銅戟了。”
金、銀、銅、鐵礦都是被朝廷管製的,雲兮原本還想著如果是鐵的兵器,她花點銀子買點高價的,可這銅……
丁衡聽著雲兮的話也是一愣,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後,心中激動,但卻還是安慰雲兮道:“沒事,兵器的事情我自己會想辦法,不一定要是銅戟,用的順手就行。”雖然他這幾年練的招式都要配上銅戟後才能發揮出更大的威力,但他卻不想雲兮為了這事苦惱。
雲兮聽出了丁衡話裡的意思,嘴上沒有繼續說,但心裡卻記著要想辦法給丁衡還有萬裡找個順手的兵器。
今天萬裡要是有一對銅錘,肯定能在丁衡回來前殺光這十個人。而丁衡要是有銅戟在手,說不定也能早一些趕回來。
將軍沒有兵器,就好像讓她做飯不給鍋,真的難。
想著事情,雲兮愜意地在車廂裡動動,因為他受傷,辰哥兒帶著灝哥兒這幾天都坐在後麵秦錚趕的騾車裡。
不僅是因為雲兮受傷不方便,更是因為秦錚的騾車在中間。
這也是雲兮和丁衡幾人商量後決定的,兩個小郎坐在中間的騾車裡,無論淮王的兵馬從哪個方向來,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都是將中間的騾車圍起來。
隻有確保了兩個小郎安全,他們才會無後顧之憂。
可是這一次他們做好所有的準備,考慮到眾多事情,但卻一直沒有等到淮王的兵馬殺來。
任城沒有德聊城大,也沒有德聊城繁華,但卻有獨屬於任城的輕質淡雅。
還沒進任城,隻是到了城外,秦錚的話就明顯多了起來。
因為雲兮受傷,這幾天他們一路上吃的都非常簡單,秦錚遠遠地剛看見任城城牆,就炫耀地揚聲對萬裡道:“萬裡,到了我家,肉管夠!”
秦家自然不會缺銀錢買肉,萬裡聽到秦錚這話,立刻憨傻一笑應‘好’後,又開口對秦錚道:“我還想吃雲兮做的燒餅,你們秦家有嗎?”
“雲兮做的燒餅秦家沒有,不過白麵肯定有,我阿爹最愛吃白麵湯餅。”
“好吧,雖然沒有雲兮做的那種燒餅,有白麵湯餅也不錯。”
雲兮聽著秦錚和萬裡的對話,忍著笑,輕聲對丁衡道:“這要是之前萬裡這麼說,秦錚一定會反悔答應讓他‘肉管夠’。”
雲兮說完,丁衡也笑著道:“大家都變了。”
丁衡這話沒說錯,他們幾個人都變了。
秦錚之前雖然有個任城秦家少郎君和柳王妃阿兄的身份,但他文不成武不就,就連他自己都說,他或許該是個天生的商人。
在沒有被雲兮點播真的去做生意前,他根本沒有想過,有一天,他也能耐下性子和彆人討價還價,為了賣出一塊皮毛,說的口乾舌燥。
至於萬裡,雖然依舊愛吃,但是他現在也不再耿直地堅持自己,聽到秦錚說沒有燒餅,他也懂得了變通。
雲兮覺得,改變最多的還是她和丁衡。
如果不是太子府出事,這幾個月和丁衡朝夕相處的生活。雲兮可以肯定,當初太子妃姐姐要是讓她嫁個丁衡這樣的外表看起來粗糙的武將,她是一定不會同意的。
可是這幾個月相處下來,雲兮不止一次發現,丁衡可以發現她掩藏在麵具下的真實心情。
誰能想到,丁衡這個當初留著絡腮胡的高壯武將,心思會這麼細膩。
丁衡對她的心,她能感覺到,那種視若珍寶的感覺,她不會體會錯。
還有,這要是去年這個時候有人告訴她,有一天她會突然多出來兩個養子,她一定不會相信。
可這麼幾個月下來,她不僅真的做了兩個小郎的養母,更是毫不厭煩地不斷學習怎麼養育他們。
至於丁衡,雲兮覺得他的改變也非常多。
這要是以前認識丁衡的武將看到他現在可以麵不改色地洗小郎的尿布,可以溫柔地給灝哥兒穿衣服,肯定是不相信的。
但是這些,丁衡的確都做了。
還有對她,雲兮越想越覺得幸好當初太子妃姐姐是在那天最後告訴的她丁衡是自己的未婚夫,不然她就要錯過這個貼心的郎君了。
丁衡不知雲兮躺在騾車裡想什麼,他依舊趕著騾車在最前麵,看到近在咫尺地任城城牆後,他這才開口道:“我們到了。”
丁衡話音一落,雲兮便想探頭往外看,這幾天可是把她憋壞了。
“你彆動,等你的腿好了,我再帶你出來。”丁衡一轉身就看到雲兮想撐著手臂往外看,立刻製止後,又像哄灝哥兒一般寵溺地道:“乖,聽話。”
雲兮一聽丁衡這話,瞬間緊閉嘴巴忍住笑意,點點頭後就將身子靠了回去。
丁衡看雲兮好似在忍著笑,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剛才說的話是平時哄灝哥兒時說的。
“我,我這就進城。”
緊張地說完這話,丁衡就彆扭地轉身,重新在車轅上坐好,不再看雲兮。
江擎文趕著騾車跟在雲兮他們騾車後,丁衡這話聲音雖不大,但還是被他聽見。他沒有忍著笑意,直接開口道:“我江家小娘比你小九歲,是該這麼寵著。”
秦錚不知江擎文突然開口是什麼意思,但雲兮和丁衡明白,雲兮還欲還嘴,秦錚便揚聲道:“等我在最前麵給你們帶路!”
秦錚急著回家,這要是平日,他定要問清楚江擎文剛才這話是什麼意思,但今日他卻沒有追問。
眾人都知道秦錚急著回家,聽見他這話,也都沒有和他爭搶,進城後,便讓他趕著騾車走在最前麵。
“秦家在南城,離這北城門還有一段距離,你們不要急。”
秦錚自己著急,但卻開口說讓彆人彆急,都知道他怎麼回事,這時自然不會有人說什麼。
秦錚因為要趕著騾車在最前麵,他車廂裡的辰哥兒和灝哥兒也終於被抱到了雲兮在的車廂裡。
“待會到了秦家,辰哥兒記得要懂禮,嘴巴甜一些,直接喚秦家二老為‘外祖父’和‘外祖母’,可記住了?”
雲兮就像一個普通的阿娘,帶著家中的小郎去親戚家做客,在還未到時,不斷地叮囑小郎見到長輩要懂禮,嘴巴要甜。
“我記住了娘。”
辰哥兒自那日喚了雲兮‘娘’後,這幾日無論回雲兮什麼話,都要喚一聲‘娘’。
為了區分生他的‘阿娘’和養他的‘娘’,這麼分開,倒是得到雲兮和江擎文的支持。
“娘!”辰哥兒話音剛落,學舌的灝哥兒就緊跟著清晰地喚了一聲‘娘’,看著雲兮喚完後又艱難地轉動脖子看看辰哥兒,最後還是眯起因為一臉肥肉早就看不到的眼睛,撲到辰哥兒的懷裡,撒嬌地喚道:“哥哥。”
聽到灝哥兒這麼清脆地一聲‘哥哥’,雲兮側臉看向辰哥兒打趣道:“這幾日,娘不在你們身邊,你教的?”
雖然覺得被娘猜到有些不好意思,但辰哥兒還是點點頭回道:“嗯。我還教了灝哥兒‘外祖父’和‘外祖母’,但他隻會說‘祖’。娘,您覺得我這樣教行嗎?”
“行啊,怎麼不行。”雲兮回了辰哥兒一句後這才又開口道:“灝哥兒還小,你以後多多和他說話,他就慢慢學會了。至於待會看見秦家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隻要灝哥兒能開口喚他們,他們就已經很開心了。”
最主要的,雲兮還是覺得,秦家二老隻要看到灝哥兒就會很開心,哪裡還會管灝哥兒喚他們什麼。
不過這話雲兮不會告訴辰哥兒,見到長輩要尊敬地行禮,主動喚他們,這是身為晚輩該做的。
再遠的路都有走到的時候,聽著騾車外秦錚激動地說‘到了’,雲兮也用手臂撐著往外看。
原本她還以為秦錚會激動地跑下騾車飛奔過去,可她剛從騾車裡探出頭,就看見秦錚呆愣地站在一個略顯破舊的大門前一動也不動。
雲兮不明所以地順著秦錚的視線繼續往前看,隻見秦家正門大開,努力抬起頭望過去,便能看見秦家的院子裡,還留著上次大雪後的殘雪。
秦家,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