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曈笑出一彎月牙眼,露出兩個小梨渦,回手拍了拍阿雲,但少年也靈敏的感知到了身後這人有些不同以往,“你有心事嗎?”
“也,算不上,我碰到了一個人,他好像猜到了我的事。”
阿曈也沒問什麼事,隻說,“那很糟麼?”
阿雲自己也說不上是糟還是不糟,“他沒說出來,還救了我,藥,也是他給的。”隻是那人沒說話,突然出現在他洗澡的水邊,扔下藥轉身就走了。
“可能覺得我很不堪吧。”
阿曈轉過頭,“那他是好人啊,你要謝謝他。我阿納說,男人嘛,做的比說的重要。”阿塔就不愛說話,但阿納說他是個好男人來著。
阿雲有些吃驚,他隻是實在心中翻滾難受,這才忍不住一說,卻沒想到少年竟然還真的接上了話,甚至很有道理。隻是,不知為什麼,莫名有些好笑。
阿曈嘿嘿嘿笑著,“你要找媳婦了嘛?”
阿雲頓時臉就紅了,下意識想起那人的背影,於是羞惱的扳過少年的腦袋,“瞎說什麼!彆和那幫滿嘴葷話的兵痞子學!”
“哈哈,那可太巧啦!我也是下山來找媳婦的。”阿曈有些心虛,心道這真是提醒他了,下山這些日子,他都忘了這一茬了。
兩人嘁嘁雜雜的說了半天的話,少年還沒有覺醒羞恥的意識,他快人快語,惹的阿雲一陣笑,也放開了緊繃的心神。
臨走時,阿雲塞給阿曈一隻持弓用的護指套,而後吞吞吐吐的說,若是遇見了,於僻靜時,要他轉交給驍騎營統領蕭冉,相助之恩,稍作答謝。
阿曈點頭,“包在我身上!”
於是,他便心懷這一任務,連偷懶出城去胡楊林逗狗都不曾,一天都紮在軍帳中,看一波又一波議事的將領進進出出,說什麼邊境啊,草原啊,進攻防守之類的。
宗朔早就注意到了在帥營中轉轉悠悠,抓耳撓腮的少年,又見他一直盯著蕭冉看,就借故回內室換外套的功夫,把人叫來眼前。
看著阿曈這一頭精致的小辮,大將軍一挑眉,“誰梳的。”
阿曈扭頭不理,心想,還說呢!瞧你那手藝吧。
見少年噘嘴不理自己,還伸著頭往廳裡瞧,宗朔換完了衣裳,“準備準備,我與蕭冉要出城尋昭城附近駐防情況。”
阿曈一聽,登時“啊”的一聲,有些著急,這哪行啊!他東西還沒送出去呢!
支吾了半天,阿曈才吞吞吐吐的說,“那,能帶上我麼。”
“巡防重事,不帶雜人。”
說完,宗朔便眯起眼睛,抱著手臂靜靜等著。
隻見少年一跺腳,下定決心一般,“那,你幫我把這個東西交給那啞巴將軍,就說是答謝!”
“答謝?你答謝他?”難道這人最該答謝的,不是自己麼。
“對對對,還要僻靜之處,記住了,要僻靜之處!”
宗朔沒說話,伸手拿過阿曈手中的護指套,轉身出屋了。隻是,接下來一下午,宗朔就見那小子鬼鬼祟祟的躲在屏風後邊盯著自己看,眼神幽幽的,仿佛控訴自己沒有給他辦事。
但大將軍沒理他。
直到天色漸暗,親衛營集結一小隊兵馬,宗朔輕甲要出城,阿曈才找到機會申訴。
宗朔看著整裝待發的巡防小隊,朝軍營後的小山打了一聲口哨,等了半天,馬沒來,於是他皺著眉又打了一聲口哨,馬還是沒來。
就在宗朔要換匹馬乘的時候,隻見那氣悶了一下午的少年從帥帳旁踱步出來,眼神帶著控訴,自己那匹久召不應的神俊,此刻也正形影不離的跟在他身後。
一人一馬,與宗朔遙遙相望,極具威脅意味,少年一仰下巴,示意,到底辦不辦事!
宗朔無語,掏出那隻指套,回身甩進了身側蕭冉的懷裡。
烏騅立刻跑過來載人,大將軍勒馬便躍出了老遠。蕭冉看看動身的小隊,又看了看朝他比比劃劃的阿曈,擒著嘴角反應過來,也勒馬走了。
山路上,蕭冉駕馬跟上宗朔,側著臉瞅了他半晌,直到大將軍黑著臉瞄他,蕭冉才拿出那隻護指,慢悠悠的戴到了手上。
“正合適。”
宗朔沒理他。臨近出山,這個“啞巴”將軍才接上下一句。
“替我謝他轉遞。”
宗朔回頭看了一眼漸漸回到小隊後方守尾的蕭冉,便轉過頭。
逐漸回過味兒來,男人覺得自己有些不知所謂。
於是搖頭自嘲,隨後打馬前行,務必要趕在午夜之前,巡防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