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再將這些克烈的屍首都釘木架上!叫他們再來的人知道,是哦才是草原的天!”
諾海聽不懂這些人在說些什麼,他已經很累了,握著匕首的手臂發麻,人太多了,他殺不完。父親與叔叔們都死了,他知道。
此刻寒刀抵住喉嚨,他也要死了,他回不去特克沁了。
“隻是,這小孩兒,好像不夠高啊。”執刀的人有些為難,便朝首領請示。
首領有些氣急敗壞,“拉過去比一比。”
小孩便被拖拽到山穀外停著的馬車邊,刀刃貼著他的頭頂,比在了車轍邊,還差寸許。
持刀人無奈收刀,首領也不再管小孩,策馬轉身要走,但在轉身前,他望見了那還沒有車轍高的孩子的眼睛。
冰冷,憎恨,帶著堅決的殺意,讓人不寒而栗,像一匹要噬人的狼。
羊皮小襖子上的鮮血都凝成暗紅色,小孩盯著首領,說了一句話。
“бичамайгалахболно”
沒人能聽懂,但他們所有看到這雙眼睛的人又都懂了,他會複仇,並且至死方休。
沒有人敢小看一個活著的克烈人的仇恨,哪怕這隻是一個孩子。
最後,騰格裡諾海在五歲的年紀,被帶上了沉重的木枷,鎖上了沉鐵的鎖。
“帶回去,等他夠高了,再殺!”
失去了親人,成為了奴隸與囚犯的諾海,被拖拽到了幾山之隔的營地,在每日的磋磨中等著被殺。
他饑餓又疲憊,但雙手被鎖,不能自己進食,可每晚都會有人給他灌進去一碗肉湯。
他們需要他長高,他離死亡還有一寸的距離。
小小的肩膀承受不了枷鎖的重量,脖頸被磨爛了皮。在靜靜的夜晚,他疼痛到麻木,草原上的風吹過麵頰,耳邊仿佛又是熟悉的祭台結布聲。
諾海昏沉的想起,他還有一個願沒有祈完,望著漫天的星河,他心中默默用母語念誦。
蒼穹下最英勇無畏的狼神,請讓我活下去吧!仇還沒報,該殺的人還沒殺。
天上的烏雲遮著月光,黑暗的營地中,一匹高大的灰狼隱藏在暗影中,逐漸接近倚在車輪上閉目的小孩兒,它悄無聲息的聞嗅孩子的氣味,最後,在諾海的注視下,低頭咬開了係在他腳上的麻繩……
奔跑,還是奔跑,一個頸間扛著重枷的孩子與灰狼一起,越過的山澗與高山,三天三夜後,他再次抵達山穀中的故居,跪在釘著父親的木架下。
來搜查抓捕的人一批又一批,這叫諾海疲於躲避,但最終他被狼群藏匿並喂養。
直到,山穀中傳來一聲沉厚的狼嗥,眾狼紛紛起立,他們恭敬的仰頭附和。
隨後,灰狼帶著這個五歲的克烈,再次邁上了祭壇的山石。
越過這道石台,騰格裡諾海與那個嗥聲悲愴的少年遙遙相望,他們映在對方金色的眸子中。
血脈在鼓動。
作者有話要說:宗朔見諾海,就像見年幼無力的自己。
下一更又要很晚,莫等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