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活下來了,被父親的舊部偷偷放走。他一路被追殺,一路艱難的求生,最後不省人事。
他努力的回想,那時是否有一種清甜的滋味,驅走了身上的巨大痛苦。是否有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總抵著自己的手心,癢癢的朝他將心事。是否有不燥的微風吹拂,溫和的狼嗥環繞。
宗朔此刻在殺戮中頭痛欲裂,一個漢子看準機會,天氣手中的袖箭就朝宗朔射去,但男人早已把戰鬥變成了本能,他側頭一躲,袖箭射散了頭上的冠,往日一絲不苟的鬢發飛落,在宗朔的臉側飛飛揚揚。
這一箭,打斷了他對那生機盎然之處的追憶,激怒了正陷於瘋魔的宗朔。
周圍還要攻來的眾人隻見這男人嘶嚎一聲,赤紅著眼眸,提刀便砍,周圍即刻被清出了一大片,。
生死搏鬥間,刑武他們的刀都卷刃了,便隨意撿起一把敵人的,繼續殺。
而漸入人群的宗朔,越殺凶性越大,越殺越失去理智,他甚至已經分不清敵我。忽兒紮合跑來拽了他一把,要將他帶回小隊中,卻差點被砍了一刀,還好在最後關頭,烏騅向後退了半步,於是那把沉重的黑金大刀,便從忽兒紮合的眼前削過,整齊的削斷了他的幾縷頭發。
整片雪地都被鮮血染的嫣紅一片,宗朔狀如瘋魔,無人能擋。草原眾部漸漸圍而不殺,因為無人敢上,幾個頭目氣急,連連催趕。
而正在此時,這片連綿的山脈之上,不知何時,已經烏雲密布,天幕沉沉,悶雷漸漸從遠處的閃電出響起,轟轟隆隆,漸響漸近。
就在赤目的宗朔攔腰截斷一人,揮刀甩血的當口,一道極亮的閃電撕開山巔的天空,“轟哢”一聲,劈在近處,緊隨而來的,是天空密集不斷的霹靂,巨響連連,震人心魄。
草原的人懼怕雷聲,因為傳說中,這是天生的憤怒!
而此刻,草原的“天神”之子就站在高處,身後映著霹靂的閃電與驚雷,時暗時明的光線映著他凶煞的麵目,那人渾身浴血,狀如人間修羅。
不是是誰先扔了武器跪在地上,“月,月氏大人在上,我等愚昧,請求月氏的原諒。”
與生俱來的恐懼從千軍萬馬中迸發而出,他們本就是個鬆散的各族臨時部隊,沒有什麼軍紀可言,於是他們不再聽從這些臨時的“首領”,隻聽“嘩啦啦”的聲音響起,兵器被扔了一地,地上跪了一片的人。
幾個首領見情況失控,他們也怕極了,於是轉身帶著護衛隊就跑。
而在雷電的光暗閃爍間,眾人再次抬頭,騎馬立於高台上的“月氏”便不見了,原地隻留下幾具屍首與血影。
刑武將手臂上的傷口用布條紮住,他抬頭著急的問臉色煞白又帶傷帶傷斥候,“殿下人呢?”
斥候搖頭,他沒看見,雷電太過耀目,人被他們看丟了。
寒冷的山脈中,雷電過後,漸漸的飄起了雪,白狼們從狼巢的山頂結隊奔馳下來,它們聽到山門口的響聲,打算來探個究竟。狼群的隻數並不多,職責便是守住這片“死地”,往日本是沒什麼事的,可隨著“開山”,那“半個狼”帶著人進來了。
於是它們打算好好探查一番,隨後,隨著漸漸走到了一處鋪滿厚雪的山穀中,狼群才駐足。
這十幾隻狼互相張望,因為就在眼前,山穀的地上有好幾個雪窟窿,不知是被什麼砸出來的。一隻較大的白狼走到“坑”前,歪著腦袋,謹慎的往裡望了望,而後湛藍的眼眸一頓,便又聳著鼻子聞了聞。
隨後,遠處的幾隻狼便見同伴開始刨那雪坑,沒一會兒,便刨出個人來,那人太胖了,肚子挺大,正經挺難拖出來。
狼們驚奇,於是頭狼帶頭,將剩下的兩個坑也痛快的刨了。
阿曈閉著眼,靜靜的躺在雪中,因為周身的溫度,將厚雪融化成了水,而高溫過後,水又在身體表麵結成了冰。
少年被冰晶包裹,封在了其中。
眾狼刨了好大的深坑,才將這塊“冰坨”刨出來,但卻無處下口,沒法叼運回狼窩。
最後,狼王矜持的叫來了大黑熊,黑熊便叉著腿,橫抬著結冰的“半狼”,一步一拐的朝狼窩去了。
靄靄的雪幕中,冰晶映著漸漸明亮的日光,在人間晶瑩的紛紛散散。
穀中留下了一串腳印,順著腳印朝遠處望去,一群白狼拖著幾個撿來的人與馬,朝山腰走去。
而留下的腳印。也被風雪漸漸掩埋了,沒留下一點痕跡,世界潔白而安靜。
作者有話要說:白狼:啊這,沒人要嗎?那,我們叼回去嘍?(刨坑刨坑……悉悉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