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烈首領又猛的一轉頭,看著前方,那少年從狼群中飛躍出來,如乳燕投林一般,欣喜的跳進月氏懷中。老首領張口開合了幾次,不知該說什麼,就又閉上了。
神族竟入世了。
還給了月氏。
阿曈倒是不知道這兩人的交談與糾結,他是狠狠鬆了一口氣的,神兵天降,他們得以脫身,可以不用再流血再殺人了。
“宗朔,咱們上哪?回昭城麼?”隻是宗朔總是不得閒,有萬千人命掛在他身上,不然,他是要帶宗朔回家給阿塔與阿納看看的。阿曈眯著眼看大戰後氣勢雄渾,眉目肅殺的宗朔,奔波一路,男人此時衣襟沾血,下巴上還有些青胡茬,在彆人看來,並不如何瀟灑倜儻,反而有些嚇人。
但少年依舊“嗚”的一聲,一扭腰,倚進男人胸膛間,隻覺他的伴侶也太好看了吧!看一眼心裡都直熱乎,他是要與阿塔好好顯擺一番的。
宗朔低頭看著亮著眼睛在懷裡扭來扭曲的阿曈,摟住,摸了摸他的臉,“不回昭城,時間還夠,先去克烈部的居所,他們不應該再置身事外了。”
阿曈聞言,坐直了身子,想了想,臉色有些落寞了,“克烈居所?是科特沁麼?諾海,終於能回家了。”他依舊想著那座舊居山穀中,悲壯入葬的二十三位克烈男人,還有小孩兒在夢中呼喚的故鄉。
宗朔點頭,抬頭看著被眾多大漢圍在中間,挨個去摸他腦袋的諾海。小孩兒一路沉悶,卻從未哭過,此刻親手報了仇,又見到了家人,他因持刀力竭而顫抖著身軀,淚如雨下,終於露出了本屬於孩子的委屈與難過。
眾人不再耽擱,遲則生變,於是一同駕馬,越過茫茫草原,朝山穀幽深處行進。這群在戰後赤膊裸背的剽悍男人們,騎著駿馬,與狼群一同,各自隱沒在歸途。
而等齊格終於帶著乃蠻大軍趕至戰場時,便隻餘滿地的屍身,還有潰逃後,不敢擅自跑走,隻得又回到遠處的敗兵,他們的將帥已死,既沒有人整隊,又人心渙散。
當時齊格接到消息時,便在蒼鷹的指引下,飛速調兵往這裡趕,隻是全軍正不停奔赴,天上指路的蒼鷹卻忽然間頓在原地盤旋,最後猶豫片刻後,竟然就飛走了,再也不管還等著它帶路的乃蠻軍隊。
所以此刻,齊格空餘憤怒,也無可奈何,如今正是初秋,草原的草木豐盛,很難對已經逃走的人馬進行追蹤。最叫人憂心的,不是這次死傷的兵將,而是一個消息。
那就是,克烈回來了,長生天的戰士再次降臨草原,此刻截殺不成,那麼與克烈結隊的月氏,就更難殺了。
但齊格虎目一瞪,頗為堅定的下令追蹤。他如今有什麼可懼怕的?他有草原上人數最多的軍隊。這個攪動風雲的男人堅信自己的作為,隻有戰爭,隻有殺伐,隻有打進中原人富饒的腹地中去,草原才會更好,才能更舒服的生存。
齊格看著軍心渙散的敗兵,冷笑著說,“孬種!”隨即,將被抓回來的逃兵全部斬首,成堆的頭顱竟比戰死的還要多。這一番震懾,餘下的人噤如寒蟬,他們知道,他們沒有退路。
看著堆成小山包一樣的人頭,齊格暗自想著,殺不成月氏,那就叫他攻打中原,不論是逼不得已,還是真心誠意,隻要他們目的一致,也不是非要立刻殺了宗朔。
至於如何做,齊格冷笑,中原人,總是派係林立,陰謀重重的,他隻需稍稍運作。況且,這個月氏更是有滅門的仇恨,他不信那人真的與那些殺了他全家的皇族是一條心!
手下前來詢問接下來的行程,軍隊人馬眾多,他們要估量糧草與水源。齊格下令,趕往克烈舊居,追查克烈線索。
隻是他又晚了一步,等乃蠻先鋒隊抵達那座克烈舊居的山穀,就見這裡早就被一把火燒了,就連空地上的那二十多座新墳,都被挖開了,屍首已叫他的族人帶走,帶回了他們的新居。
克烈是不會放棄一個族人的,哪怕是屍首,也要帶回去,與家人們團聚。
科特沁山穀,四周山峰雲霧繚繞。
阿曈看著在原野間奔馳的野馬群,它們自由而狂放,這裡草木茂盛,牛羊成群,一派生機勃勃。就如諾海給他描述的一樣,是個極好的福地。
宗朔也點頭,他也算行過半個草原了,相較之下,克烈的居多算得上是最為繁茂豐沛之處,不說其他,這個地形就很安全,他下意識的從攻守戰爭的角度來看,自覺這個是個易守難攻的好駐兵所在!
阿曈可不管這些,他隻知道,這裡不僅動物多,人也很多。因為,眾人一到山口,接到信的克烈人便都穀迎接,他們先是埋葬了二十三位英勇無畏的族人,而後趁著夜色中,在圓月之下,朝著天的方向閉目念誦巫禱之詞。
在阿曈的眼中,隻覺蒼穹上的星河都泛著光,隨著這個族群虔誠的念誦音調,天上有那麼幾顆不甚明亮的星辰,在暗自閃耀。
宗朔牽著阿曈,入鄉隨俗,倚坐在星光之下,與他們一起仰望夜空,在克烈人蒼茫的祝禱聲,靜靜感受著身邊人少年的心跳與呼吸。
人活著,猶如一陣風。風起時,沸反盈天,停時,萬籟俱寂。
作者有話要說:克烈老首領:踏馬的!神族的好白菜叫混賬男人給拱了(地鐵老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