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宗朔胸前鼓鼓囊囊的衣襟便動了動,而後,從襟口處,蛄蛄蛹蛹拱出來一張小狼嘴,遠遠嗅著燒雞的香味直動鼻子。
宗朔揉了揉兒子的腦袋,一臉笑意。
最後,一家人坐在樹蔭下,一同分吃了那隻尚且還熱乎的燒雞。
午後,日光漸漸柔緩,兩隻舔著嘴兒的小狼躥出去溜溜達達跑了好一會兒,困了後才又鑽進雙親的懷抱中。
他們蜷在宗朔與阿曈的襟懷裡,那處有特地為抱孩子而做的兜袋,兩隻小家夥的屁股沉甸甸的墜在兜袋中,一個腦袋則搭在雙親肩膀上,眯著眼舒服的迷迷糊糊。一個瞪著大眼睛,觀察著山下的人間世界。
此時春光正好,閒適宜人,宗朔牽著阿曈的手,抱著兩個小兒子,逍遙清閒的去赴約。
隻不過這人一家人並沒有直接進草原,而是先去了靈州,那裡有幾個一定要見的朋友。
靈州駐防將軍家,響起了一陣門環聲,隨後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大門嘎吱一聲被打開,隻是卻好像沒看見人,阿曈與宗朔一低頭,才看見,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兒站在門前給開的門。
這小孩開了門也不說話,眨巴眨巴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最後見眼前這兩人笑著看自己卻一直不開口問話,這才皺著眉頭,勉為其難的說了兩個字。
“找誰。”
小孩長得像阿雲,白白淨淨的,但是這個性子,宗朔一瞧就知道是蕭冉的種,都是八棍子也打不出一個屁的尿性。
阿曈伸手遞給小孩兒一塊東山帶下來的蜂糖,“我找這家主人,你認識雲哥兒和蕭冉嗎?”
小孩兒沒說你找我爹爹什麼事,而是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認識。”
說話的功夫,阿雲從屋子裡走過來,“誰呀。”
看到是阿曈與宗朔,阿雲一愣,隨即就不可置信的眼睛一紅,直朝阿曈撲過來要抱住。
隻是還沒等近前,阿雲便眼見著從阿曈衣襟中鑽出一隻半大的白狼,那小狼躍到地上,伸了個懶腰。
阿曈則上前抱了抱阿雲,又頗為自豪的介紹,“這是我的兒子,他叫睡果兒,剛三歲。”而後阿曈又指著從宗朔懷中露出個腦袋的另一隻小狼,“這是圓珠兒,也三歲。”
阿雲眨著眼睛還在反應中,那小孩兒卻“謔”的一聲,嘴裡蹦出兩個字,“狼啊!”
靈州營房中,隻見主帥蕭冉一改往日溫溫吞吞的閒散混事樣子,與家裡來的報信小廝一同,駕馬飛速往回趕。
蕭冉與刑武在新皇登基後,本想處理完手上的事,便辭官,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隻是軍中將領實在青黃不接,皇帝抹著眼淚再三懇請兩人暫且留幾年。
皇帝在小時候也算是刑武與蕭冉看著長起來的,說起來關係還行,所以也沒狠下心,便答應了,如今已經五六年過去,兩人日漸懶怠,早就想撒手不乾了。如今蕭冉一聽殿下帶著阿曈與孩子來了,誰還去管事,回家才是正經!
畢竟,當年殿下與狼進了那座山後,就隻出來過一次,還是南下采買物件,幾人也沒見著,隻能通一通書信而已。
如此,在那一處將軍小院中,舊友相聚,心緒起伏。
隻是這心緒起伏一半是因為相逢,另一半,則是因為兩個“狼侄子”了。
蕭冉回來沒多久,刑武也從北大營收到消息,策馬奔來。
刑武剛進門,還沒看見宗朔,便覺得眼前“嗖”的閃過一個白影,接下來自己就被一個毛團子撲了滿臉。
“誒呦,這誰家的狼。”
蕭冉一笑,“放尊重些,這是小殿下。”
宗朔端著茶杯喝茶,難掩一身氣度,隻是多瞄了刑武幾眼。阿曈則點頭稱是,“我兒子,可愛嗎!”
刑武舉起跳過來的小白狼,好生生抱著端詳了一番,又用手指來回撥弄了睡果兒毛茸茸的小白腳,一對狼腳軟噠噠的擺動,直到小狼不耐煩了,一腳蹬在刑武臉上,借機跑掉了。
宗朔伸手接住投奔而來的睡果兒,卻挑著眉問刑武,“怎麼弄的,一身邋遢,斥候呢。”
刑武一聽這話,當即就收了笑容,麵色糾結又艱難起來。
宗朔回頭看向蕭冉,還抱著兒子的蕭冉冷哼了一聲,頗為指摘的開言。
“被他氣跑了。”
阿曈聽完“啊?”了一聲,心想真是奇了,往常斥候就像一個影子一般跟在這大黑臉身後,怎麼走了?
“大黑臉你乾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了?斥候都能被你氣跑!”
刑武也一臉的官司,“沒啊。”
阿雲則從廚房端了一盤阿曈愛吃的點心過來,聽刑武還這樣不開竅,索性翻了個白眼。
“他大張旗鼓的要找女子成親生孩子,斥候第二天就走了。”
阿曈一愣,這有什麼因果關係嗎?
宗朔則低頭一尋思,而後手指敲了敲椅子,“早有端倪,你當局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