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壓力也大,“我做了一年新人了,自覺進步了不少。可是呢,現在跟你一樣的工作量,你基本到半下午就完工了,可我隻要能按時完成就不錯了。你的稿子是基本不用改,我的拿上去鐘處得在上麵畫五環。沒法子,笨鳥先飛嘛!”
林雨桐這才知道小毛早上六點到辦公室,晚上不加班的話,過了十點半才走。
隻有工作,沒有生活呀!
而且,林雨桐發現很少有人談私生活,也沒人想著給你介紹對象或是彆的,據說梅組長到現在都沒結婚,原因不明。但也沒人去關注這些。
這樣的強度得堅持了一個月吧,天已經冷了,林雨桐特意出去買了幾身天冷穿的衣服的時候,梅組長終於開恩了,放她和小毛去聽會。
聽會就是聽彆人開會,開會的時候會有翻譯,叫他們跟著聽聽,為以後的上崗做準備。
小毛著急啊,從來不到宿舍找林雨桐的她找來了,“你需要買衣服嗎?一起去呀!”
我並不需要。之前買的時候就是考慮到現在的打扮得保守,因此,都買的很職業。
小毛拉林雨桐一起去,“走吧走吧!一起去。”她看上一條顏色不算太豔的長裙子,“怎麼樣?”
這玩意價錢不便宜。
看得出來她很重視第一次聽會的機會,但重視就跟該保守點,怎麼做一點錯都不出,才是最好的選擇。她建議,“選條黑西褲,搭著小西裝就可以。”
小毛舍不得這裙子呀,再說了,整天都是小西裝黑西褲的,一點也顯不出重視來。她提醒林雨桐:“你看梅姐每次參加這種會議,身上的裙子是不是跟這件很像。”
鐵了心要買,然後就真買了,花了一個月的工資。
可等藥去的時候往梅組長跟前一站,林雨桐能明顯的感覺到這位梅組長的不高興,但人家還是啥話也沒說,帶著兩人一路走一路交代,話是這麼說的,“會議的規格不一樣,對各方麵的要求也不一樣。這個你們要自己掌握。”沒有明著批評,但已經在說你那麼穿是不合適的。小毛就渾身都不自在了,尤其是一進去之後,就更不自在了。感覺就跟去小區門口的火鍋店吃飯,偏穿了一身晚禮服的感覺是一樣的。
在這個會議大廳裡,林雨桐又一次碰見報到時碰上的那個中年男,他在布置會場,進進出出的人就喊他‘秦主任’。
秦主任正在擺放姓名牌,小毛要過去幫忙,林雨桐隱晦的拉了一下,人家擺放自然是有規矩的,要是能換個人,這麼多人也等不到你伸手去幫忙了。
梅組長看了林雨桐一眼,就跟林雨桐耳語,提示她一會重點聽什麼,重點注意什麼。
這就是一次普通的洽談會,林雨桐跟小毛和其他相關的服務人員,都坐在不起眼的地方。林雨桐大部分時間都在注意梅組長的翻譯,她用詞謹慎,說話乾練,從不喧賓奪主,聲音不高不低,保證雙方正常交流便可以。
這種場合這麼盯著也不合適,一個個的手裡都拿著小本子和筆,聽著記著。林雨桐偶爾將幾個詞彙摘出來劃拉在本子上就可以了。旁聽的感覺並不是很好,坐在這裡,你就是想清清嗓子也不合適。人家會議開了多長時間,你得陪坐多長時間。
會議一結束,等該出去的都出去了,林雨桐才跟著往出走。
咋說呢?乾到梅組長那樣,估計也是累。全程精力得高度集中。這真不是一般人能乾的活。
私下裡,她跟梅組長說這個感受,梅組長拍了拍林雨桐的肩膀,“早上起來,我就吃了三個雞蛋一個蘋果,水喝了幾口。”防止想上廁所的這個情況。
作為前輩把這種經驗告訴你,你就知道下回要是叫你上,你該怎麼做了。
這本是一件小事,林雨桐暫時沒覺得這對自己有什麼影響,工作還是照樣。但才過了一周,小毛遞交了辭職報告。
為什麼呀?
考進來那麼難!
小毛攤手,“工作多,壓力大,工資少……太累了。以為是適應了一年,可實際上還是適應不了。我現在都不知道我的價值在哪。彆覺得自己很重要,這樣的單位最不缺的就是人。便是臨時人手不夠,可人家隨時都能從下麵的單位借調。也有的是人盼著被借調呢。要是扛不住清貧,這個工作就沒法乾。當然了,要是你家裡的條件確實好,能補貼的起,那就另當彆論了……”
辭職報告是遞交了,但是流程走下來也得兩個月吧。先是談話,再是審批……一套走下來,得需要點時間的。但這段時間,小毛放鬆了。按時來,給活兒了也還乾。就按照她的速度,乾多少算多少,準點下班。
這就導致了林雨桐工作量驟然增加。早上七點半到,晚上乾到七點半,隻能是說勉強乾完了。中間隻要午飯半個小時,晚飯是等七點半之後才吃的。
這樣下去不行!
乾活和乾事其實是兩碼事!
照這麼乾下去,彆說再乾一年,就是再乾三年,你還是個你。還想下去鍛煉?有機會也輪不上呀!
在食堂隨便吃了口飯,回宿舍換了身衣服就出去了。晚上在後麵活動廣場上健身的人還不少。打籃球的,打乒乓球的,在健身器材上玩的正好的,圍著跑道一圈一圈慢跑的。這裡一般是沒什麼要緊人物來的,人家都回家了呀。在這邊的大部分都是住宿舍的。天也黑了,路燈亮著,這屬於不走到跟前都看不清誰是誰的,相互不打招呼各自忙自己的。
這段時間可把人給憋壞了,心裡壓著什麼東西一直也沒發泄出來。這會子腦子全是以後的打算,她把單位的各個部門也都了解了一遍,說實話,自己現在乾的就是專業性強的東西。這玩意是穩定,但也真能穩定的一塌糊塗。
心裡想著這個事呢,腳下不停,一圈一圈的跑自己的,到底跑了幾圈了,她也沒數,也沒心數,但還真有有心人數著呢。剛開始就是看美女,看不見臉蛋,但是身材是真不錯呀。
然後看著看著就覺得不對了。這姑娘都勻速跑了四十分鐘了,可看著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呀。小夥子本來坐在籃球場邊上等著替補的機會呢――大家的耐力都不行,相互輪換著來的。
他這邊隻顧看了,那麼長時間不上場,把一輪一輪的人替換了幾次了,還沒上場。然後大家都發現這小子在看什麼了:這姑娘哪個部門的,這耐力可以呀!
於是,先是四五個圍觀,後來乾脆連籃球也不打了,打賭這姑娘還能跑多久。鬨的在一邊健身的也跟著圍觀,直到林雨桐聽到‘加油!加油!’的喊聲,她才回過神來,可也沒想到人家給她喊‘加油’呢,前麵看看,跑道上沒人。回頭看看,好像也沒人。這才發現,都朝她喊呢。她笑著揮揮手,路過籃球場的時候被攔下了,人家還問呢:“哪個部門的?以前沒見過?”
一群高矮胖瘦不一樣的籃球‘運動員’,林雨桐順勢也站下了,“外事翻譯,你們呢?不打球乾嘛呢?”
找林雨桐說話的這個小夥子高高瘦瘦的,“我們是哪個部門的都有。怎麼樣?還跑的動嗎?”
林雨桐抬手指了指他手裡的籃球,“要不要打一場?”
行不行啊!
試試吧!
本單位的人,認識幾個是幾個。以後部門之間有個合作不至於兩眼一抹黑。一起玩唄。
一上場就厲害了,這姑娘個子不高,彈跳力硬是要得!那麼大個子的小夥子竟然攔不住。
多打了半個小時籃球,下場的時候知道這一圈人的名字了,雖然他們所在的部門跟他們的人還對不上。但至少知道這個高個子叫葉鵬飛,在辦公廳。
相互沒有留電話,一個單位的,總能碰上的。
確實很容易就碰上了,每天晚上都在這裡健身。林雨桐跑一小時之後再跟他們打半個小時的籃球,也算是在單位上有了熟人了。
她一直苦等機會不到,甚至都想著尋找機會。為此還特彆注意大家的身體,說不準誰有個不舒服就叫我正好給撞上了呢。然而,並沒有!大家都身體倍棒,吃嘛嘛香。
直到突然有一天,人家機關d委的基層工會找上門來,說你們司翻譯處那個林雨桐長跑不錯,怎麼沒有報上來。
之前倒是有過一份國家機關職工冬季運動會的通知,但翻譯處這邊一天到晚的坐在這裡忙,運動這一塊,還輪不到他們這種坐辦公室舞動筆杆子的,關鍵是也確實忙的顧不上。
林雨桐見通知了,也壓根沒把自己跟這事聯係起來。
可誰知道人家還專門找上門了――肯定是一塊打籃球的那些人裡誰說的。
這個是d委工會組織的,你就是再忙,活動得參加呀。所以,加班可以不用了,時間給你騰出來,訓練去吧。
五點下班林雨桐就能走。過去果然見到葉鵬飛,他看見自己就哈哈大笑,“這麼好機會,你怎麼不主動報名?”
“我們跟你們不一樣,我們那忙起來是每日每夜的。”林雨桐跟葉鵬飛一塊搭話,這個人是在機關裡很少見的比較張揚的人之一。她沒談工作的事,隻問運動會,“你報了哪個項目?”
兩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等著陸陸續續來參加運動會的人。也就三十來個,年齡還不等。都是那種重在參與的心態吧。
這些人大部分好像葉鵬飛都認識,他還熱情跟人家介紹林雨桐,“真的……耐受力特彆好。我覺得今年的馬拉鬆非她不可。說不定今年的冠軍就是咱們的。”
然後,林雨桐就帶著這麼一個擅長運動的標簽,走入了大家的視線。
事實證明,這姑娘真的特彆能跑。
但林雨桐不是很喜歡這樣的標簽,那話怎麼說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看看這些來參加的都是什麼人,有後勤的賊清閒的那種,有司機班的,領導用才忙的那種,還有秘書處的,說忙就忙,說不忙吧,也不急著用你的材料的時候就真不忙,還有檔案室的,另外還有□□上的。
檔案室的大姐應該是在檔案室沒人跟她說話憋的,一出來話賊多,拉著林雨桐這個那個的說。但這也叫林雨桐在高壓的環境下看到了一點鮮活氣。
對嘛!這才是正常的樣子嘛。
當然了,這是領導不在的情況下大家都比較自由。不過,這種訓練領導也不會跟著。不過開幕式當天,能去的都去的。兩輛大巴車,幾乎就都給拉去了。
開幕式之後,有個徒步走的比賽,這個是全員都要參加的。剛開始一個單位一個單位的緊挨著的,後來這走著走著就散了,哪個單位的早就分不清楚了。林雨桐始終保持勻速,也不往前趕,好些老同誌都參加這樣的比賽,年輕人不著急就對了。
剛開始還跟葉鵬飛一塊走的,結果其他單位裡大概有他認識的人,一會子工夫不見人了。她走的不緊不慢,可還是超過了不少人。邊上很多沿路圍觀的群眾,也有的自發的參與到裡麵的,感覺步行道一下子就擁擠起來了。她往路牙上站了站,等這個路口湧過來的人都過去了,自然就不擁擠了。
跟林雨桐一塊等著邊上的還有個穿著枚紅色運動服,灰白的頭發的阿姨,五十來歲的年紀,身後還背著登山包,手裡拄著一根登山杖。前來參加比賽還年紀這麼大的都基本是領導,而領導出門徒步,最多就是換了雙運動鞋,他們事屬於一看就是機關裡的人。而這個阿姨又是包又是登山杖的,怕是個戶外運動愛好者。現在越來越多的中老年人愛好這些運動了。林雨桐就道,“阿姨,今兒人太多,到了路口又要推搡,您不如從這個路口上去,換條路……”
這阿姨笑了笑,“不行啊,跟我一塊來的都走這條路了。”
是怕走丟了不好找人吧。
林雨桐也不著急,就招呼人家,“那您跟著我吧。”
那邊也不拒絕,兩人一路走一路聊。
一說工作,這阿姨還一臉的驚訝,“你是搞外事工作的?”
“就是個小翻譯。”林雨桐隨口應了一句,看了這阿姨一眼,“您這年齡也不到退休年紀呀!”
“沒退休,之前身體出了問題,休假了一段時間。”這阿姨說著就道,“年輕人更得注意身體,整天坐著不動不行。年輕的時候覺得沒關係,可等上了年紀了,身體就告訴你,它不行了。”
林雨桐朝這阿姨臉上又[醋-溜文學最快發]看了一眼,心裡就了然了,是胃出了問題了,做了大手術,大病初愈,“那您可不該參加這樣的活動。”散步可以,但是負重就真不行了。林雨桐接了她身上背的包,“是您的大夫不負責任還是您這個病人不聽話?背著包徒步?這一場下來,您也不用工作了,往後隻能休息了。”
我還真就不想繼續工作了,還不能叫人任性一回了。
這年輕人怪實誠的,自己的包直接給背上了。行!也不強求了,她拄著登山杖,慢悠悠的走著,“乾了一輩子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一樣的工作循環往複,厭倦了。”
“您彆說您乾了大半輩子厭倦了,我這才乾了幾天,也覺得厭倦。”林雨桐就笑,“工作還是要找那種有挑戰性的,有開創性的,屬於乾事的那種工作。單純乾活的這種工作,那是真累。”說著就笑,“當然了,事也不是誰都能乾的。”
“但乾事的人不是誰都能替代的,乾活的人卻是找個人就能替代!”老阿姨接了一句,就笑吟吟的看林雨桐,“我年輕的時候也這麼想過。”
林雨桐本是閒聊的,但對方一說這話林雨桐就不由的正視起來。她把腦子裡單位領導的照片都劃拉了一遍,沒有跟此人對上的。可能是其他機關的領導!想想自己說什麼了?
也沒有!隻說外事翻譯,可也不是隻一個單位有外事翻譯。
具體的單位沒說,姓名沒說――那沒事!之前那點牢騷不妨礙什麼。
她假裝沒看出對方可能的身份,繼續閒聊,說天氣說養生就是再不說工作。可卻沒想到,在運動會的領獎台上,林雨桐見到了笑的很歡快的老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