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啊!原來燕京城下麵真的藏著很多東西,上次是丟東西,往後會不會睡夢裡把命丟了?然後又看見胳膊被砍了,鮮血飆出來了,更是看見堂堂的皇帝竟然自刎了。這可是自己早前做夢都想要的親家公,跟天神似得存在。就這麼沒了!
然後更玄幻的是,自家這公爹,竟然成皇帝了。
而自家男人,是公爹唯一的兒子,哪怕是嗣子。可是嗣子禮法上也是兒子!況且,自己還有倆嫡子呢!
她一瞬間興奮的不能自抑,回來兀自高興。想著哪怕皇宮下麵藏著妖魔鬼怪,她住進去也不怕。可誰知道彆說住進去了,她等啊等的,一直沒等到宮裡搭理她!然後她才反應過來了,自家兒子和前朝公主的婚事並沒有取消。
原本她想著娶就娶了,娶回來也不敢囂張。誰知道宮裡這一不搭理,她的氣又上來了。不敢衝著公爹去,當然隻能怨怪那位永安公主。
這邊正難受呢,然後那位公主還打發人來,問這婚事的事。
她頓時就氣了,說話很不客氣。誰知道那位公主是勢倒架子在,半點不怵她,打發人來問她,說:“我依舊是永安公主,卻不知道你是誰?”
準兒媳婦,隔空給了她這麼一巴掌。
嘲笑她不被公爹承認,所謂的新朝宗室,有你嗎?
鬨心還沒鬨完了,然後族親又來了。當年說起來,她跟族裡的關係一直還不錯,卻沒想到這些人還沒進門,就給了她這麼大一個下馬威。
在外麵叫罵的是族裡的三祖母,族裡就數她們家男丁多。這位在族裡算是一等一的賢惠人,當年主動給男人納了三個妾,光是庶子就生了六個,加上她的兒子,這些兒子又生孫子,到底有幾個她都記不清了。
聽聽,這會子在外麵叫罵呢,從她沒出嫁的時候潑了縣令家姑娘一杯茶水開始絮叨起,說她的品性不好。再說嫁進門來,把丈夫的丫頭給發賣了,甚至說那丫頭落了胎雲雲。這是沒有的事,誰家新婦進門不是如此?後來又說她生孩子的時候,拒了給男人納妾。當時是有這麼一碼事,那個要進自家門的是這個三祖母的娘家侄孫女,是被夫家休棄回來的。不要臉的要給自己塞,被堵回去了,如今卻在這裡叫罵。
“我找她去!”孫秀雲黑著臉,要往外走。
她是嗣子孫啟騰和張氏唯一的女兒,家裡也是千嬌百寵的。上有兄下有弟,來京城的時候年歲還不大,倒是適應燕京適應的很好。再是如何,也知道這般被族中長輩堵門罵是特彆丟臉的事,隻怕現在燕京上下都在看自家的笑話。
這種事越是躲了,越是要壞事的。她要出去,張氏一把拉住了,“你一個大姑娘,出去跟人罵街,名聲還要不要了?”
孫秀雲跺腳,“娘,我就是瞧不上你這小家子氣!我現在還愁嫁人嘛!再不濟我也郡主,以後說不定……”
“住口!”孫啟騰從外麵進來,直接打斷了閨女的話,“胡說八道什麼?”他皺眉看張氏,“我早就告訴你,彆跟孩子胡說八道!你又說!她知道什麼?”說著,就警告閨女,“咱們現在住的吃的用的,都不是咱該得的。人家給多少,咱們接多少。這往後必有好日子過!少給我得隴望蜀,就跟你娘一樣。急著伸手要,人家倒是給你了,你拿到手裡慌嗎?”
是說永安公主這一樁婚事。
張氏就抹眼淚,“你隻是說我,這種時候了,你不說處理外麵的事,你回來對著我們發什麼脾氣!”
孫啟騰安穩的坐下,“罵吧!罵了許是還好了呢。罵了,咱們臭了,可日子安穩了。”
“爹!”孫秀雲都快氣哭了,就沒見過這麼慫的父母。一個隻知道認命,一個隻知道哭。
小兒子孫重海從外麵進來,“給我哥送信了,一會子就回來。叫人從後門出去了。”
正說著呢,外麵管家急匆匆的過來,“世子爺,壽安郡主來了。”
誰?
哦哦哦!桐兒來了。
以前國公府的下人都被宮裡要走了,剩下的都是他們從來家帶來的。管家一臉的惶恐,好似不知道該怎麼接待才好。
孫啟騰蹭的一下起來,“走走走!我去接去。”
孫秀雲忙道:“我去就好了。爹是長輩,不用如此鄭重!”更不用把姿態放的那麼低,叫人看不起。
孫啟騰白了對方一眼,又說張氏,“還躺著乾什麼?不說去迎迎?”
張氏早已經六神無主,男人說什麼是什麼,跟著急匆匆的就往出走。
林雨桐的馬車還在巷子口呢,隻先叫人過去遞了帖子。這會子瞧熱鬨的不少,而且,巷子裡都是族裡人的馬車,滿滿當當的,也進不來的。
這邊迎出去,林雨桐也走了進來。
她一身布衣,暖和是暖和的,裡麵是大毛的,但外麵這一層,真一點也不打眼。嬤嬤在前麵開路,叫人讓一讓,林雨桐跟在後麵,將場中的情形看了個分明。
毅國公府這地方,周圍都是勳貴人家。百姓沒有在這一片聚集的,看著穿的不打眼的,那都是大戶人家派出來打聽消息的人。而其他的,一看就穿的跟燕京當地有些差彆的,便是從老家來的。
這裡麵有躲在一邊不想摻和的,有幸災樂禍在外圍看熱鬨的,也有皺著眉頭一臉不讚同但卻無力阻止的,還有那起哄架秧子不怕事大的。但總的來說,穿金戴銀,奴仆成群,跟粗鄙的行止頗為不符。想來,這些人一路上沒少收孝敬。
這會子站在門口跳著腳叫罵的,是個六七十歲的乾癟老太太,衣著首飾穿戴在身上跟偷來的似得,說實話,真挺丟人的。不光是丟孫啟騰的人,也丟宮裡老頭兒的人。
什麼玩意這是!
其實圍在最中心的都是自己人。
嬤嬤皺眉,“都讓讓!”幾個小媳婦圍在前麵,回頭就嗬斥,“讓什麼讓?知道這是哪,這些人是誰嗎就讓?”
“放肆!”這嬤嬤當年跟著老王妃什麼陣仗沒見過,這一怒叫那叫罵的老太太都安靜了。
林雨桐拍了拍嬤嬤,從身後閃出來。門子們還算機靈,見了人就趕緊跪:“見過壽安郡主!郡主萬福。”
“起來吧。”林雨桐往大門口走,上了台階了又站定回頭去看,“誰敢在潛邸喧嘩?”她說那門子,“也就是舅舅舅母好性子,彆管是誰,龍興潛邸,這般肆意,目無君上,交給燕京府尹便是了。”
這門子一喜,忙不迭的道:“小的這就去。”
“慢著些……慢著些……”孫啟騰人不到,聲先到了,“桐兒莫氣,這不是外人,原是老家來的。”
“誰來的也不行。”林雨桐一臉的惱怒,“便是宗親,也分的親疏遠近。舅舅是誰?焉是他們能比的?這裡是毅國公府,彆瞧著是國公府,可這是潛邸。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敢在這裡撒野,誰給的膽子?”
緊跟在後麵的張氏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對的!對的!那些人知道的屁!這是潛邸,意義當然不一樣了,她伸手拉了林雨桐,“桐兒,你是知道你舅舅的,向來軟弱……”
這話說的!孫啟騰現在的意義可不一樣,你竟然在大門口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他軟弱?
有沒有搞錯!
林同意趕緊打住這個話頭,“舅舅是寬厚!”她反手拉了張氏的手,“舅母近來可好些了?最近給我娘瞧病的太醫,有一位醫術不錯,是外祖父從西北帶回來的。怕是舅舅太忙,也沒注意,我娘說叫人給您送個信,我一想也有些日子沒來瞧瞧了,順便過來轉轉。不想遇上這麼一出!”說著話,就扶著張氏往裡麵去。
至於有沒有去找府尹,有沒有再把那些人怎麼著,她才懶的管。
她今兒來了,也表態了,這就足夠了。
張氏真就是個普通人家的小婦人,可能最近受的衝擊有點大,說話有些顛三倒四,一會子是說對長子婚事的不滿,一會子又說因為沒有冊封被人嘲笑,這些話跟誰說都不適合跟林雨桐說的。但她好似腦子跟嘴不搭嘎了,不知道說什麼情況下,就什麼都往外說。
倒是孫秀雲輕咳了幾次,都是在提醒。但是張氏好像因為心緒起伏太大,壓根就沒注意到。
林雨桐朝孫秀雲笑笑,“沒事,舅母是跟我親近才會如此的。再說了,舅母不是病了嗎?”
病了,自然就說話顛三倒四,便是說的不合適了,也不打緊。
孫秀雲鬆了一口氣,趕緊插話,“可不是!我娘這一病,就昏昏沉沉的,昨兒下午睡下去,天擦黑才醒。醒來就忘記了時辰,以為是第二天早上,竟是叫我爹趕緊起來去早朝,不知道怎麼得了,竟是成了這樣。”
“最近事多,我娘也說,這一兩年遇的事都比半輩子遇到的事多。這不,也是心思重了些,這不病了嗎?”
孫秀雲趕緊道:“我早說該去瞧瞧的,但我娘這病……我又怕過了病氣。叫嬤嬤去給姑姑送了幾回東西……”
“上次送的雲片糕就極好,我吃的也覺得好。”
“我叫人給表姐寫這點心方子。”
“回頭我想吃了,叫人過來說一聲,表妹叫人給我送也一樣的。”
三兩句說的,這就親近起來了。
張氏表情都舒緩了,再一邊喜滋滋的聽著,突然接了一句,“桐兒,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悔。要是當時應下你跟你表哥的婚事,就好了。”
“……”瞬間冷場。
不過這是事話,真要是孫重山娶了原主,這就是沒有懸念的問題。但現在說這個話,特彆不合適。
孫秀雲又氣又急,臉都紅了,卻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林雨桐就笑,“我和表哥都不樂意呢!”她挨著張氏坐著,拉著對方的手搖了搖,“您不知道您這外甥女婿有多好,說句不怕您惱的話,我覺得他比我表哥長的俊。”
張氏先是愕然,然後便笑,“那回頭外甥女婿來了,我得再瞧瞧。我咋就覺得沒有比你表哥更俊的哥兒呢。”
“我表哥也不樂意呢,當時他找永安公主的時候,我還在的。人家倆人可好了,都不避人的……”林雨桐就道,“再說了,這做兄妹,我表哥就不疼我了?不疼我我可不依的!”
“疼你疼你,都疼你!”
門外的孫重山舒了一口氣,林雨桐這一來,可算是把這個尷尬給打破了。
如今這種情況,兩家怎麼相處才是好的?
自然是像這樣,親親熱熱才好。
他揚起笑臉掀開門簾進去,“在外麵就聽見表妹跟娘又編排我呢。”他說著,就躬身給林雨桐作揖,“表妹,不管哥哥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您千萬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一二則個。”
一語雙關,玩笑的語氣,卻把不好說出口也不能往明白的說的話說了出來。
林雨桐端坐著受禮,“不怪!不怪!不過聽聞表哥得了一匹野馬,還沒馴服呢,我掙眼饞著呢,賠罪光說說不行,我得見東西!”
孫重山故作一臉肉疼,“回頭就親自給表妹送去。”
這算是大城市和解。
這邊林雨桐沒從國公府出來,宮裡就得了信兒了,誰說了什麼,宮裡知道的一清二楚。精壯的老頭大冬天穿著汗衫手裡拎著狼牙錘舞的一身是汗,這會子胡亂擦了一下臉,嘿嘿怪笑,不知道心裡又在算計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