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祁大馬金刀的往長沙發上一坐,占據了中間的位置。然後將茶幾上的玻璃杯子翻起來三個,從金保國手裡把酒瓶子硬搶過來,直接打開,咕咚咚的倒了三杯子,然後重重的給三人麵前分彆放一杯。
他自己端起來,也不管兩人,自顧自的跟這兩人麵前的杯子碰了碰,一口把一玻璃杯的酒給灌肚子裡去了。然後瞪著牛眼,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那意思就一個:老子就看今兒誰他娘的不喝這杯酒。
林有誌側著身子,先端了自己這一杯,三兩口的跟悶下去了。
金保國最後喝的,不知道喝的急了還是怎麼了,嗆的直咳嗽,咳嗽著咳嗽著,眼淚就下來了,抬手搓了一把臉,可還是沒有再說話。
老祁也不說話,把剩下的酒給三個人分了,從起身從酒櫃裡摸出一瓶來,往茶幾上一放,再坐下這才道:“這有些話,我憋了二十多年了。哥幾個從穿開襠褲起,活尿泥一塊兒長大的……這他媽的都不算了是吧?咱們都沒親兄弟……老林那大哥算不得兄弟!咱們仨不抱團,能好好的到了今兒?”
老祁原本不是本地人,他是三四歲上,被他娘帶過來的。他娘改嫁到這邊的老祁家,他才姓祁的。沒幾年老祁家的男人死了,他跟他娘在那家被欺負的呀,就直接搬出來了。娘倆就在磚窯廠安的身。無親無故的。
金保國呢?是上麵兩姐姐,下麵一個妹妹,獨苗的男丁一個。他爸還死的早,死的時候最小的妹子還在娘肚子裡揣著呢。是金老娘一個寡婦人家一個人把四個孩子拉拔長大的。金保國在跟盧淑琴的婚事上有錯,原因就在於他太知道他娘拉扯他的艱難了。有時候,人就不能猶豫。在關鍵的時候隻那麼一猶豫一彷徨,很多時間可能就不一樣了。
命運這麼操蛋,就開了這麼大一玩笑,怎麼辦呢?
誰他娘的知道兩口子血型不對就不能生孩子。這不是玩人呢嗎?
是是非非的,當年在那樣的打擊下,很多決定現在都不敢回想。要不然,世上哪有那麼多人,總想著這世上有後悔藥吃就好了。
還有林有誌,他倒是上麵有哥哥。可那哥哥不提也罷!他娶了盧淑琴,這些年……他不跟老兄弟親近,為啥的?到底是朋友妻,他自覺還是理虧了!
老祁就說金保國,“你也彆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現在說那些事,有啥意義?你要是稍微堅持一點……堅持到現在,你才四十五。現在的醫療條件,溶血症是個屁!基本都是能痊愈的。你們就是到了這個歲數再要孩子,等孩子二十了,你也才六十五歲?來得及不?來得及!是!當年沒了孩子,淑琴受不了了@醋溜文學-首發@,你也不好過。她隻念著孩子……你是心裡難受,這邊得顧著她,那頭得顧著老娘……當年那個年紀,也才二十歲的人……懂的屁!一串串的事壓下來,誰也不能保證換在你那個位置上會做啥決定。但是我還得說你,你跟你們家現在這位,到底咋回事?這邊剛離,明知道淑琴那個精神情況,你咋那麼著急呢?當年你再結婚我沒去,為的啥的,為的就是你在這事上,不地道。”
“我離了我就後悔了,我尋思著我這邊安撫住了我媽,回頭我就去北邊的煤礦上,我把淑琴帶走,那邊哪怕是臨時工,可隻要餓不死咋不行呢?可去煤礦上當年也不容易,我找了當時在公社的李坎子,介紹信都開好了。當天跟李坎子喝的多了,回去就睡了,起來楊碗花就躺在邊上……第二天我人還沒醒,就被楊碗花的娘家人堵在屋裡了。”金保國閉上眼睛,靠在沙發背上,抬手遮住了眼睛,“楊碗花的姐姐,你們知道的吧?”
楊春花是當年的風流人物,據說跟公社那誰誰誰的關係不一般。
“人家來的時候手裡就拿著相機。”被拍下來了。
隻要女方咬死男方是QJ ,那個年代這種事,判多重都有可能,趕上Y打的時候,死刑說判也就判了。他本身也在外麵挺能混的,黑曆史能翻出一串來。
老祁就皺眉,“這事隻楊碗花算計可不成。隻怕家裡的老娘……”
是!沒有母親配合,對方進不了門,上不了床。老娘是想抱孫子,生過孩子的女人,能保證生育沒問題。這就是老娘當時的想法。
彆看在外麵人五人六的,誰能知道自己早些年過的多憋屈,跟楊碗花兩人關起門來鬨的有多難看。照片攥在她手裡那是一個不順心就鬨著要去告的。他想過領個結婚證,這事揭過去就算了。可楊碗花不領呀!直到現在都沒結婚證。當然了,也早已經構成事實婚姻了。早幾年他從來沒歇過離婚的想頭,可離婚就得先有結婚證。楊碗花咬死了不領證,這就是個死結。
林有誌找回了淑琴,他特感激,他那時候想的依舊是怎麼離婚,怎麼照顧淑琴。可誰知道林有誌他媽的不乾人事,淑琴懷身子的時候人還不清醒。她啥也不知道,人糊裡糊塗的,可你林有誌呢?
我他媽的拿你當兄弟,結果你呢?你把我當什麼了?
那邊林有誌一把拍在桌子上,蹭的站起身來,指著金保國,“你都跟人家生孩子了,你還想叫淑琴回去?回去乾什麼……”
“彆管她回不回來,就是她不回來,我不怨!但是,你得叫她自己選。可你呢?你齷齪!你怕她走,你是生生用孩子栓住了她!人人都說你老實,可論起卑鄙,你他媽的不用謙虛!你是這個……”金保國說著,就朝林有誌挑起了大拇指,“你還真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