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重山朝林雨桐笑了笑,這才跟上兩人的腳步,低聲道:“我頂撞了母親幾句,母親哭了,他追出來跟我理論這個的。”
永安皺眉,“楊氏差點沒被如姐兒氣死,結果他倒是好,還護著呢。怎麼就不想著護著她自己的閨女呢?”
一路上永安都在吐槽孫重海,林雨桐也沒接話。
一直到了上麵,他先找四爺和孩子,結果都來了。這會子屬於自家的棚子裡已經擺上飯了,正等著她呢。
“看到日出了嗎?”
“沒有!”
山擋著呢,什麼也看不見。
寶珠撇撇嘴,是這麼說的。但那邊寶昌卻一臉若有所思,隻機械的把手裡的包子往嘴裡塞。
四爺什麼也沒告訴孩子,但其實該叫孩子知道的都叫他們知道了。當有山擋著的時候,什麼也看不見。你要麼搬開眼前這座山,要麼你就去攀登這坐山。搬不開,那就隻能攀登。而你,就是現在這個處境,隻是在山腳下――而已!
吃飯!
吃了飯今兒這狩獵就是開始了。正式的儀式也就在這一天。
孫安平一身金黃的鎧甲,笑聲爽朗,“兒郎們,上馬吧!”說著,就看了孫氏和林雨桐一眼。
這邊看四爺帶著倆小子正要走,有宮人急匆匆的過來,“郡主,皇上有旨意,您今兒不能躲。”他低聲學孫安平說話,“蔣家七狼八虎可都來了,奶奶的,欺負老子沒兒子呢!”
這是孫安平能說出來的話。
都這麼說了,那孫氏能不去嗎?
得去的吧!
她朝對麵的孫氏看去,果然,孫氏正站起來,叫人給帶護腕護膝呢。
林雨桐不用這個,隻告訴宮人,“你且去吧,我知道了。這就叫人去牽我的馬。”
“馬已經備好了。”宮人就道,“正是郡主喜歡的那匹。”
皇上的戰馬!
今兒這是乾嘛,打擂台嗎?
四爺將備好的護心鏡遞給桐桐,“小心著些,彆逞能。”你的人設隻是力大,隻是會些功夫,但是超出這個人設難免束手束腳,這東西留著保命。
林雨桐進了後麵的帳篷穿戴好出來,就見連林雨柳也跟在皇後的身邊,一身騎馬裝。
文氏坐在原地朝林雨桐擺手,“叫寶珠過來吧,帶著不方便。”
寶珠才不去呢,正興奮著呢。一見叫她,麻溜的鑽到林雨桐懷裡。
林雨桐就笑,“沒事,騎馬遛遛。”
四爺拉了倆孩子叮囑,尤其是叮囑寶昌,“跟緊,彆撒野。”
嗯呢!
林雨桐帶了寶珠,四爺帶了寶隆,寶昌一個人一匹馬。
等到了馬跟前,林雨桐發現永安和孫秀雲也都牽著馬過來了。永安更是笑道,“看見你換衣服,就想著這次大概女眷也得上陣。”
不!並沒有這麼一個旨意的。但你們願意跟著,那就跟著吧。
算上娘子軍,皇家也老大一排人呢。反正,氣勢上是沒輸了的。
蔣家緊跟在後麵,孫安平就喊蔣十五和蔣世林,“都上前麵來。你們家不缺你們,但是老子缺!”說著就問蔣平,“老夥計,不會舍不得吧?”
這話的意思可就豐富了。
蔣平下馬:“都是皇上的子民,皇上這般說,可是要折煞臣了。”
“是,都是朕之子民。可十五和世林,偏就是獨一無二的……”孫安平招手叫這父子,“快些,上前來!”
蔣平起身,退後。蔣家那麼些個兄弟,一臉喜色的看向蔣平,蔣平一眼給瞪回去了。
永安就朝林雨桐麵上看,卻見林雨桐用絲巾正在把孩子往身上綁,好似壓根就沒聽見剛才說了些什麼。她扭過臉來,正好看見孫重山和孫重海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後馬上便分開了。她還心說,這倆還不傻,知道這是話裡有話。
彆人怎麼想的,柳兒不知道。她隻覺得心裡火燒火燎的,難熬的很。
皇後一把摁在了柳兒抓著韁繩的手上,“莫怕,穩著些。給你安排的護衛是極好的,確保你萬無一失。”
柳兒看向皇後,一臉哀求。
皇後在她手上重重的拍了拍,然後就笑,“信不過我,還信不過你爹娘?他們挨著你呢,能瞧著你摔了。”
柳兒低聲道:“不是……是世林不擅騎射。”
這樣啊!
孫安平朝蔣世林招手,“過來!”等這孩子一過來,他便將孩子撈起來放在身上,“敢不敢?”
敢!
蔣世林抬起頭看向皇上,皇上的麵目威嚴,可雙眼卻溫和。他一下子就笑了――敢!
成!夠爺們!那就走吧。
孫安平帶著蔣世林打馬先行,皇後緊隨其後,林雨桐稍微靠後些,等永安幾個都動了,她和四爺才動的。
周圍有禁衛軍敲鑼吆喝著,將獵物往中間地帶驅趕。而大家奔出一段時間,自然的就分散開來。林雨桐不敢遠離孫安平,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麵。身上帶著弓箭,但也隻射漏網之魚,什麼野兔刺蝟甚至田鼠,哪裡動射哪裡,不管那玩意是什麼。隻要在教寶珠怎麼瞄準。
“我會瞄準――我會瞄準――我有彈弓――”
那你用你的彈弓。
她跟寶隆兩個人都拿著彈弓,打中了叫喊,打不中也不在意,玩的那叫一個歡暢。
再往前跑了十多裡,林雨桐就覺得不太對了。這獵物是不是太多了些。這東西本也就是受驚之後很自然的就躲避了,就像這野兔,洞裡一鑽,縮著就不冒頭了。可哪裡有越是受驚越是奔出來的。這種獵殺,竟然多到有漏網之魚從馬蹄下過的。
蔣安平拉住了韁繩,不再前行。
四爺拉了寶昌,“過來――”
情況不對!
寶昌要下馬,卻發現他的五花馬不安的動著,他撒了手從馬上落地,掰開馬嘴看了看,然後又低頭看地上的草。就見那枯黃的草葉上似乎有星星點點的紅色,說粉末不像是粉末,說自身的顏色又不像事自身的顏色。這種草太常見了,誰家的院子裡牆角處都會冒出這種草,可從沒見過這種葉子的。
他揪了一片跑過來,“娘,你看這是什麼葉子……是不是馬吃這個了……”
林雨桐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壞了!”她來不及解釋,一把拎著寶昌放在自己身後,然後朝孫安平喊:“回撤!快!回撤!”
來不及了!
就見南山上,衝下來成群的狼!遠處,還有熊的咆哮聲。
四爺低聲道:“走不了,也沒法走。”這若是一路都撒了這種刺激野獸發||情的藥粉,這一跑,剩下原地的女眷和孩子怎麼辦?還有許多沒有跟來的官員及其家眷,以及負責後勤的宮娥太監等等等等。
跑未必跑的了,還可能牽連彆人。
是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叫能走的走,得有人在這裡攔住這獸潮。
想用火將其攔住?方法是不錯,可惜今兒這風向不對。真要往回跑,燒的不是野獸,而是自己。這野火追在屁股後麵蔓延,比獸群你要快的多。
林雨桐正想怎麼辦呢,就覺得腰裡綁帶一鬆,寶昌將綁著寶珠的絲帶解開了,“將妹妹給爹爹。爹爹先走!”彆人不知道,可自己知道,自家娘的功夫比自家爹高多了。就是自己也在爹爹之上。自己跟著娘,不是累贅。
快!
有人斷後,總有人能跑出去。
四爺朝孫安平那邊看了一眼,沒接寶珠,隻叫示意寶昌把妹妹綁好,“走!救駕!”
孫安平不是個不謹慎的人,怎麼會出這種紕漏?
連林雨柳和林雨權都帶出來了,可以說皇家之人都聚一塊了,就是為了叫人家連鍋端的,沒這個道理呀!
這會子誰也彆瞎跑,一定是孫安平身邊最安全。
林雨桐行動比腦子快,四爺說過去那就過去,可四爺為啥這麼篤定的,他不知道。
就聽四爺說了一句:盜竊案。
一瞬間,林雨桐恍然!
那案子是誰敢的?雲影衛。
而當時案發的時候,雞犬不叫的。那貓蜷縮著瑟瑟發抖。
證明雲影衛有人能威懾這些動物!如此,還怕獸潮嗎?
心裡明白了,麵上不顯,迅速的趕到孫安平身邊。這匹馬不知道是不是被喂過解藥,並未受藥物影響。便是一聲聲狼嚎,這馬兒也是半點不怵。連四爺所乘的馬也是!因著馬絲毫不受影響,所以林雨桐後知後覺的才發現有人撒了藥了。
照四爺的意思,這是孫安平安排的,這麼做的目的呢?
目的是什麼呢?
林雨桐一邊警惕的觀察周圍,一邊思量著這個事。突然,蔣平的坐騎瘋了的一般的超前奔了過來,而他手裡正握著長劍,那坐騎從孫安平身邊閃過,那長劍擦著孫安平過去,孫安平側身,將蔣世林護在懷裡,就見脊背和手肘上,鮮血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不知道多少人同時喊了一聲:“蔣平――你要造反!”
同步的,蔣平反應了過來,他手起劍落,直接將坐下的馬砍了,一個翻滾從馬上下來,揚起劍就朝脖子而去。
林雨桐手裡攥了箭頭,跟孫安平幾乎是同時,將手裡的羽箭同時設了出去,叮咚一聲,將蔣平手裡的劍直接射掉了。
孫安平是射完之後催馬而去,到了蔣平跟前伸出手,“老夥計,上馬!”
蔣平一愣,胳膊卻被孫安平抓住了,然後抬手一掄,將人真個仍在後麵,“走!禁衛斷後!”
是!
寶昌都傻了,貼著林雨桐的後輩,卻拉著寶珠的衣服,怕寶珠給掉下去。他回頭就能看見禁衛軍跟狼群廝殺,朝前看,能看見護衛著聖駕的一群人奮力的超前奔。
他在背後喃喃自語:“皇上……皇上……這是一出苦肉計!”
也許是!也許不是!
孫安平不是個好弄險的人,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有人要生事,孫安平將計就計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蔣平傷了陛下。這要是劍上再有點DU,就更完美了。蔣平這就不是傷了陛下,而是要陛下的命。可結果呢?陛下沒有一絲猶豫跟懷疑,不僅救下了打算自戕的蔣平,更是將後背交給了此人。這是多大的信任!
蔣平他……往後再以功臣自居,那可就得抻著點了。今兒這罪,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要了你蔣家九族之命,輕而易舉。但是皇上沒有,這份信重,你蔣平還有什麼臉麵自稱功臣?!
當然了,這些是林雨桐自己猜的。究竟是不是,過後問問才知道。
後麵並沒有獸潮,但狼嚎聲熊叫聲,一點也不遠。
孫安平那坐騎,馱著兩個大人一個孩子,已然有了疲態。遠遠的能看見營地了,馬跑不動了。孫安平一刀紮進馬屁股,蔣平陡然變色,“陛下,使不得!您扔下臣……”
“放屁!朕能扔下袍澤?”
可這匹馬救過孫安平的命。
就是這匹救過孫安平命的馬,在營地前倒了下去。孫安平一手蔣平,一手蔣世林,直接從馬上跳下來。
然後整個人搖搖晃晃,直接往下倒去。
那胳膊和脊背上的傷,流出來的都是黑血。
蔣十五的麵色都邊了,林雨柳喊他:“快!中DU了!中DU了!”
蔣十五幾乎是從馬背上滾下來爬過去的,他的手顫抖的抓不住脈。
後麵那些將領紛紛變了臉色劍指蔣平,“你的劍上何來DU?!”
蔣平,你狼子野心!
林雨桐心說,此刻,孫安平該掙紮著說一句:“不得無禮!此事必與蔣愛卿無關!”
果然,她的腦子裡才閃過這種想法,就聽孫安平果然說了:“不得無禮!此事必與蔣愛卿無關!”
林雨桐:“……”無恥呀!
四爺就看寶昌:學會了嗎?這一課生動嗎?
學會了!太會了!原來帝王比之混混並沒有好多少,無恥起來不遑多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