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喜歡您。”林雨桐沒拒絕要人家這東西,“趕明咱娘倆還親香咱的,跟彆的不相乾。您有啥乾不過來的活,您喊我。”
“有個縫縫補補的,你做不了,給我送過去,嬸兒順手給你做了。”
親親熱熱的,林雨桐把人送走了。站在門口,遠遠的看見林愛勤背著個筐子朝這邊來,跟鎖子嬸打了個招呼,就趕緊過來。把筐子放下警惕的四下裡看,“我是偷著媽出來了,你二姐正纏著媽和姥呢……”她說著話,把筐裡的東西趕緊給林雨桐倒下,拉了筐子就走,“先這麼著,不夠了你言語,我偷著給你拿,先回去了!”
倒在地上的是一顆白菜,兩蘿卜,幾根大蔥,幾塊鹹菜疙瘩,十幾個紅薯,四五斤紅薯麵和玉米麵的二合粉。
林雨桐沒不要,現在家裡吃用的不還是林大牛的嗎?憑啥不要?不要便宜誰去?
本想去林家找補點什麼,但現在這日子,林家也沒啥可拿的。她也懶的再為這個費心!
她把東西搬進去,鎖了門,打算去鄉裡的購銷社看看。如今住在村裡就這點不好,買東西特彆不方便。鄉裡距離村上十多裡路,來回靠雙腿,那真不是一般的費勁。
這要是煤礦農場弄好了,人家就附帶廠區的購銷點,買賣東西反而方便了。出了門見四爺在大柳樹下麵呢,拎著個桶,弄個竹竿,也往村外走。跟自己走一段,順道去釣魚的。
兩人一前一後,林雨桐絮絮叨叨的把事說了。見四爺出來尋摸吃的,估摸著也是餓肚子,“要不想法子也去搬出來?”
四爺不就是這麼想的?“弄兩條魚,拿幾張糧票,今晚上我去辦事……”
前提是你能弄到魚呀!
走你!沒窩囊到那份上。
林雨桐就笑,留四爺在村外這小河邊釣魚,自己往鄉裡去了。因著趕時間,她沒去報道,隻先趕緊往人家購銷社去,等人家下班了啥也買不到。
東西就那麼些東西,那手裡的這些快到期的票票都給換了。尤其是布票,全給換成布了。一是內衣得做,二是想給林大牛換一身行頭。
完了又去鄉裡的收購站,看看有沒有需要的書裝裝樣子。比如醫書。
林大牛的耳朵通過針灸應該是可以恢複一些聽力,沒彆人的耳朵靈敏吧,但至少能聽到一些響動。這個針彆的大夫行不了,非自己才行。現在不裝樣子,過後你就是想按摩先給灌藥塞耳,你都沒理由和借口。
結果去的時候人家下班了。隔著牆頭喊裡麵看門的大爺,問人家一聲,人家連連擺手,“哪有那玩意。”
那就得再另外想法子了。不敢耽擱,一路幾乎是小跑著回去的,到村口的時候天都黑了。四爺點著火堆在路邊坐著呢,見她回來了,才把火用雪蓋住了。
林雨桐塞給四爺一包麻花,“趕緊吃!”供銷社現成能吃的也就這個了,“我買了兩包。”彆想著給我了。
四爺一路吃著,二裡路把一斤給乾掉了。啥時候吃這東西吃過這麼些呀?可見真是餓狠了。
魚釣到了嗎?
四爺拎著個桶,“半桶的小雜魚。”沒法送人,“我抽五斤糧票出來得了。”
就知道!
小雜魚歸我了,“還買了兩斤桃酥!兩瓶罐頭!”這玩意拿上門去絕對能行,要是辦的事不大的話。
足夠了!也不求多緊要的活。
快到村口了,四爺拎著東西先走了。至於小雜魚,用草繩穿了幾串,林雨桐直接拎著回去了。林大牛還沒回來,林雨桐開了門直接進去,把小魚收拾了半碗熬湯。用蘿卜包了一頓白麵的餃子,等著林大牛回家。
林大牛回來見時間還早,沒回家先往老支||書家去了。
卻沒想到進去的時候金家的小子在。
四爺也沒想到碰見林大牛,他起身讓了坐,這邊話也說完了,他也就沒多留。被這家的老太太送出來的時候還能聽見林大牛可大的聲說著話,“……把窯洞跟前麵那片,劃給我做宅基地……我手裡有個農場招工的名額,用不上……”
四爺沒再聽,直接走人了。那這宅基地分下來,問題不大。哪怕吃著商品糧,但以桐桐沒報道為由,他跟林美琴又無法生活為前提,要那麼個廢棄的地方,一點問題都沒有。何況還那個名額出來。
四爺到家的時候金勝利也剛回來,郭慶芬正給端飯呢。見他回來了,對方明顯躲了一下,“回來了?”然後就笑,“你爸也才回來,趕緊的,跟你爸一塊吃。”
三個二合麵的包子,一碗麵條,怎麼一塊吃?
果然,對方又端了兩窩頭一碗稀飯來,放在桌上。
四爺吃了一斤麻花,不餓,“我不吃了!對了,明兒我搬去村裡的飼養場去住。晚上照看牲口。”
飼養場就在學校的對麵,中間隔著幾十米的寬的麥場。平時那地方就是鎖子叔跟一個帶眼鏡的知青在裡麵。鎖子叔晚上回家,知青自己在那兒住。那邊除了牲口棚子,還有用牲口棚子隔出來的幾個小屋子。今兒爭取了最小的一間,在那邊安家得了。
金勝利的手頓了一下,吃著麵條抓了包子,隻‘嗯’了一聲就完事了。
老太太坐在邊上沒言語,郭慶芬便道:“那這住過去,每天都給算工分的吧?”
嗯!
“也挺好的!”郭慶芬就道,“清閒又自在!”說著就又看金勝利,“那個……聽說要建煤礦農場,咱家這指標……既然老四有活了,這指標是不是給老三呀!”
金元寶就道:“按說,我爸早前是不是也在煤礦上乾過,我是不是也有資格。”
老太太把手裡的活停下來,“你爸那時候……雖然是解|放了,是解|放區了,可這不是煤礦還沒收到國家手裡嗎?收回來那是建國之後的事了。你爸這個不行!”
金元寶就抬眼,“七妮家說了,要是能……”
“要是啥要是?”郭慶芬瞥了一眼金元寶,“就是那條件,愛樂意就樂意,不樂意就拉倒。你叔這指標,是要先緊著老三的。”
老太太才要說話,金勝利就重重的把碗放下,“你自己什麼出身自己不知道呀?從你肚子裡爬出來的,哪怕老四這樣的秀才,都不給分配了。你還想招工?過的了嗎?這事沒戲!”
話不是這麼說的!
金勝利卻不管,“這事我定了,誰也彆掙。”
“那要不,咱拿名額跟彆的單位換。有些地方苦一些,不那麼講究……鎮上那誰在林場,那邊……”
“不換!”金勝利放下筷子,“名我已經報了,給勤勤了。”
郭慶芬當即臉色大變,“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
“不是,咱們家四個呢……”郭慶芬急了,看老太太,“媽,您說說他。”
老太太看著二兒子,“二啊,咱家這個……”
金勝利說的不急不徐的,“媽呀,這事不是你能定的,也不是我能定的。人家可不看誰家的大寶孫不大寶孫的,成分出身很重要。咱們家的成分好著呢,但當媽的成分不行呀!再者說了,我這個出了那麼大一醜事,沒被揪住鬥一鬥,這都是這些年我來回跑車,沒少幫人忙,人家顧著麵子沒跟咱撕破臉。這要是非奔著那拿不到的要,那大概說了,連現在的消停日子也沒有了。”他卷了紙煙,點上,“四個大小夥子,等雪化了,生產隊有活了,就抓緊去。連老四這個正兒八經的年過書的,都安心的落在生產隊去養牲口去了。他們仨,跟老四比,到底哪裡比人強了?老四都沒戲呢,他們三個就成?反倒是勤勤和儉儉,出身乾淨,去了不是挺好的。”
說著就起身,“我出去一趟,不用管我,都睡吧。”
屋裡靜下來了,好半晌金元才才道:“叔這麼做也沒錯呀!一直也沒管那邊,如今再不管,那人家得講究了。種地就種地,在農場不也是種地,有啥區彆。”他拉了被子也躺下了,“睡覺睡覺!”
這些林雨桐並不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才起來,林大牛在外麵蓋廁所呢,錢老師急匆匆的過來了,跟林大牛擺了擺手,就直接找上林雨桐,“四丫,有件事,我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
啥事?
林雨桐給對方遞了凳子,“您坐,慢慢說。”
“剛才啊,金家老嬸子……就是元寶他奶奶,找我來了。”
嗯!那跟我有啥關係呀?!
“她那意思是,叫我去問問你媽,林家那三姐弟是不是打算認祖歸宗了。說是你大姐要占金勝利的名額……又打聽你爸跟你媽的事……你說我這咋上門呢?這麼去說,不得被你媽給打出來。要不,你幫我叫你大姐出來,我把這意思給說說。”
“親爹給親閨女名額,不是應當應分的嗎?有啥要說的呀?”林雨桐不愛摻和這個渾水,“至於我爸跟我媽……我爸打算離的。”
啥?
“你爸你媽要離婚?”張寡婦在到門口,猛地接了一句話。林雨桐朝外看了一眼,林大牛挑水去了,然後張寡婦就這麼直接走到了門外,估計都給聽去了。她進來也不尷尬,“離!早該離了!”說著,把手裡的東西放在鍋台上,“四丫,你忙著,嬸兒還有事。”
林雨桐一瞧,竟然是半斤豬油。
她拎著追出去,就見張寡婦腳下生風的走了,而四爺正夾著行禮,往對麵的飼養場去。那被窩也太薄了!
林雨桐心裡琢磨著從哪弄棉花,壓根就搭理遠走的張寡婦。錢老師卻覺得壞了,“那就是個大嘴巴!”攆著去了。
張寡婦是跑了一路,說了一路,逢人就說。到巷子裡時候,又聽見林家的儉儉正跟自家小美吵著呢。
儉儉出來倒臟水,倒在了門口偏金家一點。反正林家不朝裡走,水結冰愛滑死哪個老不死的就滑死算逑,她不在乎。於是,這用完的臟水就朝金家那邊潑。可這門對門的房子,其實不是完全的門對著門,因為門對門不符合風水講究,因此都能偏一點。這個對門,大致張家的門開的方向就正對著林家和金家的隔間牆。這麼一偏,其實那臟水是正對著張家的門的。
張小美就不樂意,“林愛儉你是故意的吧?什麼毛病呀你?臟水往哪潑的?”
“我潑我家門口了,礙著你什麼事了?”林愛儉也不怕她,雖然缺德了一點,但還是在我家的範圍之內,你管的著嗎?這就是結冰了,在我們這邊,也不妨礙你們家出行,對不?“看上人家的兒子,連蹲在人家茅廁的門口吃飯都是香的。”
誰都知道,張小美看上金元福了,張寡婦死活不樂意。兩人這麼嗆嗆起來,越罵越難聽,林愛儉是見不得金家的任何人,“什麼臟的臭得,糞坑裡拉□□的東西,你還當成寶了?那話咋說的,果然還是烏龜才配王八,一路的貨色。”
張小美能氣死,“你說誰臭呢?”
“說誰誰知道?乾了見不得人的事就彆怪人家指摘!”這話本是說張小美和金元福背後那些事的,可寡婦人家最怕人說什麼臟的臭的這樣的話。當年張寡婦想找大牛,沒找成。後來沒找到合適的,這女人也是硬氣,就沒找,一個人帶著倆閨女,枕頭下放菜刀,手邊隨時有砍刀招呼,潑辣的誰也不敢招惹。反正彆管怎麼著,人家把倆閨女養大了。但那話怎麼說的,寡婦門前是非多呀。饒是張寡婦這樣的人,背後也有講究的呢。張寡婦也最聽不得這個,當時站在巷子裡就罵開了:“誰臭誰香大家夥知道!誰乾的是缺德事,誰心裡也明白。有那自覺的了不得的,看著是個慈悲人,那誰知那心最毒。頭一回男人不要你了,那是男人的問題。這二回,人家男人也喊著要跟你離婚,這總不會也是男人的問題……”
誰離婚?誰跟誰要離婚?!
林姥姥撩開簾子出來,“她張嬸,倆孩子在門口吵幾句,你怎麼還搭腔了。她們是屬狗的,今兒好了明兒惱了,大人跟著摻和什麼……”
“那可不是倆孩子了,這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啥不知道呀?這是屎殼郎不自覺地自家臭,自己摟的都是糞蛋蛋,也當被人跟她一樣。”
說的也太難聽了!林美琴出來說林愛儉,“進來!狗汪汪你叫她汪汪,人跟瘋狗置什麼氣!沒的沾染上了晦氣!”
是說張寡婦死了男人,克夫!晦氣!
張寡婦能氣死,“我再晦氣,我男人沒不要我。不想有些人,這個不要了那個也不要……”
誰不要誰?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你家大牛,要跟你離婚!”
“胡說八道!”
張寡婦嗬嗬一笑,朝看熱鬨的郭慶芬看了一眼,“我是不是胡說八道,你自己問去呀?你家四丫親口說的,能有錯?逼的男人寧肯住破窯洞也不跟你過了,你多能耐呀!上回是說有賤人勾搭的,這回呢?”
四丫?
四丫!
“是她親口說的?”林美琴白著一張臉,隻覺得在郭慶芬的麵前把麵子都丟儘了。她疾走幾步,“你告訴我,是不是四丫親口說的!”
是啊!怎麼了?“可千萬彆賴著不離,叫人瞧不上你!當初看不上,現在又舍不得?!不知道誰犯賤!”
林美琴沒說彆的,轉身拿了靠在門邊的砍刀,拎著砍刀就朝村口去。
林雨桐是不知道有人來找她的,她是知道這一片將來就是宅院,這會子把門口的花壇和種樹的位置都留下來了,正在跟林大牛在那比劃呢,又說哪裡建廁所比較合理,那邊林美琴就來了。
林雨桐是沒看見的,她背對大路,蹲在路邊用樹枝畫圖呢,林大牛倒是看見了,他皺眉也沒在意,卻沒想到林美琴人還沒到跟前呢,那手裡的砍刀直接就衝著父女二人扔了過來。過來挑水的路過的,一片驚呼聲。林大牛先退林雨桐,但林雨桐聽聲不對,幾乎本能的拉著林大牛就地一滾,那把砍刀就準準的落在林雨桐剛剛蹲過的地方,插在她遺留的兩個腳印中間。
你瘋了!!
不是一個人這麼對這林美琴喊的,什麼事也不能這麼掄刀呀!更何況是對著親生女兒!
林雨桐都怒了,可人還沒到跟前,林美琴白眼一翻,直挺挺的暈過去了。林姥姥追在後麵,“趕緊的!這是被張寡婦氣迷障了!快救人呀!”
就見林美琪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周圍人一邊吆喝著救人,一邊說著,“還真是迷障了?!”
那可不!要不然親媽能對著親閨女掄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