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琢磨著呢,突然間村裡就喧鬨起來了。有人敲起了洋瓷盆子,聲音響亮的很,“抓賊了!抓賊了!趕緊的,村裡來賊了!”
林雨桐寫了個‘賊’給林大牛就趕緊往外跑,她的本職工作呀!
她出來的時候家家的壯勞力都跑出來了,有些手裡還拎著棍子。
林雨桐急匆匆的過去,“誰家遭賊了?!”
張寡婦手裡還拎著盆子,這會子才喘上氣來,“我家!我家遭賊了!今年分的五斤細糧少了不少,還有今兒分下來的肉……我家得分了一塊肥的一塊瘦的,那塊一斤多的肥膘子肉不見了!”就指著那塊肉煉成油,扛到油菜籽下來呢。
張寡婦破口大罵,“喪了德行的,欺負我們孤兒寡母!這是不給我們活路呀!”說著就拉著桐桐,“四丫,我報案……我報案,你得給我把這東西找補回來……不然我找你們領導……”
找什麼領導呀!
林雨桐拉了張寡婦,“嬸兒,借一步說話!”
張寡婦氣頭上呢,死活就不,“我知道你這小嘴兒厲害,彆想糊弄我。當著大家夥的麵,你給我句話,給我找不找……”
“真要丟了,不用報案我也給你把案子破了。可嬸兒……今晚上遭賊的可不止您一家!不信都回去瞧瞧去……”
人群中不知道誰噗嗤的笑了一聲,“可不是咋的?我家那小崽子愣是割了一片子肉下來在火上烤的吃了。就在煤油燈上烤的,也不嫌棄那個油撚子味兒。”
大家哈哈一笑,八成就是了!誰家賊偷你的,會隻偷一點?這賊也是夠有良心的,還給你剩那麼些。
張寡婦一愣,這是說家賊吧!她趕緊回頭就找人,“大美!大美!”
大美在家門口站著呢,這會子見叫她呢,才慢悠悠的應了一聲,“在呢!”
“小美呢?”張寡婦想起來了,這會子都沒見小閨女。
大美還是那慢悠悠的語調,“說是出來上茅房了……”
茅房裡就沒人!
張寡婦變了臉色,“出來多久了……”
“一個多小時了!”
都一個多小時了!你是死人呀!
張寡婦心疼她的麵和肉呀,轉身跑回屋,拎了菜刀又出來了,不知道奔著誰家去。
老支|書歎氣,這種寡婦的事村上還不好管,叫林美琴管吧,張寡婦素來跟她不對付,可彆越管越亂了!他隻得道:“四丫,跟著,彆叫出亂子了!”
成!我跟著去一趟。
夜裡閒著沒事的人多了去了,跟了一串,直接奔著金家去。
金家幾兄弟分家了!老大兩口子過,老二和老三都是單身漢,自己過自己的。老太太跟郭慶芬占著一院子,誰也不搭理誰,也各自做飯吃。金勝利回來就跟他娘一個屋,也跟郭慶芬不搭話。
張寡婦一過來就衝著金元福這邊來,大門不關,房間門也沒有插門的習慣,或者說單身漢的屋子,需要插門嗎?一腳就給踹開了!
好家夥!屋裡那個香味呀!
金元福滿嘴流油,小美在邊上看的不停的咽口水,還在問金元福,“我做的香不?”
香!
林雨桐一瞧,真是能霍霍!比自己還厲害!自己還想著計劃計劃,這倆就屬於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油汪汪的鍋,這是剛才烙餅了。碗裡還有洗好的蔥段,是用來就著吃的。金元福麵前一個油汪汪的碗,不難判斷出,剛才裡麵是半碗的炒肥肉片,這家夥用烙餅夾著蔥段和肉片吃了個飽!這會子還有剩下的兩口餅子在不停的蹭碗呢。
這會子門被踢開了,金元福第一反應是趕緊把手裡的餅子塞到嘴裡,不等咽下去就端起碗,伸出舌頭把碗裡的油添了個乾淨。然後就是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反正我吃了,你閨女拿來做給我、塞給我吃的,這怨我嗎?
張寡婦原以為是金家老三騙自己傻閨女偷拿家裡的東西,想著要回來。可如今撞進來的看見的一幕,她的理智回籠了。伸手拉著小美就走,“回家!”
小美卻不,“媽,你撒手!”
“回家!”
“我不!”
張寡婦惡狠狠的看著女兒,“跟我回家!”
“我不!”張小美掙脫開了,“媽,我要嫁給他!”
張寡婦一巴掌扇過去,“回家!”
“就不!我就要嫁給她!”說著就往林雨桐身後躲,“你打人就是不對的,我要找公|安告你!”說著就朝林家喊,“美琴嬸子――美琴嬸子――我媽要乾涉我的婚姻自由!美琴嬸子,我媽要乾涉我的婚姻自由!”
林雨桐一把揪住她推給張寡婦,“回去好好跟你媽說!”
張小美卻不領情,被推出來了反倒是衝著林雨桐來了,“你裝什麼裝?你看見我成了金元福的人了!我倆在山上乾那事不是被你撞見過了嗎?你當時咋不跟我媽說,這會子裝什麼好人?!”
你是不是二?這娃到底是咋養大的?
林雨桐不認了,“你想嫁就回去商量,這種瞎話彆胡編,我可沒見你倆乾啥?不就是撿柴嗎?”說著,就看金元福,“是吧?金三哥。”
金元福點頭,“對!就是撿柴!”說著就衝著張小美使眼色,那種事嚷出去你當啥光榮的事呢。
張小美這回卻不聽金元福的,隻朝著對方喊了一聲,“我剛才告訴你的是真的!我怕是有了!”
啥?有啥?
“有娃!有娃!有娃娃了!”張小美嚎啕大哭,“我跟你說了半天,你就知道盯著肉。我告訴你我有了我有了呀!”
郭慶芬這才從人群後擠進來,“啥?這可不能胡說!我家元福可不是胡來的人。”
張寡婦之前一直沒動,這會子一耳刮子打在郭慶芬臉上,“你兒子不是那種人,那我家閨女就是那種人了?”她反倒不鬆口了,看向林雨桐,“我要告……告金元福QJ我閨女……”
“不……”小美才要說話,張寡婦就把刀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你再敢多說一個字,我立馬死給你看!”
小美被嚇住了,一句都不敢說。
然後張寡婦一手用刀指著自己的脖子,一手拉著小美穿過人群往回走。
林美琴擋在門口,“你這樣就不對,怎麼乾涉孩子的婚姻自由呢?”
張寡婦揚起刀就朝林美琴砍去,林美琴防備著呢,一見著趕緊躲,直到張寡婦離開了,她才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說林雨桐,“你咋回事呀?彆忘了你的本職工作?她動刀子你看不見嗎?”
合著我該替你擋著唄?
林雨桐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對不住,天黑,沒看見。再說了,我這裡還有犯罪嫌疑人呢,我要是為你這無關人員擅離職守了,嫌疑人跑了怎麼辦?更何況,這裡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是以什麼身份來摻和這個案子的?”
林美琴怔愣當場,這是自從老太太去後,她第一次跟這個女兒說話。她以為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卻不想這孩子好似一點也沒過去。她跟她姥的感情這麼深嗎?
林雨桐沒管他,而是看向金元福,“走吧!這種事人家告了,你就跑不了。”
確實是這樣!現階段隻要有女子敢以這個罪名告人,彆管是不是,男的跑不了。先帶回去再說。
郭慶芬和金元福這才慌了,這可咋辦呀?
金元福咬牙切齒的,指看向郭慶芬,“媽,想想辦法!想想辦法!”
好!我想辦法!我馬上想辦法。
林雨桐也是佩服張寡婦,可真是豁得出去。她估計也就是想嚇唬嚇唬這母子倆,要的是他們低頭求上門去,要的是小美嫁過來之後日子好過些的。
但事出了,人帶回去,就得向上彙報。這是男犯人,羈押也不歸林雨桐管。得叫放假回家的小吳或是大江回來一個。
折騰的呀!
電話打過去,大江和小吳兩小時之後到了,騎著自行車來的。林雨桐把事情給說了一遍,兩人就明白了。明白了才更生氣!這不是折騰人嗎?
沒法子呀!咱乾的就是這個活兒。
這會子空檔,林雨桐把爐子給升著了,鍋裡熬了一鍋的紅薯粥,爐子邊烤著幾個窩頭,桌上一碟小鹹菜,“吃吧!吃了就睡……估計最多也就耗兩天時間,不耽擱過年。”
這麼篤定呀?
可不這麼篤定嗎?
果然,第二天晚上,四爺也在這邊,跟林大牛兩人一塊編筐子呢,門被敲響了:來客人了!
林雨桐打開門,一瞧不是那位周主任又能是誰?
他騎著自行車來的,林雨桐讓開位置,叫把自行車推進來,這才帶著人往裡麵去。
林大牛見了周鵬生很熱情,甚至是很高興,叫林雨桐:“趕緊的!炒倆菜!”
周鵬生朝林大牛擺手完了,又跟林雨桐道:“小林呀,不折騰了……”
“沒事,不麻煩。”那天有做好的麻辣泥鰍乾,林雨桐盛了一碟子,又有煮好的五香黃豆,又是一碟子,再來一碟豆腐乾,一碟白菜心。還有上次的半瓶酒,馬上就放桌上了。
酒放在熱水裡溫著,那邊周鵬生才朝林雨桐笑:“小林啊,我是求上門來的。得托你當個中人,問問那姑娘家裡,想怎麼了這個事情。”
果然,郭慶芬去找周鵬生了。
周鵬生一點也沒推脫,當天晚上就來了,且直言不諱。
林雨桐昨晚回來跟林大牛說了村裡的事,他也知道周鵬生來是為了啥的。這會子就跟林雨桐道,“能管就管管,你周叔跟你想的不一樣。他不是個壞人!”
周鵬生擺手,“悖繃艘簧就苦笑,然後看向四爺,“叫你們小輩知道也沒啥!我當年就是一長工,事情呢,就是那麼個事情。當時年輕,也確實是兩情相悅。可當時被抓住也是……地主家嘛,後宅也不清淨,反正事情就那樣了。這事是我對不住她!當時我沒想跑的,是郭家的姨娘告訴我,叫我先坐火車去省城,她們隨後送人出來,結果我走了,卻沒在省城等到她。這事我不能死心呀!就想著扒火車回來,卻沒想到碰上了咱的遊J隊,糊裡糊塗的一耽擱就是幾年時間。再回來的時候我偷著回來打聽情況,才知道她嫁人了。知道她日子不好過,就借了些錢想接濟她的。結果她跟我說了許多,說金家不拿她當人,怎麼怎麼折磨她。說如今折磨他的人快沒了,隻求我救救她和她的孩子……我不落忍。也覺得是我把她害成那樣的,就應下來了,說是她想找我的時候隻管找我去。後來沒多久,她自己找我去了,說她男人死了,她要留下來跟我過日子。我說我得打結婚報告,她還得叫村裡開個證明,證明她確實喪偶,如此才能結婚。她答應的好好的,說這個事又不難,回去就能開出來。我就要送她回去,結果她死活怕我變卦。說我攆她走,不留她就是嫌棄她,不想要她的孩子……糊裡糊塗的,反正就在一起了。我第二天一早起來就打了結婚報告,這個單位上的人都知道,遞交了上去之後,就帶著她往回走的,回來呢,一是給她開證明,二是帶倆孩子的。那時候沒車,就是靠走的。走回來天黑了,我跟她剛進村,就聽到誰敲著鑼,喊著孩子丟了,嚷著叫大家趕緊都出來找孩子,郭慶芬一聽就急著往村裡跑。我要跟去,你爸從窯洞裡出來把我攔了,我這才知道,郭慶芬的男人就沒死。那找孩子的事,估計也是假的,她婆婆八成是知道了啥,弄了那陣仗就是想著逮我呢。我跟你爸的交情那早了,從小在一個村裡,我是長工,他是孤兒。好些年了!我信得過他!”
林雨桐看著林大牛的眼神就有些探究:這麼好的關係,你調動工作至於動用煤精嗎?
周鵬生卻笑:“彆覺得他調動工作給我送禮了,沒有的事!那是幫他賣了……”說著,就從兜裡拿出一疊子票票,有錢有糧票油票布票工業票,齊全的很,“這不,出手了。”
林大牛馬上喜笑顏開,我閨女的嫁妝就從這裡麵來的。他跟自家閨女道:“他是傻子,被那女人給坑慘了。這事要是不解決,那女人還得鬨,他這主任也就當不成了。”
卻不想周主任道:“這事沸沸揚揚的,我也想了,躲著不是事。該認就得認!我現在也是鰥夫,就一女兒。她想要結婚,那就結。不過結婚之後我這主任是當不了了,怕是還得回村上。如果她能接受,這個婚我願意跟她結,也是我欠她的。這些年,畢竟她是護著我的。一直也沒說出我是誰……可男人嘛,不能總這麼躲著。”說著就跟林大牛苦笑,“以後你那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自己找門路去。我不能幫你出手了!”林大牛白眼翻他,送他一個字――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