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代人呀(58)三更(這代人呀(58)林雨桐沒...)(1 / 2)

百味人生(33)

郭慶芬到底不是林美琴!郭慶芬的初衷, 永遠都是成為人上人。她得過的好,她的兒子得過的好。哪怕最疼愛的是老三,可其他的幾個也是親的。在有能力的情況下, 她當然更希望兒子們一個個都過的如魚得水。

四爺管著試驗站, 再沒有人出於利益的原因舉報過。

老三跟著周進寶在公社混了半年,就被郭慶芬趕去建築隊去了。縣裡的路、橋或是公家需要改建的地方, 都是他們乾的。沒半年, 不知道怎麼活動的, 硬生生的做了隊長,手裡有了點權利,過的都是建材,那當真是日子滋潤的很了。一直有風聲, 說是跟哪個村的哪個小媳婦怎麼怎麼著了,但一直也沒提出過離婚。跟喬橋就屬於一年也不見兩麵的那種, 但每月, 總也拿出工資的一半和十斤糧票回來, 喬橋沒拒絕,兩人就一直這麼保持著這麼一種名存實亡的夫妻關係。膝下除了抱養來的喬梁,再沒有其他的孩子了。

金元寶成了生產隊的會計,不下苦力乾活了,工分沒少拿。

金元才在大隊的豆腐坊裡, 一半是磨豆子, 一半是做粉條,做豆腐算是苦差事,本來大隊受到周進寶給的壓力, 想叫金元才去喂牲口,甚至把他媳婦安排到小學乾雜務。按時打個鈴鐺呀, 給原來附學的孩子熱熱饅頭燒燒熱水啥的。但金元才不叫去,他覺得臊的慌,覺得全大隊的老少爺們都看不起他。甚至他都聽說了,說是金家幾兄弟過的這麼滋潤,都是靠當媽的賣肉換來的。

他好意思嗎?他不叫媳婦去,自己也選了最累最苦的豆腐坊,學著做一做,好歹是一門手藝。他勸他媳婦,“啥都是假的,那學校今兒能用你,明兒就能用彆人。咱年輕,苦幾年,學的是手藝。”

他丈母娘趕緊點頭,“元才這話對!災年都餓不死手藝人。這世上啥都是假的,就本事是真的。這手藝也是本事,學了都是自己的。豆腐坊就豆腐坊,挺好!”

於是,兩口子管了魚池邊的豆腐坊。

都說世間有三大苦差:撐船、打鐵、磨豆腐。

兩口子選了其中一種,從此之後,三更睡五更起,乾的是驢的活,掙的沒比誰多多少。

倒是學校雜務的活兒,三轉兩不轉的,還是給轉到了七妮手裡。這幾年,也就七妮常往郭慶芬那邊去,隔三差五都是那種間隔時間長的那種,幾乎天天的往郭慶芬那邊跑。她膝下也一獨子,比夏金和金夏小了一歲,取名金山。除了金夏和夏金,金家的孩子就數金山大。郭慶芬倒也不是不喜歡自家這兩個,相反,在路上碰上,或是在門口過,每次都恨不能拉著孩子瞧瞧,可能對第三代人,心裡還是會感覺不一樣吧。可倆孩子多機靈的?不親近的人撒丫子就跑,孩子小也沒刻意告訴他們那是誰,家庭關係太混亂,怕孩子鬨不清楚。這麼一來,孩子自然跟她就不親近。

那麼金山就是唯一一個親近她的親孫子了。那孩子幾乎是在郭慶芬那邊長的,不管啥好吃的,都緊著孩子吃。有啥時髦的東西,都緊著孩子穿。這一回村,好家夥,白白胖胖一大小子。

金夏最不愛跟金山玩,弄的火柴QIANG啥的,那小子老搶。反正一看見人家那孩子過來,金夏拉著妹妹刺溜就跑:就不跟你玩!就你跟你玩!

這幾年,對自家來說,日子平順的很。郭慶芬一邊在背後使勁,叫兒子們的日子過的好,一邊也沒打擊報複,不會因為跟林美琴怎麼不對付,就把苗頭對準其子女。最多就是視若無睹,我看不見你們,你們也可以當做看不見我。我的子女跟那邊來往,我不管不問不摻和。彆說對這事是這個態度,就是子女對她,她也就是那種很隨意。你們誰要扒拉我這當媽的,我叫你扒拉。你想要啥,我要是能弄來,我儘量滿足你。但你要是不想靠過去,我也不勉強,你不來我不往,大家各自安好。如此倒是相安無事。

又是一年金秋季。院子裡擺的滿滿當當的,到處都是蔬果。這兩年給家裡又蓋了幾間房。前麵的門房兩老人住一間,林大牛住一間。後麵的屋子呢,林雨桐和四爺住了一間,另一間是孩子們常活動的地方。眼看著孩子們大了,這得有自己的地方了,再加上跟城裡和老家來往的頻繁,一年裡,總也有叔叔姑姑的要來小住。來了就都擠在門房,男一間女一間,親香是親香,但到底是不方便。四爺乾脆就把院子裡的廈房都給蓋起來了。地方不大,但把屋子分割的比較小。裡麵一鋪炕,一個櫃子一套桌椅,冬天能取暖,這就足夠了。至於晾上菜乾啥的……把廈房蓋成平房,兩邊留了台階可上屋頂。如此,空間可算是節省下來了。

幾年的秋菜才下來,正拾掇呢。這倆小祖宗跟泥猴似得跑回來了。

一回來就抓水甕裡的瓢,舀了水就要往肚子了灌。在屋頂掃上麵呢,想給上麵鋪地瓜片晾曬的。一瞧見就喊,“乾嘛呢?茶壺裡是涼白開,瞧不見呀?!”

夏金蹭蹭蹭的過去,拎著茶壺先給哥哥,“哥,你喝。”

金夏推給她,“你喝。”敲了敲距離,覺得自家媽在樓上攆不上自己,他一點沒猶豫直接灌了半瓢涼水,抬起袖子一抹嘴,“彆人都是這麼喝的!也見肚子裡就長蟲。”

犟嘴是吧!

“金夏給你給我等著。”要不是怕嚇著你,你當你娘蹦不下去。

這慫孩子一副猴兒性子,淘的沒邊了。爬樹掏鳥窩,牛糞裡插鞭炮,追雞攆狗,就沒有他不敢乾的事。這不,今年九月剛給送學校去上學,到現在剛國慶,一個月的時間裡,人家孩子的家長找了家裡四次。他把人家孩子給揍了。

瞧瞧,今兒這一身是土,剛從學校回來,不定又乾啥去了。

夏金在下麵,仰著頭朝上看,“媽,太奶奶呢?”

“撿柴火去了,還沒回來。”林雨桐從上麵往下走,“去洗手,我先給你們弄飯。”

夏金蹭蹭的往出跑,“我去接太奶奶。”走的時候順手撈了一個梨,在袖子上擦了擦,哢嚓咬了一口,邊跑邊吃。

“你倒是慢著點。”就沒敢多生,就你倆,結果這性子真是。她一路進了廚房,一進廚房瞧見自家這倒黴兒子,抓著個饅頭,把油辣椒、黃豆醬、泡菜一股腦的往饅頭裡夾,“媽,烙蔥油餅了,我想吃了。”

成!蔥油餅是吧,“把饅頭放下,給我拔幾根蔥去。”

這小子咬在饅頭上,指了指邊上的筐子,“拔了,都扒拉完洗乾淨了。”

林雨桐上下打量他,瞧瞧,一雙新布鞋,黑條絨手工布鞋,九月一號穿的新的出去的,結果一個月,鞋麵給磨出洞了。咋穿能磨成那樣?肯定又爬樹了!

“上回說了,再爬樹怎麼辦?”林雨桐坐在灶膛前正準備生火呢,手裡抓著拇指粗細的柴火,問的時候狠狠的抽打在地上,這小子就蹦出去了,“沒爬樹,學校剛建的滑梯,滑滑梯了。”

水泥做的那個滑梯,是吧?

那也蓋磨破的是屁股才對,“你怎麼往下滑的?”

騎在滑梯的扶手上,一隻腳懸空,一隻腳蹭在滑梯上,下麵就是厚厚的塘土,可不就一身土嗎?林雨桐跟出去一把揪住他,拉開這小子的褲子瞧,□□都給磨破了。

這混蛋小子,一年他一個人十條褲子都不夠穿。

四爺一回來,就看見娘倆在院子裡又開始了,“這又怎麼了?”

桐桐抱起這小子將他兩腿分開跟小時候給把尿似得,“你瞧瞧……要不是腿夾著,這都露了……”

你不放他玩這個,他能玩什麼呀?誰家的小子不是這樣?瞧瞧去,補的最多的都是□□。

他給接下來,“你也不嫌累的慌。這麼著……這褲子回頭給補了,不要再給裡麵打補丁了,就給補外麵,貼一塊大紅的……”

□□外麵補一塊大紅的布?

這小子‘嗷’的一嗓子,“不了!我以後都不了!再不敢了。”

上回你也是這麼說的!

“這回是真的!”都快哭了,一手拿著饅頭,一手捂著□□,“千真萬確。騙人是小狗!”

哼!治不了你。

知道怕了就行了,撒手沒去管孩子,林雨桐接了水先自己洗了手,然後把位置讓給四爺,她往廚房去了,“今兒回來的早?山上的果子摘完了?”“能摘的都摘了。車停在山下,不見東西不走人。”四爺洗了手坐小石凳上了,金夏趕緊過去給他爸倒水,四爺喝了一口,“算著日子……也快了吧。”

“啥日子?”金夏蹲在邊上插話。

邊上玩去。

七七年後半年了都!老爺子老太太在鄉下的日子估計快到頭了。這個年紀,這個身體,估計得回學校去繼續發光發熱一些年的。至於自己和四爺,孩子這麼大了,完全沒有必要再去念書了。

果然,正說著呢,林大牛回來了。金夏一個健步過去,竄爺爺背上。林大牛樂嗬嗬的背著手兜著孫子的小屁股,輕輕的拍了一下,從兜裡摸出兩口哨來,“瞧見那小胖子有,你沒有,想要了吧?”

嗯嗯嗯!可想要了。那小胖子回來得意洋洋的,誰不跟他玩就不叫誰吹口哨,稀罕?!

得了哨子,原地蹦下來,放了一個在桌上,“給妹妹的。”另一個一拿,轉身就跑,找小夥伴炫耀去了。

林雨桐在後麵喊:“不吃飯了?”

“一會就回來……”

林大牛樂嗬嗬得不叫管,“男孩子你老拘著,能有本事呀?就得野著去!”

他現在在電管所呢,還是個所長。反正在這個小地方,算是個小人物。這越是到了灌溉的時候,這電力的分配越是能凸顯其重要性。彆人見了都挺客氣的。

但林大牛呢,他是覺得一旦開始大麵積一點都不避諱的謀利,這終歸不得長久。林雨桐明顯能感覺到,他對本職工作越來越‘不上心’,很多事情,他寧肯不說話,大放手,也不摻和到一些事裡麵。

越是看,林雨桐越是覺得林大牛的精明是在骨頭裡。窮狠了的人,一旦有機會,就會貪的窮凶極惡。林大牛是儘量在允許的範圍內牟利,可卻不敢踩出那條線去。因此,一發現苗頭不對,他就打算抽身退步!

七七年了,去年四REN幫都倒台了。好些人陸陸續續的在下台,金元寶家的小胖子這次在家呆的時間比較長了,這就是一種風向。那就是郭慶芬那邊好似不大方便了,因此把孩子給送回來了。

林大牛回來就說這個事的,“你們周叔的問題解決了,上麵給談話,恢複工作了。他不回煤礦,去了縣w辦……”

哎喲!這可是大好事。

是!是好事。

“他的意思,是問你們呢。守著試驗田,不知道你們舍不舍得走。要是舍得,就都去縣城。元民本就有農校的編製,這次就是回去而已。你悄悄現在這風……繼續守著試驗站,未必就是最好的。不如趁著還熱乎,當人情給送出去算了。至於四丫,更好走了,老馮調到縣局了,你隻說要去,他寫個條子你就調上去了。彆的不圖,就圖孩子上學好歹能找個好學校。咱村裡這學校,你瞧瞧都是啥玩意。”

這正是四爺和林雨桐最近考慮的問題。一直沒動,就是想等老爺子老太太被單位召回之後,再做其他考量。

真的!還真就是以為了孩子上學的。村裡的小學之前還行,楊建國和周蘭妮是知青,在裡麵教教孩子,還都不差。可從去年,陸續返城開始,人家楊建國家裡使勁了,說是新華書店招工,他以工人的身份回城了。周蘭妮是周鵬生的女兒,下鄉的時候年紀小,帶了四五年,十九二十上下,周鵬生找關係給送去當兵去了,也走了。就隻一個錢老師能教書。今年這孩子多起來了,沒找到合適的民辦老師呢,結果七妮說她可以。她在學校都這麼些年了,學都會會了。大隊上也沒爭執,你行你就去教吧。

結果開學了,給孩子們發本子,她還好心的給人家孩子寫名字。人家孩子叫‘朱堅強’,她給寫成‘豬堅強’。金夏和夏金的名字都錯了,因為‘夏’字少寫了一筆。

應該是些對名字的不多,家長拿回去一看――完蛋!

你教你奶奶個腿呢你教!這成呀?被一群家長給趕下講台,撒潑打滾哭嚎也沒能改變。隻得繼續乾她的校務。最後沒法子了,喬橋和林尚德這倆比較有文化的,兩人充當臨時的民辦教師。衛生院兩人換著來,喬橋上午坐鎮,下午上課。林尚德上午上課,下午回去守攤子。反正就這麼湊活著。因著自家的兒子在家裡啟蒙,學的比較早。送去學校就是適應環境去的,覺得耽擱上這半年一年的沒事,這才送去的。可以後真要這麼著,那肯定不行呀。

林大牛這麼一說,四爺就認可,也問他的意思,“去電力局嗎?”

不去!他搖頭,“你周叔說,上麵的風向變的快。從去年到今年一直都在開教育方麵的會議,估計大變從這上麵變。教育……得重視。”他有些不確定,“他說教育局在全縣招外語教師,想把一些回城找不好工作的知青留下……叫我去試試。”

四爺:“……”你這跨度有點大。

林大牛也皺眉:“我也覺得不靠譜。”

四爺估摸著周鵬生想的路子是這樣的:從電力方麵靠特長進學校,然後他可以從學校將人再借調到機關。

還彆說,這其實是行的通的。彆說現在外語稀缺,就是往後的二三十年,那都是屬於稀缺人才。尤其是口語好的,這壓根就不用文憑,會――就是硬指標。

至於這個行業裡需要的文憑,對林大牛而言,難獲得嗎?如果將來想獲取文憑,不管是函授還是進修,夏家缺這方麵的資源嗎?

再說了,他都五十了,距離退休還能有多遠?等不到這個行業裡對這些提出要求,他就該退了。

但林大牛的想法是,“我要是在學校,孩子上學多方便的。”

早幾年奮發了一次,是因為閨女要生孩子,他得想法子給提供物質保證。所以努力了一次。這回都這個歲數了,卻是為了叫孫子上學得到更好的教育和更好的照顧。

人家林大牛還說了,“再怎麼說,夏家也是書香門第,我當一老師……不算辱沒了夏家的門庭嘛。”

那您這一輩子可精彩了!從小少爺,到孤兒,到礦工,到工會乾部,入了電力係統做了個算不上領導的小領導,然後五十歲了您轉行了――漂亮!

這是轉了多少次身!

不出半個月,冶金大學來人了。幾輛車,來了七八個人,專程來接夏九墨的。

“夏老,您受苦了。”

夏九墨跟對方握著手,那真是五味雜陳。

待遇補償隨後肯定會發,住房就是那樣了,大學的居住環境林雨桐和四爺太知道了,就是筒子樓嘛。這個暫時是改變不了的。住那裡未必有家裡舒服,但那是回城了。夏九墨想爭取大一點的住房,他要走,就要帶著長子這一家子走的。

林大牛隻得勸,“您得回去!得提另外的條件,文心家的啟明還在老家插隊呢,能想法子把孩子弄回去是最好的。我這邊回頭就去縣城,等您安頓好了,咱慢慢來……”

好說歹說的,把老兩口說動了。林雨桐沒去送,四爺和林大牛親自給送上車,到了省城得看著安頓了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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