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了台階不下,非給人難堪,這是誠心在找事呀!
範學監插話道:“那正好,我這裡正要組建一個前鋒營,你可敢來?與其打你,倒不如好好的將你用在該用的地方。以你的能耐,赦了你又如何?”
“學監這話正是呢。”永安插話道,“我既然為監軍,這軍中之事我還算說的上話吧,將軍?”
長公主瞥了永安一眼,“監軍自然有監察之責,豈敢不叫監軍說話?”
永安這才道:“範將軍說的好,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彆管多大的事,該放都該先放一放,擯棄個人恩怨,一心隻為朝廷才是。赦免之事,我極力讚成。然先鋒營雖是預備中的精銳,可我以為,用人當擇才而用。她之所能,放眼如今這混雜的軍中,有幾人能做到?教頭還得借用烏衣衛之人。”說著,就淡淡的瞥了喬藥兒一眼,“如今,咱們自己的教頭是現成的,何必在勞煩人家。”說著,就看向孫氏,“孫將軍,您說呢?”
“公主說的是!”孫氏說了這麼一句就打住了。彆人都在看她,可她說了這一句之後就閉嘴再不言了。
都是些花拳繡腿不成軍呢,這就開始爭了!爭個屁呀!你們愛咋辦咋辦,借你們十個膽兒也不敢把棍子落我閨女身上。
長公主拂袖而去,隻留下兩個字――隨便!
永安有些得意,朝林雨桐挑挑眉。
林雨桐卻瞥了長公主的背影一眼,對她倒是有些警惕。駙馬的頭七才過,長公主更是一夜白頭。這般的打擊下,她又站在這裡,圖什麼的?跟永安一個小輩在這裡唇槍舌戰,竟然還拂袖而去,哪裡有一點風度可言。這就是長公主?
不!這不是!極大的打擊下,一定有什麼支撐著她。隻有心裡又信念的人才不會這麼轟然倒下。
但叫林雨桐做教頭,她可不願意。誰知道烏衣衛中間夾著什麼。
於是,她看向範學監,“將軍,軍中可缺郎中?”
肯定缺呀,之前不是有個女郎中出事了嗎?
範學監嘴角抽抽,就你那三兩下子,還想做郎中?
誰知道林雨桐又說了一句,“若是自帶藥材呢?”
啥玩意?
林雨桐笑道:“我在女衛一日,營中所用藥材等物,我自帶。您該知道,女衛更需要郎中!可女郎中不好找!尤其是自願前來且帶藥材的郎中,絕對找不著!回頭您跟將軍說說,就說我這是將功折罪!”
朝廷正缺銀子,所有的軍資一定是能壓縮緊壓縮的。能不花錢解決一樁事,他們哪裡會不樂意?
永安馬上接話道:“這可真是急朝廷之所急,想朝廷之所想,解了大家的難處了。我看這事就這麼辦了!”說著就看向孫氏,“您說呢,孫將軍。”
孫氏看了閨女一眼,腦子倒是挺活泛的。不用管,自己給自己找個好地方貓著。不累還安全!就是花點銀子而已!她外祖父給的金疙瘩,估計一個也用不了就把事辦了――挺好。
於是,林雨桐當天就被分到了一處院子,院子裡的屋子一樣低矮,裡麵的藥倒是基本齊全。都用的不是啥貴重玩意,後麵一排棚子,一個個灶眼,上麵放著一個個的藥罐子,這都是熬藥用的。因著之前藥房出了事了,裡麵的人都清理乾淨了。林雨桐全權接手。
唯一不好的就是,自己呆著這樣的屋子裡不舒坦,她不找孫氏,直接找範學監,要一頂大帳篷。
“給你一個院子,你卻跟我要一頂帳篷?”你有被發配的自覺沒有?
“望聞問切,這是一個大夫最基本的診斷方法了,您說,那黑咕隆咚的小屋子,我能看清什麼呀?這不也是為了更多的將士負責嗎?”
負什麼責負責?!叫你在裡麵貓著躲清閒就得了,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這要不是廟學那邊急著往營州送醫者,實在抽調不出人手。恰好這附近的郎中不少,回頭弄個老郎中安排在營房外,也能解決問題。要不是你說帶藥材,貴才要你。信不信回頭我就把你發配到後廚去,有本事你也把這成萬成的口糧給解決了?!
“沒有!”範學監背過身,看京城的防衛圖,壓根就沒搭理她。
林雨桐跟著她看,嘴上卻沒閒著,“真沒有假沒有?要是真沒有,趁著我外祖父還沒出京,我去國公府借個把帳篷又不難。您不知道,我小時候最喜歡那帳篷了,可惜,那時候不懂事,把老王妃畫畫的顏料給弄上麵嗎?後來,老王妃借著那個顏料給帳篷上做了一副畫,您還彆說,跟這個圖還有點像……”
範學監驀然回頭,“你說,老王妃在帳篷上畫了一副這樣的圖?”
“對呀!”林雨桐一本正經的,“那帳篷好大呀,圖畫在那個上麵才叫好看,哪裡是路,哪裡是山,看的清清楚楚的。不像是這個……”圖其實比較接近現代的圖紙,有些立體的畫法在裡麵,一看就知道哪裡地形高,哪裡地形低。她嘴裡嘖嘖有聲,不知道是驚歎呢還是瞧不上。
範學監急忙問說,“東西可還在?”
“在呀!”真在,也真有這麼個地圖,不過沒帶出王府,“您要找,得去看看王府清點之後的單子,說不定就找到了呢。”
範學監急匆匆往出走,喊門口的烏衣衛,“給她取個大帳篷支起來。”
林雨桐直接給支到那個院子的門口,然後又去找長公主,得回去呀!雖然有藥材,但是很多東西還得準備的。比如針灸用的針。
長公主皺眉,“你還會針灸?”
“不會!”
“那你要針乾什麼嗎?”
“機會難得,學呀!彆的地方,也沒人叫我給紮呀!我相公身上可都是針眼了,咱總得換個人紮吧!”
長公主輕笑一聲,涼嗖嗖的看著林雨桐,“你是來刺激我的?”
林雨桐:“……”你這可就過了,你死了男人,以後誰在你麵前都不能提自家男人了唄?她也收了表情,“是啊!我刺激你的。當時壽年跟這個那個求助,敢問,長公主您作為母親,您身在何處?”
長公主的手又開始抖了,“壽年可給你捎了口信?”
林雨桐臉上帶上幾分悵然,“不曾,但我們隨後打發人去找了,明見司跟我們都有些交情,這點事還不難。隻是他自來嬌生慣養,走時又滿腹悲憤,隻怕勸是不頂用的。我們其實能做的也不多,不過是送了些銀錢和衣裳去罷了。”長公主沉吟不語。
林雨桐才又道:“有明見司護著,嵇康伯和何二郎都打了招呼給下麵……沒人敢為難。李伯伯的葬禮雖簡單,卻也莊重……”
長公主的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了,看著林雨桐不複之前那般冷漠,強笑了一下才道:“你們打小一塊玩耍,比彆人要親近些。我的話……他多半聽不進去,他不願意見我……我也隻當是沒了這個兒子了。但到底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孽障,總還盼著他好的。我是皇家的公主,自然萬事為皇家著想,他理解也罷,不理解也罷,都隨他去吧……以後不管如何變故,勞你搭把手,我不求彆的,他能安泰一聲,我便足矣。”
是!
長公主看了身邊的嬤嬤一眼,那嬤嬤遞了一塊牌子過來,林雨桐接到手裡一瞧,有些訝異。拿這牌子,進出大營自由,不受約束。
“彆告訴彆人是我給你的。你不說,也沒人問你這牌子哪裡來的。”畢竟,你娘也在這大營裡,還是拿事的。你有什麼自由都不奇怪,“以後,見了我橫眉立目也挺好,有人惹我生生氣,我才覺得,我是活著的!”
就是說,明麵上不想叫人知道自己跟她因為李壽年的事和解了。
出了這位的帳篷,林雨桐就覺出來了,這位隻怕當真是所圖甚大。
才要走,永安在斜對麵朝她招手。她一過去,永安就看她手裡的牌子,“誰給的?我姑姑?”
“你猜!”林雨桐將東西放在手裡繼續把玩,卻不接她的打問。
永安也不糾纏,隻問說,“才難為了你,你湊上去乾嘛?”
“規矩不能錯呀!錯了不是給我娘找麻煩嗎?”林雨桐說著就皺眉看站在兩邊的烏衣衛,“怎麼看怎麼礙眼,招徠她們乾什麼呀?”
“誰願意了?”永安就道,“我本說在武官裡找找會些拳腳功夫的婦人,直接給女官做都行。可咱們這位長公主……發瘋了,宮裡皇祖母那是有求必應。那位子我坐上去還沒幾天,結果呢,她跟皇祖母哭完,又去禦書房哭……將禦書房砸了個稀巴爛。夜裡光是上吊鬨了兩次,早前還差點在宮裡跳了井,自打駙馬沒了,她一夜白了頭發,皇祖母連著這些天,一個囫圇覺都沒睡過。我母妃說,不叫我招惹她,可你看她那樣,人看著來氣不來氣?她要是不叫人打駙馬,能給有心人機會殺人嗎?駙馬犯了那麼大的罪,父皇也沒想著把他怎麼著,最後不過是交給公主叫公主看管就罷了。她倒是下的了狠手,叫人去打,人沒了怪誰?謀殺親夫的就是她……”
永安說是壓著聲音,可這音量一點也不低。帳篷又不隔音,對方哪裡聽不到?
那邊的長公主閉著眼睛,手又止不住的顫抖。身邊的嬤嬤滿臉怒色,“殿下,老奴這就出去……”
長公主一把把人攔住,“無憂丸呢!無憂丸呢!破一丸來我吃……”
是!
對麵的帳篷進進出出,林雨桐回頭看了一眼就攔住了永安的話頭,“說這個乾嘛?許是皇上沒彆的意思,你這婚事不是定了,怎麼還在大營裡泡著?回去待嫁去唄!我是不得不來,你倒是來湊什麼熱鬨呀?”
永安眼神暗了一下,問林雨桐,“男人真的能信嗎?”
這是什麼話?
“跟我表哥又怎麼著了?”
“不是!”永安語氣低沉,“我母妃在宮裡半輩子,論男女情,她跟我父皇不及皇後跟我父皇的感情。論起親情,她連我姑姑也比不上。”
林雨桐:“……”傻話而已!
見林雨桐不接話,永安就道:“你就是滑頭,跟你不管說多少交心的話,都沒用。”
“我不是誰都敢非議的……”
“我家的大門你都砸了,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林雨桐輕笑一聲,“那我說點犯忌諱的話,你彆回頭去告狀去。你說的這個吧,你得反過來看。論起年輕,論起貌美,論起才學,皇後遠不及貴妃……可情分卻剛好相反,這說明什麼呢?”
說明什麼?
永安再問,林雨桐就沒再搭理,直接就往出走了。
孫氏在帳篷裡聽著嬤嬤的稟報,“……姑娘不知道怎麼跟長公主說的,出來的時候手裡拿著牌子,範學監還專程叫人給姑娘搭了帳篷,之前,跟永安公主有說有笑的,瞧著親密極了。這會子朝藥房去了,瞧著幾位小將,都奔著那邊去了。”她說著就不由的笑,“彆管私下裡還是明麵,姑娘基本都是在交好彆人。主子且放寬心!”
孫氏這才‘嗯’了一聲,低頭看手裡的冊子去了。
林雨桐回了帳篷,先看到的是喬茉兒,她朝林雨桐笑了笑,“看看,到底是誰也逃不過。”
這話不好接。她隻笑笑,“怎麼都是山上的人?你們才進學多久?”
喬茉兒卻隻笑,“覺得我們不成?要不要試試?”
試什麼?
林雨桐正要問呢,喬茉兒一拳就打過來,竟然帶著風聲,林雨桐側頭躲了一下,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拳頭,緊跟著她就呻|吟了一聲。
林雨桐微微愣了愣,之前力氣不小,這速度也快。她假裝給對方揉被捏疼的手,然後順便摸了脈。她的脈象……並不好,鬱結於心,五內不平。這怎麼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爆發力吧!
“我給你摁摁!”林雨桐說著,手就往對方的胳膊上搭。喬茉兒明顯的躲了一下,但並沒有躲過去,一下子被林雨桐摁住了肩膀和手肘,關節上綁著東西,像是小金屬塊。她馬上撤了手,“還給身上藏銀子呀?大營裡丟不了。”她假裝什麼也沒發現,跟喬茉兒扯起了閒篇。
但其實心裡她已經猜出來了,怪不得女衛營參差不齊的招人,都安排去守城。原來是廟學能提供體外骨骼,且非常精密。皇家啟用了這東西,怪不得烏衣衛摻和進來了。這些人並不是護衛女衛營的,而是護衛這批外骨骼的。
借用外力,女衛確實能用。
但這東西怕是早年遺留下來的,且數量不大。要不然早大批量應用了,投放到前方的戰場上,大大的提升戰力,開疆拓土,豈不是好?
隨便閒扯了幾句,把喬茉兒給打發了,不等其他人來,她就帶著牌子出營房了。
她得找四爺,因為這東西一露麵,女衛營隻要選出人來,就可快速成軍。誰家這麼快把一些姑娘訓練成戰力不錯的將士,不引人關注?這其實並不能增強國力,反而會惹的覬覦。隻怕不管是營州還是西北,受到的壓力都將劇增。這不是飲鴆止渴嗎?
她直接往林家彆院去,去的時候林嘉錦還沒回來。她跟四爺低聲把事情說了,“誰知道除了這玩意還有沒有彆的東西……我覺得,貓著就是最保險的方式。不摻和!打死也不摻和!”
“若是毅國公和林家都摻和呢?”
“咱們也不能摻和!若是成了,那最好不過。若是不成,咱們得是退路。”
所以呢?
四爺就想問:你想怎麼脫身?
林雨桐摸摸肚子:要不……咱生個孩子?!
嗬嗬!這可真是個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