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待花開(11)
什麼最痛苦, 早起最痛苦。
也就是林雨桐自己的睡眠質量高,說睡了,強迫摁了穴位也就睡了。趕在六點之前得到操場, 她五點半得起來。
起來的時候爺爺奶奶已經起了, 老人的覺少,五點一過就起床。起來也沒個啥事乾, 出門都太早。於是, 奶奶去廚房, 輕手輕腳的做早飯。爺爺也沒閒著,擦擦這裡,擦擦那裡的。
一起來,老人就扭臉看, “怎麼這麼早?”
“以後都得這麼早。”她說著就往衛生間去了。
奶奶著急,“早飯還沒好。”她先給孩子打豆漿去了。自家這孫女, 現在手巧的很。家裡的冰箱裡泡好的豆子花生, 還有蜜豆紅棗之類的東西。女孩子嘛, 她給放的蜜豆和紅棗比較多,打出來會比較偏甜一點。
早起雖然要鍛煉,但早起的血糖確實低。稍微吃一點也行,今早就一杯豆漿一杯水就足夠了。
頭發紮成丸子,不容易亂。臉上隻抹了麵脂, 一點妝也不帶。連裡麵的內衣都是運動內衣, 這之後,各種款式的運動衣就成了自己的常配了。
還有叫四爺買的哨子,往脖子上一掛, 這就能出門了。
出門的時候是五點五十二分,跟爺爺奶奶擺擺手就輕輕推開門出去, 然後輕輕關上。電梯停在頂層,怪麻煩的,幾步就躥下樓,電驢子昨晚充電了,都在樓下放著。騎了自己的車,兩分鐘躥到學校門口。
這個點彆覺得學校的門就沒開。不是的!學校裡是有高三黨的。高三黨一般都是趕在六點到教室。大部分都是走讀的,這會子或是家長送,或是自己走,都腳步匆匆的往學校裡去。
操場上也不是沒人的,高三的體考生,可都在這裡自己訓練了。
林雨桐進門把車子放在門房邊上的車子棚。然後跑步去操場。到的時候是五點五十七分,天光隻是蒙蒙亮。
因著學校在鬨市,所以,其實教學樓和宿舍樓都朝後。正對著大門的,是花壇廣場。一邊是不常用的實驗樓之類的,一邊就是操場。學校現在都不是高牆林立,都是柵欄牆,在操場上可以看見外麵的街道。
市一中的占地不算小,操場也比較大。反正站在這裡,看不清操場上到底有多少人,更看不清楚都有誰。
她站在從大門口來操場的必經路口,看著手腕上的表。
然後身後傳來細小的聲音,“林老師。”
一扭臉,是劉清瑩。
“你幾點到的?”這孩子來的這麼早。
劉清瑩不好意思,“也剛好一會,五十五分吧……”
“幾點從家裡出發?”
“五點半。”
“晚上幾點睡的?”
“剛開學,沒作業,我睡的早。”
“你五點半起床。你一路跑就是鍛煉,到操場幾點就幾點,不用起太早。”
說著話,腳步匆匆的一串都跑了進來。
十幾步之外就是乒乓球案子,“把書包都放在那兒。”
是!
帶著學生開始熱身,最遲到的一個是六點零四分,還不算太遲。
先跟著學生跑兩步活動開再說。
一個暑假過的,跑起來腳步都沉。擅長什麼先彆提了,把運動狀態找回來就不錯了。這還得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活動完,放鬆肌肉。林雨桐一個一個的來,手法給按摩,三兩下就可以了,“課間給我跳樓梯去,每個課間一撥,除了上廁所,這就是任務。這一周把狀態找回來。”
十五個人裡,隻劉清瑩最輕鬆。
運動完了,想休息?休息什麼呀,背著書包,教室去。
七點準時早讀,早讀二十分鐘。
昨兒已經把課本給領了。但你指望他們早起主動的念呀,背嗎?
洗了一把臉,她準七點進教室,彆的教室裡讀書朗朗,彆管讀語文英語還是彆的,人家是有聲音的。自家班裡特彆棒,趴在桌子上睡了一片。
有個彆沒睡的,睜著懵懂的眼,收拾桌子,不停的擦擦擦。還有姑娘對著鏡子在整理假睫毛。
有那醒著的戳了戳的同桌,“噯噯噯,老師來了。”
然後人家抬起頭瞥了老師一眼,抓了本書豎在桌上上,趴著繼續睡去了。
那麼大一坨,你怎麼就覺得你能藏在那麼一本書的後麵我看不見你。
而且,小哥,拿了本數學書早讀,還把書給放倒了。
林雨桐也不叫起,隻站在講台上,高聲問:“咱們班有報考播音主持的沒有?播音主持對藝考專業的門檻稍微低一點,第一,要求普通話標準。第二,沒有先天性發音的不正常。第三,外形好固然占優勢,但還有一些配音之類的工作,對這些事沒有太高要求的……咱們班有沒有這方麵的學生?”
然後一個個的都抬起頭了。他們很多都是說專業不專業,現在才要往專業上靠的。這麼一個聽起來大家都能達到條件的方向,他們覺得各自的條件基本夠。
“當然了,兩手準備也行。平時多練習,回頭專業課齊頭並進,那邊不行,這邊未必就沒機會。”林雨桐靠在講台邊上,看著一個個睜著眼睛都看她,她就笑,“看什麼呀?拿出語文課本,要求背誦的課文古詩和段落,拿出來字正腔圓的給我念。注意彆讀錯了字音,彆斷錯了句。想要朗讀的感情充沛,你得弄懂意思。不懂的就查,不懂的就問,這跟運動員訓練是一樣的,哪個播音主持出來的,他們不是拿著報紙長年累月的訓練出來的。”
說著,就拿了第一排一個同學語文課本,“都聽著,我給你們朗讀第一課的課文,作為範例。”
開玩笑,播音配音她是專業的。
於是,教室裡很安靜,隻有標準悅耳,如同放著音頻資料的朗讀聲。
老周不放心,這個班是剛組的,班主任也是新手。他得過來轉轉。錢靜老師也一樣,覺得這麼一班學生不好管。
可走到教室門外,從開著的門和開著的窗上看進去,教室裡坐的整整齊齊。沒有打瞌睡的,一個個的都對著課本。林雨桐拿著書,一邊讀著,一邊在教室的過道裡走著。
老周跟錢老師示意,兩人都輕輕的退回來。
錢老師就笑,“這個小林,很有幾把刷子。”
播音主持這個方麵,藝考學校裡的老師也就這個水平了。學校幾年前確實考出去一個過,但也不是那麼好考的。可有這麼個東西吊著,還怕這些小崽子早起不朗讀。
林雨桐朗讀完,也是這麼說的,“任何一種學科和文字,都是可以作為朗讀資料的。若是英語的口語好,考出來就業渠道相當廣。所以,早讀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英語和語文的早讀交換著來,曆史以及其他的文科需要背誦的科目,每天會有背誦任務,課間的時間背誦。每天得過關,不許積攢。”
朗讀就是專業,朗讀就是記憶。一舉多得,有什麼理由不給我用心。
“所以,朗讀時間,都給站起來,站好,這也是形體訓練。聲音適度,不要過分高,也不要過分的低,調整好站姿,不要含胸駝背,怎麼麵對將來的麵試考官,你平時就得是什麼樣的姿態。從現在就給我練習,然後養成習慣。”
省的一來就想睡覺。
早讀時間不長,就能絮叨這麼多。今兒開學第一天,操場升旗。出去整隊,參加升旗儀式。
點了鐘林做體育委員,帶隊過去。班主任當然得跟著,站在最後。
各種講話完了,帶隊回去。樓下解散,得吃早飯了。早飯隻二十分鐘。吃早飯的方式也很多樣。有去食堂的,也有圍在學校外麵的家長。孩子們一散,就奔向操場。柵欄裡能遞過來飯菜,拿到班裡吃也行。
林雨桐也沒吃早飯,回家不現實。
那就去食堂吧。
結果還沒走呢,手機響了,是爺爺。
“怎麼了?爺爺。”她還當老人在家出事了呢。
結果並不是,“你到學校門口來。”
她迅速的跑過來,結果爺爺拿著飯盒,“趕緊的,去辦公室吃飯。”
上高中的時候,老人偶爾來住,爺爺趁著晨練的時候,就過來送飯。不過不是早飯,一般都是午飯。
如今當老師了,老爺子還來了。連看門的大爺都笑,隻見過給孩子送飯的,還沒見過給老師送飯的。大爺跟爺爺說笑,“學校的飯菜其實挺好的。”
雖然跟學生的菜品一樣,單有單獨的教師窗口,很方便的。
爺爺固執的很,“我家孩子吃飯可挑嘴了。”
其實並不。
但不叫爺爺送,老人家一天到晚該乾嘛?
行吧!天氣好的時候就送吧。她就說,“午飯我回去吃,早飯您要送來,彆等著我,您給放門房,我來取就行。”
就這幾分鐘,我不能等等了。
老人家催孫女,“趕緊去吃吧,你奶奶給你烙餅了。”
烙餅裡卷著清炒的肉絲炒豆芽和土豆絲,一碗疙瘩湯。
現在她的辦公室也變了,不能去三班四班的辦公室了。緊挨著教室的一小間裡,是屬於二十九班的老師辦公室。
常駐的老師除了自己,再就是錢靜老師,另外還有體育老師李海潮,美術老師周一敏,音樂老師白小天。
其他科目都是彆的老師過來帶課,但老實不在這個辦公室辦公。
其實美術老師和音樂老師,這倆看課表,肯定是有課的。但其實,誰也沒想叫他們去教室。他們就是把教學任務在備課上完成,有這個體現就行。音樂老師一般忙的話,也就是學校有個什麼文藝演出之類的,他能忙那麼一段時間,他常活動的地方是學校的音樂廳,裡麵有樂器要管理,所以,這邊隻有他的辦公桌。可辦公桌上乾乾淨淨,反正有他的地方。
美術老師一般忙學校各個宣傳欄的美化工作。這個牆上要畫什麼,要貼什麼。學校對外號稱是有各種興趣輔導班的,她也有自己的美術作品展覽區要搭理,也屬於不大過來的。
倒是李海潮,有十五個體育考生要負責,體育課也不能馬虎,因此,他倒是在這邊辦公。但也僅僅是辦公。一個年級就倆體育老師。他所有的上課時間都在操場上混著呢,要是趕在天氣不好的時候,那可太好了,所有的班主任都會告訴學生,體育老師生病了。
今兒林雨桐得抽空跟各個代課老師溝通。看這個班的成績怎麼辦。
物理老師撓頭,“抓課本吧,我會給藝術班單留基礎題。每天的檢測和課堂用卷,都用最基本的題型,保證能過會考就行。你提供的花名冊和成績統計我都看了……”
這個小林老師很細致,她把每個孩子的各科成績做成了統計圖。所以特彆直觀。甚至對比平均分的線條都做出來了。
物理老師就道:“圖是你做的,你非常清楚,這些孩子理科不要去想,也不要去浪費時間了。全班最高的物理成績三十二分。最低的七分!怎麼辦?能順利的過會考,就可以了。”
化學老師的表情比物理老師的好點,“儘量把需要記憶的部分,我通過重複練習叫他們把這部分記住就完了。彆的有點苛求。”
總的來說,理化生三科的老師都是一個意思。
至於史政地,人家也不樂觀。為什麼呢?文科的知識點瑣碎,積累很重要。
明白,除非抓考點叫突擊,要不然也難。
哎呀!弄這一班活寶,把人能愁死。
下午除了跟體育老師溝通了這些體育生的訓練,就是見家長了。
電腦開著,輸入名字,就是學生的情況。成績的統計圖,一覽無餘。
林雨桐也跟人家說了,“文化課過關,是我的責任。專業課,家長得費心。可以說著兩年什麼也乾不了,接送孩子上下學,又去上專業課。每個月,我需要家長給我通報孩子的專業課情況,也需要提供一份孩子的作品。我得找專人幫著給評估一下。”
應該的。
學生下午四點都放了,體育生找張海潮去了。他一邊給其他班上體育課,一邊得管這些的訓練。布置了任務,就去完成。這是相互不耽擱的事。
她卻不能下班,因為藝術班的作業跟其他班都不一樣,人家代課老師把你們班的作業發給班主任,畢竟你們跟人家的作息時間也不一樣。那你看你們的作業該怎麼布置,什麼時候布置,班主任說了算。
感覺其實大家都不太投放精力,不用問都知道,文化課考試,自家班這邊鐵定倒數第一。
咱也不跟人家比,但高考不得上考場嗎?
物理化學生物,這些中午吃飯的時間自己給加自習,自己講。
文科的科目必須背過,自己跟課間。
還就不信了,又不是笨蛋,咋還就不行了呢。凡是說不行的,那一定是工夫不到家。
不過倒是晚上,六點準點能下班。
四爺沒特意過來接,她回來的時候,四爺已經在家了。養的蘭花能分盆了,爺爺念叨了兩天,然後四爺下班買了花盆回來,她進門的時候正跟爺爺兩人分盆呢,念叨養花經。
奶奶擇菜洗菜,一見她就喊:“哎喲!飯還沒好。”
“我來!”換鞋洗手擼袖子就直接上廚房去了。
四爺在外麵問:“今兒怎麼樣?跟預想的不一樣吧?”
嗬嗬!太不一樣了。
她就說她的計劃,“以後就晚飯在家吃,早飯和午飯都不回來了。”
這個操心的勁兒喲。
“明兒下午四點,我請人去學校那邊,叫人家看看你手裡的那些寶貝。”
林雨桐就笑,她也不認識什麼人,誰能幫自己聯係到先關人士呢?四爺在大學就有很好的平台。X大是綜合類大學,體院,他們有。藝術學院,他們也有。
像是體院,很多省裡的運動員,會選擇在大學裡進修。因此,體院跟省隊市隊一定保持著不錯的關係。像是藝術學院的一些老師,他們不一定是考官,但最基本的情況是能看的。
“但美術和音樂舞蹈這個,你不能著急。”四爺就道,“周五晚上,我跟美院的一位老師約好的一起吃飯,你也一塊去。”
明白,總不能一上來就求人家辦事,沒這個道理呀。
林爸林媽回來,聽這兩人在飯桌上還在討論上哪找更專業的老師去。林媽都頭疼,“以後能不帶這種班嗎?”
太勞神了。
林雨桐點頭,“就帶這一屆,沒法子……”
說著話呢,有客人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