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城主(1 / 2)

上膳書 三水小草 12125 字 8個月前

() 作為一個城主, 作為一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可以睡足三百六十五天的城主,木九薰堪稱無爭六十六城中最不稱職的城主, 可是相比較她醒來,大部分時候, 所有人都希望她睡著。

一頭赤紅色的頭發招展在夜色中,咽下了一個牛肉丸子的木九薰站在盧家十九少的麵前, 語調懶懶地說道:

“你既然知道我在落月宗呆過……”

一點火星突兀地出現在女人的身後, 無聲盤旋。

“那你知不知道,你們盧家那個叫盧……什麼來著的,就是被你們盧家捧在手心裡當寶貝的那個五品靈根,還跪在地上給我擦過地?一邊擦地, 一邊哭, 又怕眼淚滴在地上惹我生氣, 哎呀呀,真是太可憐了。”

隨著木九薰的走動, 人們才發現她身上穿在長袍裡麵的隻有一件白綢裙子,晚風撩動著她的袍邊,一雙大長腿若隱若現。

盧震宇吞了一下口水,絕非是被美色所誘惑,而是被從未感受過的淩人氣勢所震懾。

“你、你撒謊,我、我盧家就沒有什麼捧在手心當寶貝的人!”

“咳。”站在盧震宇身後的一位築基期管事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對他說, “少爺,木城主說的五品靈根大概是大長老。”

盧家大長老,今年三百七十歲, 金丹後期修士,五品火木雙靈根,正是因為他天姿卓絕,在兩百年間就進階為上品煉丹師,才有了盧家現在的蒸蒸日上。

盧震宇:……

幫宋丸子賣“補氣丹”的小體修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城主大人,在原地跳了兩下想要看清城主大人的樣子卻失敗了,她不禁後悔剛剛那碗丸子不是自己端給她的,不然也能碰到城主大人的手了呀!

正懊悔著自己錯失了接觸到城主大人的機會,轉頭,她看見宋道友已經站在了桌子上,手中仍然搓著丸子往鍋裡扔,眼睛直直地盯著人群的儘頭。

“小姐姐是城主,她出來管事兒就是職責所需,那我做丸子給她,豈不是虧了?”

嘴裡正瑣碎地念叨著,宋丸子看見了木九薰木大城主沒什麼動作就把盧家一個出言不遜的供奉變成了一個火人,那嘴立刻緊緊地閉上了。

聽著哀嚎聲,盧震宇承受不住木九薰給他的壓力,稍稍退後了兩步,臉上最後的一點傲然也不見了。

他來臨照城之前,他爹給了他一些文書,其中包括了一些城主木九薰的生平,可他自恃是盧家子弟,天下無人不給麵子,又聽說木九薰不過是個不管事的落月宗棄徒,那文書就被他拋到了腦後,若是有機會回到那時,他大概會親手掐死洋洋得意的自己。

盧家供奉身上的火漸漸熄滅,他沒死,可看起來似乎也不比死了好多少,焦黑的身上皮肉寸寸裂開,堂堂築基後期修士仿佛一身靈氣和著血都被燒乾了,除了他的哀嚎聲,良夜清風之中再不聞其他人聲息。

“小子,看在你是我‘故人’之後的份上,我放你一條生路,上一個把我名字跟落月宗放一起的人,可是被我扔進了雲淵。”

從出生至今,盧十九少何時吃過這樣的虧,可是從他跟臨照城體修對上到現在,一步錯步步錯,錯上加錯,引出了一個又一個他未曾料到又打亂了他計劃的人,一個比一個更棘手,他不能再錯下去了。

“謝、謝謝城主。”

彎下腰恭恭敬敬地給木九薰行了一個禮,他起身想轉身離去。

“我是放你生路,不是讓你毫發無損地走。”

烈火熊熊燃燒,阻住了他們一群人的路。

衝天火光映亮了她冷淡的眉目,在盧家人眼中比惡鬼還要可怖。

“跪著,把你走過來的路都擦乾淨。”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盧家十九少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這些卑微的體修,這個不知所謂的城主,還有那個做丹藥的人這些人在今天晚上把他的全部尊嚴踩在了腳下,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我喜歡你的眼神。”

木九薰笑了笑,一條巨大的火蛇陡然出現,把盧震宇卷到了天空之中。

心知十九少死了他們都活不了,盧家的修士們撲通撲通跪了一地。

“你的驕傲是驕傲,彆人的骨氣你就當狗屁,既然這麼有種,那就炸一下吧。”

炸?什麼炸?

宋丸子仰望著火蛇,隻見那火蛇從紅變金又變白,越來越耀眼,也越來越危險,才明白了木九薰的“炸”是真的“炸”。

嘴裡急急地咬碎一個丸子,宋丸子的雙手一展,那頭正煮著丸子的鍋猛地飛了起來,一腳踏在鍋邊上,宋丸子俯身用漏勺把裡麵的丸子舀出來往下一扔,自然有一堆修士去搶。

而她則踩著大鍋的邊兒衝到火蛇頭上,手上閃出一個藍色的星海光陣,將那火蛇圈在了陣中。

“小姐姐,你這麼漂亮,又是城主,隨便說句話彆人就會聽的,何必打打殺殺呢?”

木九薰看著她手中的術法,說道:“你不是自稱凡人麼?怎麼就能製住我的火蛇呢?”

“嘿嘿嘿。”

想要“抗爆”一條金丹期法修以火靈所塑之蛇,對於如今的宋丸子來說實在是氣力難繼,她笑得不怎麼好看,隻是一口牙夠白,被火光映得閃閃發亮。

“漂亮的城主小姐姐,不要在乎這種細微之處嘛,說不定我天賦異稟,今天是法修,明天是體修,後天是凡人呢。倒是這個人,心腸不好,血黑肉臟,真炸了也不過是臟了咱臨照城的地界兒,您看看下麵這些買丹的人,大家大半夜開開心心地買丹藥,萬一被濺了一身血肉渣,多敗興啊。”

木九薰冷淡高傲的臉龐上浮現一絲笑容:

“你這說法有點兒意思,你放心,我一定把他炸的乾乾淨淨……”

被宋丸子一打岔,原城等體修終於回過神來,盧家這個少爺不能死,不能死在臨照城,不能死在臨照城城主的手裡,更不能死在他們這些體修的麵前。

他們連忙向木九薰求情,說盧震宇罪不至死。

起先是幾個體修,後來請求木九薰高抬貴手的人越來越多,這些天他們恨極了的時候確實想過,終有一日要讓這些法修們嘗嘗他們所受的苦楚。可是親眼看著這個始作俑者死去,於私心,於公理,他們都做不到。

人命至賤,也至貴。

宋丸子撐到臉色發白的時候,在場的體修已經有大半懇請木九薰饒了盧震宇的死罪。

“記住,你的這條命是從臨照城體修手裡賒來的。”

說完這句話,木九薰手一揚,火蛇消散在空中,哀嚎不已的盧震宇重重地落在地上。

“以後再在城裡鬨幺蛾子,我就把你和盧家當年那個小可憐兒一塊兒掛在城門上炸了……”

至於盧震宇請來的那些法修,即使裡麵有金丹修士,木九薰也不放在眼裡,爽快地讓所有人一並在黑獄裡關上一個月。

“想扶盧家在臨照城裡稱王稱霸,你們怎麼不先把我從城牆上炸下來弄死呢?盧家給你們的丹藥能讓你們一步元嬰麼?既然不能……這臨照城就還得聽我的。”

幾叢火苗突然從那幾人身上著了起來,連著頭發胡子甚至身上的衣服都燒了起來,偏偏那些修士根本掙紮不得,等火焰熄滅之後,他們各個身上衣衫襤褸烏漆嘛黑,頭上光禿禿的。

在放火的那人眼裡,這“很襯他們的獄囚身份”。

簡單粗暴地料理完了這場愈演愈烈的“丹體之爭”,木九薰打了個哈欠,低頭,又把手裡的另一個丸子塞進了嘴裡。

轉過身,她遠遠就看見了那個一口一個叫自己“小姐姐”的小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跑回了人群後麵,站在桌子上搓著丹藥看熱鬨,那大鍋也窩在一旁繼續煮著,瞧見了自己看著他,姓宋的小子居然還很活潑地招了招手。

“那小子,你過來。”

宋丸子從桌上跳下來,噠噠噠跑了過來。

“這事兒我處理完了,明天日落之前,你給我弄好二十種不同味兒的丹藥,若是少一種……”

“城主小姐姐,你放一百個心,二十種……丹藥,我肯定一樣都不缺!”

宋丸子的眼睛裡仿佛有星星落進去似的,看起來彆提有多乖了,仿佛剛剛強行鎖住木九薰火蛇的是另一個人。

這幸虧是個長得醜的黑孩子,要是再好看點兒,活脫脫一個禍害啊。

木九薰來時無聲無息,走時卻聲勢浩大,從城門上垂下來一道無數道火焰組成的金色吊索,它們勾連在一起組成了一個華美又危險的床榻,她懶懶地依靠在上麵,招了招手,剛出鍋的幾個丸子就被她拿在了手裡。

“那二十個裡麵不算這個。”

“是,漂亮的城主小姐姐。”

金紅色的床榻飛回了城門頂端,長出了一口氣的宋丸子轉身一擼袖子:

“諸位,我有點兒事兒要請你們幫忙啦。”

……

“宋道友,你看這個圓角羊怎麼樣?”

一個身高近丈的猛漢兩手抓著一隻羊的四肢,倒拎到了宋丸子的麵前,那羊還活著,咩咩地叫了兩聲。

“法修們拿俺們這羊的骨頭和血去煉丹的。”

瞅瞅那羊圓滾滾的屁股,手上還在搓丸子的宋丸子點了點頭:

“看著還不錯。”

她在坐忘齋的玉簡裡見到過這種羊,羊血帶一股清甜味道,有生肌驅寒之效,是煉製避風丹和生肌丹的輔料,羊角則能鎮驚安神,做一種叫“清神丹”的丹藥。

想到這麼好的羊的人們隻用它的一點角和血,摒棄它的肉,不知道浪費了多少頓紅燜羊排、扒羊蹄、涮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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