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錯,不要亂認。”
嗆了男子一句,阿微將懷裡的孩子放下,嚴厲地對他說:
“為了一點吃食就能將生死置之度外了麼?”
那小孩子低下了頭。
有了這一番驚險,男人也不敢再讓小孩子們看熱鬨了,動用靈力,將一鍋的糖汁都變成了琥珀般的糖。
拿到了糖的小孩子重展笑顏,小小地歡呼了一聲,繞著阿微走開了。
阿微低著頭,眼前亦出現了一塊糖果。
糖被托在一隻並不細膩的大手之中。
看著修長的手指,阿微的眼前又是無儘業火。
“阿微姑娘,這糖是謝禮。”
抓過糖塊,阿微便要離開,那個男子在她身後歪頭看著,聽著書靈在耳邊說:
“還說你對她沒意思,我陪你見過的姑娘沒有五千也有三千了,你哪是會特意給小姑娘拿糖的人呐?”
“我說了,不是。她是下一任的大巫,我想用食修之道修複祭天之法,必須得跟她說上話才行。”
“都大幾百歲的人了,為了點兒小謀劃,連小姑娘都算計。”書靈對男人的說法很不齒。
自覺確實存了算計之心,男子摸了摸鼻子,吃了一塊自己做的糖,清爽的甜味讓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坐在樹下,他從儲物袋裡掏出了一本泛黃的書冊,書的封麵上寫著“上膳書”三個字。
“吾取微乾之百果,混以八寶槭之樹汁,熬煮放涼,成百寶糖,清甜不膩,果香醉人,心甚美。”
寫完了,他又翻過來,《上膳書》上已經自動記下了百寶糖的製法,還給了一個定級——統色。
男人輕歎了一聲,道:“你就不能給我定的寬鬆一些?”
“我是告訴你,色字頭上有把刀,你亂勾搭小姑娘,早晚要翻車。”書靈還自認是好心。
晚上,男人用一堆吃食跟沃野的人換來了大量的沃野特產,這些東西拿去貧瘠的西洲或者北洲,能換來極多的靈石。
收好了東西,他便離開了沃野,沃野特有的靈藥能讓他救更多的人。
離開山穀的時候,他與一個穿著長袍的男子參加而過。
那一天,也是阿微第一次看見了宋玉晚,與離開的愛笑男人不同,他眉目間有一股疏朗之氣,卻又顯精明,雖然隻有築基修為,可他站在那兒,就沒有敢忽視他。
阿微看見了他身後漫天星空下的屍山血海,還有滔天的黃泉之水,她一時承受不住,暈了過去,等她醒來,宋玉晚已經走了,還帶走了從大巫處求來的東西。
又過了幾年,那兩個男人再次回來了沃野,宋玉晚的修為已經突破的一大截,臉白如玉,很有些外鄉人所說的仙風道骨。那個受天道庇護的男人則憔悴了很多,明明他的修為也增長了,可他心中的憂愁似乎長得更多。
一來到沃野,兩個男人就都跪在了銀塔下。
“大巫,請您傳授給我觀命之術。”這是宋玉晚。
“大巫,請您傳授給我祭天之法。”這是那個男人。
他們明明都是天之驕子,卻都有求於沃野,阿微不明白,難道他們還嫌自己得到的不夠多麼?
沃野外的人,到底有多麼貪婪?
銀塔的門打開了,那個男人進入了塔內,而宋玉晚,在他終於要得到觀命之術的時候,他在塔門前停住了腳步。
“罷了。”他仰起頭看著蔚藍的天空,“我想要知道自己的命數,不就是向你低頭了麼?”
竟然就此轉身離開了。
阿微更不懂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跟著宋玉晚到了沃野的穀口。
“你為什麼不進去呢?”
宋玉晚轉頭看向她,忽而一笑,他笑起來沒有酒窩,卻像一陣清風,或者說,像是被風吹散了雲後露出來的星星:
“既然不信,那它本就於我無乾。”
“可我……”能看見你掀起了無數的腥風血雨,從人間到黃泉,你的腳印裡都是血,如果你知道,會想著去改變麼?
“阿微姑娘,您不必告訴我,自我入道至今,每一步路都是我自己想走的,既然此心堅定,那無論前路如何,我都會走下去。”
第三次見到宋玉晚的時候,是阿微躺在屍體堆裡的時候,那個男人像往常一樣給大家帶來了吃食,就連阿微都吃了他遞來的甜糕,人間仙境般的沃野,就此成了地獄。
宋玉晚抱起阿微,手上還淋漓著那個人的血。
“抱歉,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