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話,除了金銀玉器這些一看就知道的東西,其他玩器書畫張惠認識的不多,一堆東西放在眼前,什麼值錢什麼不值錢,她還真不一定清楚。
隨手撿起一個巴掌大的小瓶子,光禿禿的沒個落款,看不出什麼來,她又放下。
後院轉悠了一圈,她五鬥櫃的抽屜二十五厘米高,估摸著能放進抽屜裡的小件瓷器都看了一遍,感覺都不像是什麼傳世古董。
最後,撿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瓷瓶兒,是不是古董不知道,張惠覺得瓷瓶的顏色挺好看,具體描述不出是個什麼紅色,大概是朱紅?
去屋裡轉悠了一圈,廢舊的書本堆滿了櫃子,在裡麵挑挑揀揀,倒是翻出兩本字帖。
又從一堆發黴的廢紙中翻出兩幅畫,一打開,黃褐色的畫紙上畫著一塊石頭一支枯木,左側落著四段題跋,畫的左右空隙處更是被一個個紅印占滿。
看到東坡木石圖幾個字,聽到有腳步聲過來,張惠心中一跳。
“你找書啊,這屋沒什麼好書,你去旁邊屋裡看看。”
楊二哥指著屋頂上的破瓦:“前兩天下雨屋裡被淋了,幸好淋的隻是廢紙,要不然損壞了東西我們要賠償的。”
張惠笑著問:“這些廢紙也有用處?”
“是哦,曬乾了拿去灶台引火還是比鬆毛好用哦。”
張惠心裡一動:“那這些廢紙賣給我吧。”
“你拿去乾什麼?”
張惠笑道:“引火啊。”
楊二不能理解,但是還是賣給她了,隨意翻了翻,用麻袋摟一起裝上。
兩個天青壇一個小瓷瓶,兩本書,兩麻袋廢紙,統共加起來都沒花到三塊錢。東西太多張惠拿不走,花了三毛錢請回收站的人幫忙送到家裡。
送走送壇子的人,陳麗芳念叨女兒:“家裡不缺泡菜壇子,你買這個乾什麼?”
“我有用,我想拿個壇子裝糟辣椒,一個壇子用來裝乾鹽菜。”張惠把東西找出來。
“你自己做?”
“嗯,自己做,反正我空閒時間多,慢慢折騰唄。”
他們家吃的乾鹽菜都是鄉下舅舅舅媽送的,他們家自己沒做過。
“行吧,糟辣椒你知道怎麼做?”
“知道,明天去菜市場買些生薑、紅辣椒和新鮮蒜回來,剁碎加上鹽醃製。”
“你呀,彆人家的姑娘整天想著淘換布票做新衣裳,你一天到晚隻顧嘴巴。”
“那不得要謝謝您。”
“謝謝我乾什麼?”
“謝謝您把我生的這麼好看啊,穿什麼都好看,這不是省事兒嘛。”
陳麗芳樂不可支:“小丫頭就會耍嘴皮子。”
陳麗芳抱起壇子放到廚房牆角,等用的時候再拿出來。
“我嫂子呢?”
“帶著胖胖去街道辦事處糊紙盒去了。”
張惠大嫂沒有正式工作也不願意閒著,有空就去街道辦事處找點小活兒乾,幾個紙盒才一分錢她也不嫌棄。
陳麗芳私下裡跟張惠說:“你大嫂這人拎得清,又不眼高手低,過兩年你二哥能找個這樣的媳婦兒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
“肯定可以。”但是過兩年肯定不行。
張惠記得,她二哥八五年才結婚,那時候都三十三四歲了,等二哥結婚,她爸媽還有的等。
張建林的婚事不著急,張惠的婚事就有點急了,特彆是周家和袁家見麵後。
兩家人定下六月二十八號結婚,周家給了六十塊錢彩禮,袁家陪嫁一輛嶄新的鳳凰牌自行車的消息傳遍了鋼廠家屬區,有好事的人找陳麗芳打聽,到時候你們家閨女嫁人給多少彩禮?
陳麗芳把人都罵了回去,回頭就托人打聽有沒有條件合適的男青年。
張建林下午跑回家:“我瞧著江明彥不錯,媽你能找個比江明彥更好的出來?”
好小夥兒哪裡是那麼好找的?陳麗芳也著急呢,被二兒子這麼一擠兌,氣的給他一巴掌。
江明彥啊,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手心畫出了他的名字。
陳麗芳雙手叉腰:“站在這兒乾什麼,還不快過來幫把手。”
“好嘛。”張建林不情願地擼起袖子。
家裡三個女人忙了一下午,又是洗又是剁,才把剁碎的辣椒、薑和蒜剁好,和鹽拌勻了塞壇子裡。
這會兒天氣熱,估計發酵個十天半個月就能吃上糟辣椒了,到時候做個蒸魚頭吃。
找了幾天,陳麗芳也沒找到各方麵都不錯的男同誌,晚上睡覺,關上門來夫妻倆相對歎氣。
陳麗芳不甘心道:“要是那個小江是本地人就好了。”
“哪有那麼多美事兒。”張高義翻了個身關燈:“睡吧。”
陳麗芳睡不著,推了丈夫一下:“唉,要是女兒喜歡,遠嫁也行。”
張惠這會兒才沒心思考慮她的婚事,看了遍撿到的寶貝,看夠了才小心翼翼地收起來放到她的五鬥櫃裡。
找時間再去一趟回收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