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樂晴嗯了聲:“我那個親家母,要說性子,我們私下說說,那是一個潑辣的,但是對女兒和外孫女,那簡直要星星不給月亮,捧在手心裡疼。”
“關鍵是,我這個親家母寵女兒外孫女也不是沒腦子似的寵,有不對的還是要說,愛之深責之切。”潘樂晴感歎一聲:“看親家母為女兒操心的模樣,我還想,我幸好沒生女兒,換我我可做不到那樣。”
惠惠坐月子那段時間,潘樂晴也在,她在一旁看著,也就是親媽能體貼女兒到這個份上。
“這都是命。”
作為兒女,能碰上這樣的父母,都是老天爺的恩賜。
“這樣挺好,張家人體貼女兒,對明彥這個做女婿的也好吧。”
潘樂晴一拍大腿:“就算是我親兒子我也這麼說,彆說女婿,我看親生的也就那樣了。”
就說她家明升,他們家對大兒媳相當不錯了吧,她從不挑兒媳的錯處,有什麼好東西也惦記著她,不生孩子也就是嘴巴上催一催,也沒真的和她鬨不愉快。
蘇家對明升,也就是還過得去,客客氣氣的,哪有明彥的嶽父嶽母貼心?
楚嫂子連忙說:“家家情況都不一樣,這個可不能比。”
潘樂晴笑起來:“我也就是跟你說說,蘇家對明升也還說的過去。再說了,不管蘇家怎麼樣,蘇棠這個兒媳我還是很喜歡的。”
“那就好。”
楚嫂子鬆了口氣,生怕因為自己隨口說的話,挑撥了她們婆媳關係。
下午三點多鐘,外麵下雪了,胖胖睡醒了起來,穿上鞋就往外跑,興奮地在雪地裡大叫:“爺爺奶奶快來,好大的雪呀。”
陳麗芳笑罵一句:“你瞧瞧胖胖那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張高義樂嗬嗬的:“咱們雲頂縣什麼時候下過這麼大的雪?最冷的時候也就是飄點小雪,落地上就化了。”
陳麗芳站在門口感歎一聲,真是好大的雪!
以前聽唱樣板戲的說戲詞,什麼鵝毛大雪飄,冤屈無處訴,她還想過,有鵝毛那樣大的雪花?
張惠被胖胖的聲音吵醒,深呼吸一口氣,睜開眼,身邊的女兒臉蛋睡的紅撲撲的。
趕緊摸了一下背,有點潮,撐起上半身,女兒的大包裹放在那邊桌子上。
“怎麼了?”江明彥揉了揉臉。
“涵涵有點出汗,給她墊張帕子。”
“我去拿。”江明彥起身。
小孩兒睡的沉,江明彥手腳輕,輕手輕腳地給惦了張帕子,也沒鬨醒她。
“再讓她睡會兒,吃晚飯再叫涵涵起來。”
“嗯。”
張惠伸了個懶腰,精神了點,這時候才有心情打量江明彥住了一十多年的臥室。
進門的右手邊,有個窗戶,窗戶下放著一張書桌一張椅子,書桌的右邊是一堵牆,靠牆放著一個六層的木書架,書架上最下層放著幾口小木箱,上麵幾排放著書。
書架裡邊,就是大床,床腳對著的位置,放置著一排衣櫃。看衣櫃的色澤,應該是經年的老家具了。
“你的屋子還挺清爽。”
江明彥嘴角微翹:“男人房間的布置,大概不都是這樣麼。”
張惠一想,也是,她大哥和一哥的房間裡都是這樣布置的。她的房間家具多了兩樣,一是櫃子,還有就是梳妝台。
潘樂晴是個喜歡保存的東西的人,家裡的老東西很少丟,江明彥也學了他媽的習慣,他從小到大讀過的書,寫過的作業本,都在衣櫃裡裝著。
他小時候喜歡過的小物件,得到的獎狀也都在書架下麵的小木箱子裡裝著。
張惠側身躺在床上,右手撐著腦袋笑道:“你的作業本放衣櫃裡?”
江明彥看著床角的衣櫃:“你打開衣櫃就知道為什麼了。”
張惠真去看衣櫃了,三個衣櫃組成的六開門大衣櫃,打開衣櫃一看,他的衣服堪堪將一個衣櫃裝滿,而且,下麵一大半還是他小時候穿過的衣服。
“不應該呀。”
張惠心想,她婆婆潘樂晴是個挺喜歡打扮的人,不能隻顧自己不管兒子吧。
“我媽以前也喜歡給我和大哥置辦衣服,我爺爺說,男娃家,不需要那麼衣服,要窮養,以後才知道自己奮鬥。”
怪不得,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老一輩都是苦出來的。
但是,也不至於就這麼點吧。
“有些衣服不能穿了,有些不想穿的,我媽把衣服送給親戚裡麵需要的人了。”
江明彥笑道:“還有一些,我媽要麼說做工不好,要麼說洗變形了,我和大哥都是有工作的人,穿出去不體麵,也給送了。”
張惠仔細看衣櫃裡的衣服才注意到,果然,櫃子裡留下的衣服,從材質和做工看就知道都是好衣服。
張惠把書架下麵的下木箱抱出來放書桌上,好奇地打開,就跟尋寶一般。
“江明彥,這個是什麼?”
“木頭做的獎章,我記得是我爸給我的,我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拿了第一名,我爸獎勵給我的。”
“這個呢?”
看著那團朽了的稻草:“不記得詳細的,隻記得小時候去鄉下玩兒,一個關係好的小孩兒送我的用稻草編的蛐蛐兒。”
蛐蛐兒?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張惠把東西放到一邊。
兩人一個問,一個答,溫馨的情意在房間裡流動,她在探索他的過去,他在跟她分享他快樂的記憶。
到了下班時間,江鬆先回來,前後腳江明升和蘇棠也下班回來了。
一家人熱烈地打招呼,蘇棠拉著張惠:“前些日子咱媽得了一匹白色的綢布,我說這個做睡衣穿肯定舒服,就送到老師傅那兒去了,咱們倆一人一套,後天我休息,咱們去拿回來。”
“謝謝大嫂這麼惦記我。”
蘇棠笑道:“謝什麼謝,我也就是借花獻佛。走咱們進屋,你是不是帶好吃的東西來了?”
說起好吃的蘇棠就流口水:“哎喲,你太會做東西了,你寄來的點心,還有你做的茶葉,對了,還有臘肉香腸,那可太好吃的。”
“那大嫂有口福了,這些都帶了,還帶了一壇子紅油榨菜,我們家吃稀飯喜歡用榨菜下飯,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
“喜歡,肯定喜歡!”蘇棠嘗都沒嘗過,衝著對張惠的手藝的信任,她就知道肯定好吃。
涵涵醒了,江明彥抱著孩子過來,一進門,全家老小都盯著他懷裡的小可愛。
蘇棠離得最近,一步跨過去:“我先抱。”
“隨便抱,我家涵涵長得可愛,誰見了不想抱一下,是吧?”
陳麗芳拍女兒的胳膊:“哪有你這樣自賣自誇的。”
“孩子乖就是該快,哪裡能因為是自己家的孩子就不誇獎。”
“孩子就該多誇,你越誇她越想做好,我家明升和明彥小時候都這樣,可喜歡大人表揚她們了。”
“哎呀,憨憨笑起來可真好看。”
全家老小都附和張惠,張惠雙手一攤:“媽,你看,我沒胡說吧。”
陳麗芳無奈地笑了,女婿從小在誇獎的環境裡長大,居然沒長歪。
江明彥如果知道丈母娘的疑問,肯定會告訴她,奶奶和媽媽負責誇,爺爺和爸爸負責揍他們。
胡蘿卜加棍棒,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家裡有小孩兒,那氣氛簡直大不一樣,家裡時不時就傳來一陣笑聲。
家裡氣氛越好,回家就越勤快,蘇棠這樣喜歡工作不可自拔的人,這幾天也是一下班就往家裡跑。
江明升也是無語了,因為小侄女來了,現在媳婦兒回家的時間比他還早,要換以前,真是不可想象。
某一天晚上,蘇棠轉身趴在丈夫身上:“要是生一個像是涵涵這麼乖巧可愛的孩子,我還是願意早點生。”
“那就來吧。”江明升翻身壓著媳婦兒。
好家夥,結婚這麼多年,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江明彥回來了,大年一十九,大部分單位都放年假休息了,江家的親朋好友紛紛上門。
人家大過年的親自跑一趟,一是為了給家裡長輩拜年,一就是為了見見他,江明彥這幾天都不得空,要陪在爺爺奶奶身邊見人。
“明彥,聽說你媳婦兒和嶽父嶽母都來了,怎麼沒見到人呢?”
“我嶽父嶽母出門玩兒去了,我媳婦兒在屋裡帶孩子。”
家裡人來人往的太多,夫妻倆都覺得孩子太小,這幾天還是不要把孩子往外帶,在屋裡玩兒玩兒也挺好。”
“哎呀,你們在那個小縣城結婚,太遠了我們也沒去吃你的喜酒,今天叫你媳婦兒過來見見吧。”
開口的是個長輩,江明彥也不好拒絕,文豔秋也說:“叫惠惠過來見見長輩。”
“好的奶奶。”
江明彥回屋叫媳婦兒,順手把女兒抱出來。
今天涵涵穿的是一身粉色的小棉衣,帶著一個粉粉的帽子,涵涵隨她媽,皮膚白皙,眼睛又亮又好看,這一身粉嫩的打扮,更是襯托的孩子玉雪可愛。
不等其他人說話,文豔秋站起身伸出手:“涵涵給我抱抱。”
來了幾天了,臉也熟了,見太奶奶伸出手,涵涵也乖乖地伸出手要抱抱,可把文豔秋高興的合不攏嘴。
“太奶奶的小乖乖哎,太奶奶簡直太喜歡你了。”
“你抱了一會兒了吧,是不是累了,我來抱抱。”江長安看的心癢癢,當著外人的麵,他不好和媳婦兒搶,隻好找了個蹩腳的借口。
文豔秋一眼看穿他,輕哼一聲,故意轉個身:“我身體好著呢,不累。”
文豔秋咯吱小寶貝兒的下巴,笑著逗她:“是不是呀,太奶奶一點都不累,小乖乖說是不是。”
涵涵給麵子地笑了,文豔秋更是樂得笑眯了眼。
旁邊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太太羨慕道:“你們倆可真好,四世同堂,一般人還真沒福氣享受到這樣的天倫之樂。”
這句話算是瘙道癢出了,老兩口嘴上說哪裡哪裡,心裡卻在瘋狂點頭。
原本以為明彥在小縣城娶的媳婦兒來首都恐怕有些拘謹,畢竟沒見過大世麵。現在見到人了,和江明彥差不多年齡的同輩都感歎,江明彥真是走狗屎運了,那麼個小地方都能撈到這麼標致的一個媳婦兒。
年紀大一些的,眼光更為毒辣,他們不看長相,隻說這身氣度,就不比誰差。
也是,潘樂晴好歹以前也是大家族出身的姑娘,她能看上眼,隨時掛在嘴上的小兒媳肯定不能差了,不能叫他們外人看了笑話。
潘樂晴多通透的一個人,他們剛才起哄想看熱鬨的心意她一眼就看得出。
瞟了眼不說話的馬老太太,潘樂晴心裡輕哼一聲,她馬雯的外孫女,和她小兒媳站在一起,不對,根本就不好意思和她小兒媳站在一起。
想到這一幕,潘樂晴開心的不得了,她招招手:“惠惠過來坐,剛才黃叔還在誇你做的茶葉好喝。”
隔壁黃老爺子笑道:“小姑娘,茶葉是你做的?”
張惠含笑點頭:“是我做的,我拜了一位製茶大師為師,專門去茶山上學的。”
“現在年輕人還有這個心氣兒,了不得。”
“您過獎了!”
都是江家的親朋好友,大過年的,除了馬雯這樣對江家有嫌隙的人,絕大部分人都很和氣,坐在那兒聊天有說有笑的。
張惠坐在婆婆身邊,有人問她她就說話,沒人找她說話她也不張口。過了會兒,孩子餓了,張惠才起身去照看孩子。
一位和潘樂晴關係好的人推了她胳膊一下:“你加大兒媳有氣度有能力,我看你這小兒媳也是大方的很,不是那種愛計較的人,你家以後啊,肯定是太太平平,安穩度日。”
潘樂晴知道她的意思,安慰她一句:“你家三個兒媳實在是處不來,我看你們乾脆就給孩子分家吧,各過各的,日子也會太平。”
“再說吧。”大過年的,說這些也挺沒意思。
家裡熱鬨,也就是年前這兩天,大年三十大家都在自己屋裡待著,江家安靜了許多。
今年家裡齊全,家裡長輩都高興,發紅包的時候特彆大方,晚上回房間,拆紅包的時候張惠都驚了。
“江明彥,今晚上收的紅包都頂的上你大半年工資了。”
而且,這還隻是現錢,婆婆單獨給她的首飾和古董還不算。
張惠跑過去,親了女兒一口:“真是個小錢罐子,這麼小就知道摟錢了。”
今晚上收到的紅包,除了爺爺奶奶和爸媽給他們倆的,還有就是全家人給孩子的,那可都是大紅包。
大哥大嫂給的紅包樣式和爸媽爺爺奶奶給的不一樣,張惠打開,每個紅包裡都裝了厚厚一疊,張惠數了數,一百塊錢。
兩個紅包就是兩百。
“大哥大嫂也太大方了吧。”
“沒事兒,等大哥大嫂生孩子了,咱們還回去就行了。”
江明彥笑道:“等後天,大年初一,咱們再去收一波紅包。”
張惠想起來,對了,昨天江明彥的兩個表哥來過家裡,請他們一家人大年初一去家裡玩兒。
“行,到時候咱們跟著媽去潘家。”
潘家可是有家底的人家,聽說當初潘樂晴嫁到江家的時候,嫁妝非常豐厚,聽說帶走了潘家幾乎大部分家產。
這麼說也不對,潘樂晴的爸媽年輕時候參軍,家裡大部分家產早就捐了,家裡剩下的本來就是給女兒留的嫁妝。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潘家的媳婦兒,潘樂晴的大嫂何麗娟,知道這個事情後心裡非常不痛快。
小姑子帶著那麼豐厚的嫁妝,即使嫁到江家那樣的小門小戶裡也能吃香喝辣過一輩子。她呢,她衝著潘家的門第嫁進來,結果家產都捐了,剩下的一點,都叫小姑子帶走了,這叫什麼話?
那時候公婆還在,家裡也輪不上何麗娟說話,後來公婆沒了,這事兒也過去這麼多年了,再提起來,除了和丈夫大吵一架,也沒什麼用。
何麗娟聽丈夫叫兒子去請小姑子大年初一帶著兒子兒媳過來,她心裡就不高興,這麼多人過來,當長輩的不表示表示臉上過得去?
江家現在日子好過了,給少了還有點拿不出手。
何麗娟心裡那個不高興呀。
偏生這樣的小心思還不好跟人說,什麼話隻能藏在自己肚子裡,憋著唄。
張惠還在想帶著她家小寶貝去江明彥舅舅家收紅包,卻沒想到,潘家的女主人對他們非常不歡迎。
潘樂晴和哥哥關係好,和她嫂子關係一般,大年初一回娘家,看到她大嫂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潘樂晴就知道了,她大嫂這是不歡迎她了。
潘樂晴也沒忍著,直接說:“大嫂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叫蘇棠給你看看?”
蘇棠隨著婆婆的話說道:“隻要舅媽不嫌大過年的看病晦氣,我隨時都可以。”
“不用,我沒病,我好的很!”被這婆媳倆堵了嘴,何麗娟就更不高興了,這種不高興,雖然沒表現出來,張惠這個第一次見麵的人都看出來了。
張惠扭頭看江明彥,江明彥借著抱孩子的瞬間小聲說了一句,隻有張惠聽到的話。
張惠點點頭。
在潘家,江明彥被兩個表哥叫去說話,張惠就全程跟著大嫂,大嫂喜歡她家小乖乖,看弟妹跟著她,她順手把孩子抱過來給兩個表嫂看。
“大名叫江涵,小名叫涵涵,六月底生的,現在已經七個多月了。”
兩個表嫂家的孩子最大才五歲,最小的三歲,都是男娃,正是愛調皮的時候,見到乖乖的小閨女,兩個表嫂都鬨著要抱抱。
涵涵也很給麵子,一點都沒鬨,幾個女人家正聊的熱鬨,何麗娟過來,把兩個表嫂叫走。
一表嫂落後一步,小聲叫張惠去那邊院子玩兒。
蘇棠點點頭表示知道,那邊院子舅舅在,舅媽多少要做點樣子。
等表嫂走後,蘇棠小聲跟張惠說:“舅媽的態度你彆放在心裡,她對咱婆婆有意見,每次過來都是這副表情,我都習慣了。”
“唔唔~”
涵涵見媽媽和人腦袋湊到一起,她也學著湊過去,小嘴兒一下親了人的臉。
蘇棠捂住臉,甜蜜到喊出聲:“我決定了,我要生個閨女!”
潘樂晴聽明彥說何麗娟給小兒媳甩臉子,心裡正不高興,扭頭過來找人,聽到大兒媳的話,臉上瞬間笑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