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過很牽掛一個人的時候嗎?】
季煙念了一遍書上的話, 看向一旁乾坐著的沈儒知,把書遞到他麵前,指著其中一段話。
“你有過嗎?”
沈儒知掃了一眼, 慢條斯理道:“不要亂動人家東西。”
今天是大年初六了,季硯書仍是樂此不疲地帶著姐弟倆到處拜年,美其名曰拜訪親戚,歸根到底還是為了個人終身大事。
今天拜訪的是一位老師, 大人在前廳喝茶說話,季煙和沈儒知陪著老師的女兒在後院聊天。
主人臨時被一通電話叫住,季煙閒得無聊,拿起桌上的書籍一看, 是本愛情小說, 隨手一翻,就看到了這麼一句話。
她剛放回原處,主人正好回來。
人又是一陣尬聊,相互陪笑。
下午夕陽落下, 黃昏餘暉穿過年老的矮牆灑了一地,季煙一家人從親戚老師家離開。
回去路上,季硯書免不了批評沈儒知不會來事,順帶著季煙也被連累。
“你們姐弟倆到底行不行,是不是打算就氣死你們媽媽?”
沈儒知:“您言重了。”
季煙:“媽, 感情這種事順其自然, 您不著急。”
“沈寧知, 你看看他倆的態度, 有丁點認錯的意思嗎?”季硯書氣得滿腦子生煙,恨鐵不成鋼道,“你們啊, 一個比一個不孝,我生你們純屬自討苦吃。”
季煙和沈儒知互看一眼,相繼低頭沉默。
一旁的沈寧知出來做和事佬:“小煙說得也沒錯。”
話落,季硯書一個白眼甩過來。
沈寧知又說:“是要順其自然,但前提是你們要多出去接觸一些人,多跟人家聊聊,這才順其自然得起來是不是?”
他朝兒女倆眨眨眼。
季煙和沈儒知先後得到暗示,雙雙向季硯書保證:“媽,以後回來,我們都聽您的,您讓我們跟人笑,我們絕對不跟人哭。”
看季煙還是嬉皮笑臉的,季硯書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沈寧知搖頭歎氣,直言兩人沒救了,然後拉著季硯書走在前麵,不時溫聲開導她。
沒一會兒,季硯書不複此前的不悅,反而和沈寧知有說有笑的。
落在後頭的姐弟倆,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晚上吃過飯,季煙上樓收拾明天返回深城的行李,沈儒知洗完碗上來幫她搭手。
整理得差不多了,沈儒知問:“那晚的電話是那個男人?”
季煙停下手看他:“是你自己要問,還是爸媽讓你來問的?”
“都有。我們都關心你。”
聞言,季煙合上行李箱的蓋子,推著沈儒知出她的房間:“就是一個詐騙犯,你們擔心過頭了。”
沈儒知手抵著門:“就不想聊聊嗎?”
“沒什麼聊的,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沈儒知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季煙無奈,隻得說:“就……都過去了,沒什麼可說的,要是為了我好,你就不要問我了。”
他聽完後,思考了一會,再次確認:“真的過去了?”
季煙忙不迭地點頭:“是的,都過去了。”
得到肯定答案,沈儒知說:“那就再好不過,不耽誤你休息了,晚安。”
門合上,季煙還有點反應不過來,沈儒知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怎麼感覺耐人尋味。
她貼著門站了一會,琢磨無果,季煙走到書桌前拿起手機,找到前幾天撥進來的那串陌生號碼,點開,她想了想,沒作拉黑,而是刪除。
他又想什麼都不做,就隻是單純地擾亂她的心緒。
平心而論,季煙不想繼續這樣。
兩年的不明不白已經足夠,再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
年初七拜彆父母和弟弟,回到深城,季煙一下子忙碌起來。
明景電子的招股說明書申報稿已在年前寫好,並已提交內核申請。此次,她們過完年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為兩天之後的內核會做準備。
內核會幾乎是人人都懼怕的一個環節,幾位內核委員會針對提交的資料提問各種問題,一旦有個問題答不出來,內核會審核不通過,他們這個項目就會卡在自己內部。
季煙那陣子都是緊著神經在度日。
內核會結束後,接下來季煙她們要做的就是等待通知結果。一周後,明景電子通過內核會的審議和表決。
季煙她們轉頭紮入申報材料的自糾自查。最後衝刺的兩周,為了集中注意力保證工作質量,施淮竹給參與項目的人員包了公司附近的酒店,方便梳洗和睡覺。
長達十個月的努力,終於在月的最後一天得到了回報,季煙她們向證監會和上交所提交了申報稿,接下來就是等待受理以及之後一次又一次的問詢。
明景電子項目暫告一段落,然而季煙卻還是忙碌異常,前年參與的中夏物聯項目終於通過了發審會,等路演和網上詢價過後,他們將要同期發布招股說明書最終發表稿。
隨著注冊製的試運行,如今擬上市公司的排隊周期遠比幾年前短了許多。(*)
季煙忙得樂在其中,滿腔熱枕,絲毫不覺得疲憊。
偶爾下班回家的路上,她會想起王雋這個人。這兩個月,她還是有收到來自北城的電話。
過年的那串號碼後來又來過一次,不過那次她在酒店忙得昏天暗地的,沒接到。
過了兩天,她的手機多了兩串來自北城的新號碼。
直覺告訴他,這不會是王雋來電。
季煙沒再多想,一律打成騷擾電話,刪除掉。
四月中旬的一天,正在核對數據的季煙突然接到了沈儒知的電話。
沈儒知說:“我到深城了。”
季煙拿著手機走到走廊,問:“現在在哪?”
“深大,中午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嗎?”
昨天剛完成中夏物聯的最終定稿,處理掉手上的這一批數據核對,接下來一段時間,季煙會空閒些,她翻了下工作安排表,麻利地提交了下午半天的請假郵件,後台設置好自動回複,離開公司驅車前往深大。
到了深大的指定地點,季煙這才發現沈儒知還帶了一個人。
準確點來說是一個男人,戴著副金邊細框眼鏡,雖然穿著偏休閒,但人看著很有精英氣質。季煙下了車朝他們走去,一下子不是很確定他到底是沈儒知的同學還是同行的學生。
畢竟沈儒知接觸的人很廣,而且滲透各個年齡層。
上一次他過來做課題,同行的有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季煙一開始以為是沈儒知的老師,後來才知道沈儒知才是人家的老師,為此還鬨了一個笑話。
往事曆曆在目,這一次,季煙決定在沈儒知開口前,她先按兵不動。
人碰了麵,沈儒知笑著給兩人介紹。
“姐,這是我同學,周顯。”
“周顯,這是我姐姐,季煙。”
原來是同學。
季煙和周顯握手,說:“你好。”
後者也跟她回了句‘你好’。
午餐,人商量了下,由於剛從北城過來,下午還有其他事情要忙,不想再過多奔波,就近選了學校周邊的一家茶餐廳。
餐桌上,通過聊天,季煙得知,周顯和沈儒知當年都是少年中科大的學生,不過後來周顯研究生轉專業,學金融去了,去年剛從國外回來,目前在深大教書。
周顯禮貌解釋:“準確點說,是在幫我一位恩師代課。”
季煙就問:“是教什麼課程?”
“國際金融。”
算是半個同行。
下午,周顯還有課程,人道彆後,季煙載著沈儒知回灣區那套新房子。當初房子裝修完畢,她本想搬過來住,但是離公司實在遠,她要提前40分鐘起床,深思熟慮一番,於是作罷,還是租住在原來的公寓。
房子空著沒住,定期安排人過來打掃卻是有的。是以,這套房子隨時都可以拎包入住。
沈儒知放好行李,問她:“你呢?還住在公司附近?”
“嗯,那邊離公司近,上下班方便些,我能多睡一會覺。”
“當時怎麼不在公司附近買一套?”
季煙沒答,遞給他一杯水:“不渴嗎?”
看來是有意轉移話題。
沈儒知喝了兩口,問:“周顯怎麼樣?”
季煙想了會,如實評價:“挺帥的,很斯文。”
“有想法嗎?”
“……”
季煙說:“你自己個人問題解決了嗎?”
“我不急,”他說,“等過兩年吧。”
“我就急了?”
“你比我大歲,我過兩年也沒到你這個年紀,那時考慮完全沒問題,你現在先定了,給我探探路。”
季煙一腳踢過去:“注意你的說辭,什麼叫到我這個年紀?”
沈儒知沒避開,老老實實挨下那一腳,然後認真地問:“考慮一下?”
她多少明白沈儒知是受了父母的意思。
季煙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沈儒知說:“周顯人還不錯,感情經曆簡單,家庭情況……”
季煙打斷他:“你不是隻愛你的研究嗎?怎麼也當起媒婆了?”
沈儒知聳聳肩,不正經了一次:“為了姐姐當多少回媒婆我都是樂意的。”
“……”
好一會,季煙說:“還想讓我做你的姐姐嗎?”
沈儒知說:“條件是讓我管好自己對嗎?”
季煙哼了聲:“都知道了,還這麼討嫌。”
“……”
儘管被這麼奚落了,沈儒知絲毫沒有退怯,直說:“我不知道你上一個男人是什麼樣,但我想,周顯比他優秀多了,如果你不滿意,我身邊還有很多優秀人才,可以給你推薦。”
季煙皺眉:“說你媒婆,你還真的想當啊?”
“我上次跟你確認過,你說上一段感情過去了,我才幫你介紹。”
“你!”季煙總算明白過來,“我就說當時你怎麼問得那麼奇怪,原來在這等著我。”
“彆這樣,這次我過來忙課題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則是帶了爸媽的任務來的。你總要讓我給爸媽一個交代,”他好脾氣地跟她分析,“放心,選他們你不用擔心後代基因問題。選你之前那個可不一定了,畢竟渣男體質容易遺傳。”
“……”
沈儒知好像覺得後麵這句話挺對的,再補一句:“你願意你的孩子擁有渣男體質嗎?”
季煙皺眉:“就不能做渣女嗎?”
不對,又被他帶到溝裡了。
越說越離譜,季煙實在不想搭理他,轉頭去整理房間。
沈儒知跟上來,說:“你休息,我來。”
季煙也不客氣,放下東西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沈儒知的聲音:“姐,說認真的,你好好考慮下。”
這回,季煙沒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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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儒知此次要在深城留到七月,偶爾他實驗不忙的時候,會來廣華證券找季煙吃午餐;有時,則是季煙開車過去深大找他。
時間久了,公司的同事不免問起,季煙解釋說,那是她親弟弟。同事們一聽,忙要聯係方式,季煙一開始還婉言拒絕。有天在茶水間,聽著同事們聊起沈儒知,又問她要弟弟聯係方式,她想起那天聲稱要做媒婆的沈儒知,眨了眨眼。
這一次,她很痛快地就把沈儒知的號碼給了。
甚至還告訴人家弟弟的一個作息時間。
把沈儒知賣了個徹底。
沒幾天,又是沈儒知來找她吃飯的時間。
一坐下,他就相當苦惱地說:“我最近手機經常莫名收到短信,你會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