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2 / 2)

醒覺 俞覽 22505 字 9個月前

她說:“不用了,今晚過後我們就兩清了。那晚謝謝你的幫忙,你的要求也在剛才還了,門在那邊,就不用我親自開門趕你走了吧?”

礙於她的態度突然轉變,他又是一下子被說懵了,好一會沒說話。

季煙欣賞了會他的神情,笑著說:“你不會覺得你要給我煮飯,我就軟心了?”

王雋說:“我沒有這麼認為,我隻是在投其所好。”

原來他知道她喜歡他做的飯菜啊。

那他過去裝得可真是滴水不漏的,全憑她自個在那猜測揣摩他。

想到這點,季煙就來氣,越想越覺得他是礙眼,實在是容不下他了,她從沙發起身,看也不看他,更不想從他身前經過,而是繞過茶幾桌避開他,走到門口,打開門,說:“你走吧。”

王雋站著不動,隔著遠遠的距離看著她。

唇線抿平,神情沉靜,讓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

季煙沒有心思再做忖度,她說:“我累了,想早點休息。”

王雋本想再說點什麼,但看她眉間確實透著疲憊,考慮到她工作一天確實也累了,況且接著說下去,保不齊又避免不了爭吵,那隻會讓她把自己推得越來越遠。

實在得不償失。

沉默片刻,他抬步走到她麵前,說:“你好好休息,明早我做早飯給你送過來。”

季煙正想說不用,他卻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我知道你的作息時間,我不會提前打擾,也不會占用你上班的時間。”

見她懵著,他笑了下,語意溫溫:“晚安,明早見。”

他走出門,轉過身,要和她說聲再見,與此同時,回應他的是,季煙麵無表情地關上門。

吃了一記閉門羹,王雋卻絲毫不惱。

相比起那晚,今晚確實好了不少。

畢竟,她隻是輕聲地,很尋常地合上門,而不是重重甩上門。

王雋在門口站了一會,電梯那邊傳來叮的一聲,他回過神,朝電梯走去。

下了樓,他又抬頭看了季煙所在的樓層,燈還亮著,他幽幽看著。

過了半個小時,手機震了震。

他拿起打開,是助理孟以安的信息。

臨時有兩份要他簽名過目的文件,以及提醒他,明早的會議安排。

他摁熄屏幕,踏著夜色,匆匆離開季煙的小區。

離去前,他忍不住又回來看了一眼。

季煙的窗戶還是亮著的。

她並不是要早睡,她那樣說,無非是找個借口趕他走。

思及此,王雋不由歎氣。

-

次日一早,季煙在鬨鐘響起前醒來。

六點一十不到,她在床上趴了一會,老大不情願地起來。

梳頭發,洗臉,刷牙,洗漱完畢,她去客廳倒了杯水喝,一邊喝一邊想著早上吃什麼,已經吃了好幾天的牛奶吐司了,今天得給自己換個花樣。

她打開冰箱,巡視一圈,最後落在了用保鮮袋裝好的雞蛋。她朝廚房瞅了眼,流理台上果然放著一台蒸蛋機。

她早已忘記家裡有這個東西,還是王雋昨晚找出來的,提醒她記得蒸蛋搭配牛奶。

想起他,季煙瞬間合上冰箱門,她不想自己煮了,就去公司路上買個東西湊合吧。正想回屋換衣服,手機響了。

她拿起,一串熟悉的號碼映入眼簾。

那晚她把王雋的號碼從黑名單拉出來後,就放著沒理了。

她沒接,摁掉。

下一秒,他的短信就跟著過來了。

【來門口拿早餐。】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是把季煙嚇了個清醒,他昨晚是有說過要送早餐,可她那會已經把他趕出門了,那麼不給情麵的一個態度,他應該望而卻步才是。

許是那邊一直沒等到她的消息,加上她也沒有過去開門。

下一條短信很快就追過來了:【不想見我?】

這不是廢話嗎?

季煙回了句號過去。

那邊秒回:【我放門口了,你過來拿吧,如果擔心我在門口堵你,你可以等兩分鐘再過來拿,不過不要太晚拿,粥放久了口感不好。】

是轉性子了?

竟然還能這麼貼心地為她著想?

季煙走到門口,打開可視電話,門口沒人,她又從貓眼看了一下,依舊沒看到人。

轉眼,距離王雋發過來的短信已經過去兩分鐘了,季煙想了想,打開門。

兩個早餐袋子靜靜地被放在地上,底下墊了一張紙,她左右看了看,確實沒人。

她拿起早餐袋,又把底下那張紙拿起。

是張白紙,想來是用來墊的,她折好扔到垃圾桶,洗了手,回到餐桌。

看了數秒,她一一打開早餐袋,拿出裡麵的東西,再打開蓋子。

有艇仔粥,也有白灼菜心,還有流沙包和蝦餃,另外還有一份搭配好的水果。

地地道道的廣城早茶點心,搭配著精致的盒子,季煙著實懵住了。

不過轉念一想,不可能是他做的,多半是去買的,不然那他得起多早。

而且,她也決不相信他有那份閒情逸致。

季煙坐下,嘗了一口,下一刻,她難以置信地睜大眼。

是記憶中熟悉的味道,也是她一直惦記著的味道。

在廚藝方麵,他確實無可指摘。

這頓早餐,吃得季煙很是複雜。

接下來幾天,王雋照舊每天早上親自過來送早餐,每次都是放在門口,發條短信過來讓她拿,絕不在她麵前出現。

他轉性轉得這麼快,季煙摸不透,著實不清楚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這天周六她拿了早餐,走到露台,等了一會,隨即就看到王雋從她這棟樓走出來。

她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再看看手機屏幕上他的號碼。

許久,她還是點不下他的號碼。

她不能做主動詢問的那一個人,他願意投其所好是他的事,如果她真的主動去電過問,就是正中他的下懷。

他在磨她的耐心,在試探她的底線,就看她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不聞不問。

季煙想,他果然是會算計的。

他簡直把她摸得透透的。

她決意按兵不動,就想看看他能堅持多久。

不想,接下來一周,王雋仍舊風雨無阻地前來送早餐,偶爾還會連著午餐一起,甚至在她生理期時,燉了一盅紅糖荷包蛋。

這是季煙痛經時,季硯書從彆處問來的偏方。

以前有次她通宵熬夜加班得厲害,撞上生理期疼得死去活來的,無意被王雋知道了,就要帶她去醫院,她不想去,就撒嬌讓他煮兩個荷包蛋,再用紅糖水燉給她吃,他做了。

隻發生過一次的事情,他竟然還記著。

季煙稍微動搖了一下。

也僅僅隻是一下。

這天周一,他照常在固定的時間給她發來信息,讓她拿早餐。

整個屏幕上拉下滑,全是他單方麵發來的信息。

她始終沒回過。

這有點像以前她給他發消息的模樣。

她說的居多,他回複的寥寥無幾。

她看得有些順眼,終於回了他一句:【在門口等一下。】

他回道:【好,我等你。】

季煙打開門,他果然在門口等著,手裡提著兩個袋子。

她打量他一會,一身西裝革履的,很是一絲不苟,手上的那兩個早餐袋無形破壞了他的那份精英感,有些格格不入。

過了好些會,她背靠著門,讓出空間,說:“你進來,我有話和你說。”

王雋沒動。

她皺眉:“不想進來?那我關門?”

他笑了,唇角微彎:“我在想,倘若我今天進了這門,下次還能再被你邀請進門嗎?”

她沒答,轉身進屋:“那你可以不進。”

他還是進來了。

進了門,他先是換鞋,然後洗手解開早餐盒,一一布置放好。

這兩周他每天不重樣地給她做早餐,今天正好又是輪到了廣城的茶點。

艇仔粥,鮮蝦腸,外加一份焦糖布丁。

他說:“這個你帶去當下午茶。”

她昨天去樓下咖啡廳要點焦糖布丁的,正好賣完,她還很失落來著。

今早他正好補上,她多少有些寬慰,不由說了句:“你怎麼知道我想吃這個?”

他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卻是一字沒說,轉身走進廚房。

季煙盯著那份焦糖布丁看了許久,在他從廚房出來後,見他手上多了湯匙和筷子,她忍不住問:“你昨天去公司那邊了?”

他嗯了聲,很不在意的語氣。

她心快速跳了下:“去工作?”

他依舊嗯了聲,她心跳就慢了,不過湊巧而已,誰知下一秒他看了她一眼,頗有深意地說:“我本來可以讓助理代勞,但是我看了地址,又改了主意。”

胸口某處再次懸起來,跳躍的頻率加快。

王雋說:“季煙,我很幸運,昨天去的時候正好遇到你。”

季煙懂這種情緒。

當你在意一個人,很想見到她的時候,哪怕是一個碰運氣的機會,你都很想試試。

過去她對他就是這麼一個心情。

她坐在餐桌前,看著熱騰騰的艇仔粥,心情複雜。

王雋給她布置好,他說:“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等一下,”在他轉身的時候,季煙叫住他,“你吃了嗎?”

他沒說話。

顯然是沒有的。

她想了下,說:“你去拿個碗筷,一起吃。”

王雋眉梢微挑。

她說:“不願意。”

他說:“不是,我隻是有些意外。”

嗬,你裝什麼大尾巴狼。

兩人喝著粥,都沒說話,整個屋子裡隻有湯匙碰到湯碗的清脆聲。

襯得越發的寂靜和怪異。

吃了過半,季煙拿了紙巾擦擦嘴,終於問道:“你不回去嗎?”

他沒做多想:“回哪去?”

她懷疑他是明知故問。

不然他怎麼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北城,你不用工作嗎?”

“最近請年假。”

投行這一行業,假期幾乎不存在,尤其在他的位置,恐怕加班已是家常便飯,他現在能若無其事地留在這邊,天天往她家跑送早餐,季煙明白,他應該是遠程辦公。

她沒再多問,問多了倒顯得她對他有多在意。

她乾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美食投喂。

吃完早餐,他收拾餐桌,季煙回屋換衣服,不多時,兩人一前一後出門。

到了樓下,王雋說:“我送你去上班。”

季煙猶豫了下,頃刻後,她說:“麻煩你。”

她想有些話還是要和他說清楚的。

從她家出來到公司,開車也就十分鐘不到。

王雋沒把車開進公司大廈樓下,就在路旁邊停住,季煙想,這人其實認真起來,還是挺會做人的。

就是認真的時間有點晚。

她摸了摸安全帶,思索了一會,側過臉,頗為嚴肅地和他說:“你可以繼續送早餐,但接下來我會換作息時間,如果這樣都不能讓你知難而退,我就搬住處。”

他神情瞬間變得凝重。

季煙等他反駁,或者等他發怒,這樣她就能說得更狠一點了。

不料,好半天,王雋很是不確定地問:“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

這和她預想的有不同。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耐心?這麼好學好問了?

王雋問:“是飯菜不合口味?還是我送的時間太晚了?又或者是湯和粥太燙耽誤你上班的時間?”

季煙:“……”

她解開安全帶,深呼吸一口氣,看著他:“王雋,你以前是不屑做這些的,你為什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你好好回去上班,按部就班地過以後的生活不好嗎?”

他手擱在方向盤上,指尖輕輕敲了幾下,似乎在醞釀著什麼,大約過了兩分鐘,他很鄭重其事地說。

“以前我不屑,我不在乎,所以我失去了你。現在我力所能及地在做一些我能為你的事,我並不覺得狼狽,相反我覺得很充實,每一天我都在思考明天該給你準備什麼早餐,我覺得這很有意義,這才是我期待的按部就班的生活。”

季煙沒想到他隻是沉思了那麼一會,就想出這麼長的一段話,而且很有說服力。

最起碼,他不是空說白話,他是有理論依據的。

這不禁讓她想到以前研究他的一些分析報告時,發現他這人很喜歡用事實數據說話。

她怔怔地看著他。

良久,她找不到語言反擊,索性摁下車門把,快速下車,合上車門後,走出兩步,她又自我反省,她現在這樣,不是叫落荒而逃嗎?

她到底在狼狽什麼?

該狼狽的人不該是他嗎?

她停步轉過身。

那邊王雋也已經打開車門下了車,正要朝她走來。

她叫停他:“你就站在那裡,彆過來。”

他停住腳,沒再往前。

她快速地搜刮了一下話語,老半天,憋出一句:“你喜歡做什麼你就做,我管不著,但是我可以不接受。”

說完,她急中生智,又補了一句:“你彆跟過來,你敢跟過來,我立馬就搬家。”

或許最後這句話起了作用,她走出好長一段路後,回頭往身後看,王雋還站在原來的位置,一直朝著她這個方向看。

季煙轉過頭,繼續往前走。

走進大廈前,她低頭拿工卡,不經意瞥見手裡的袋子。

裡麵裝的是王雋給她做的焦糖布丁。

半晌,她拿著工卡拍打自己的額頭,無不苦惱。

“季煙啊季煙,你這張嘴怎麼就是克製不住誘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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