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5(1 / 2)

醒覺 俞覽 21723 字 6個月前

旁邊是輪胎壓過馬路的聲音, 燈光被短暫折掉,滑過臉頰,下一刻又恢複原樣。

每天晚上下班回家的路上,她不知聽了多少這樣的聲響, 又有多少斑斕的燈光殘影霎那間落在她臉上。

她早已熟悉這樣的夜晚, 這樣的聲色。

可這會, 她看著王雋,眼眶卻微微潮濕。

人還是她熟悉的他, 還是下午剛見過的樣子。

可到底是有哪裡不一樣了。

比如他這會的裝束。

西裝、領帶、袖扣, 都是那天在北城她買給他的。

她那天臨時心血來潮寫的那張紙條,他不僅看到了, 甚至領悟了其中的意思, 然後照做。

簡而言之, 他願意取悅她。

季煙看了看他,燈光殘影不時晃過他的臉頰, 他的輪廓時而隱藏在暗處, 時而暴露在亮處, 半明半暗的, 不甚明晰。

她走上前, 伸出手環住他的腰, 緊緊抱著:“不是說堵車嗎?”

他沒有回答,隻是抬起手,抱緊她。

在他懷裡悶了一會, 眼眶那股熱潮被她壓下去,季煙抬起頭,看他:“現在去哪?”

他垂眸,盯著她瞧了好一會, 半晌,低下頭,親了親她的唇角,隻是輕輕一個碰觸,他就離開,說:“先去吃點東西。”

唇上的溫熱還在,她摩挲了手指,一雙明亮的眼睛儘是藏不住的雀躍:“還有其他安排嗎?”

他揚揚眉:“不急,我們一步一步來。”

不急,慢慢來。

頗有來日方長的意思。

她心一點一點沉靜下來,說:“好,聽你的。”

一句‘聽你的’,讓王雋嘴角禁不住上揚,攬著她的肩膀走出一段路,他側目,再次向她確認:“真聽我的?”

她想笑,又覺得偶爾讓他得意也是不行,比如現在。

她耐人尋味地來了一句:“至少今晚是聽你的。”

他挑了挑眉,環顧了一遍四周,這會沒什麼人經過,就連路過的車都是稀稀疏疏的。

有的隻是稀薄的路燈。

他微側過身,挑起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唇瓣。

她眼睛一下子睜大。

而他的眼裡全部是笑意。

同剛才一樣,這次還是一個淺嘗輒止的吻。

但對於此時此刻的季煙來說,卻遠比其他吻還要來得深刻,來得激動。

適才沉靜下去的胸腔某處,現在又悄然熱乎起來了。

不經意的撩撥,他向來是最會的。

而她一貫沉迷其中。

季煙抬頭去看他,他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依舊攬著她的肩,嘴角微微彎起。

她挨著他的肩,低頭微笑。

在路口等了會,綠燈了,他們穿過馬路。

到了停車的地方,他並沒有放開她,隻是他的手從肩膀移到她的手,他握住,說:“認識這麼久,我仔細想了想,有好些事情沒有跟你做過。”

她心裡還在想剛才那個吻的事,一時間,沒太聽清他的意思。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我現在腦子有點迷糊,你說得明白點?”

他沉默了一會,似在斟酌,又像是在思索怎麼才說得明白些。

季煙悄然等待,趁著這期間,她一遍又一遍沉穩自己慌亂的心緒。

她告訴自己,他和她現在的步調是一致的。

她應該逐漸習慣。

良久,王雋出聲打破沉寂:“你說過會給我補償錯誤的機會?”

她的頻道又是一下子沒跟上他的:“嗯,怎麼了?”隨即又自我猜測,“不會是你又犯了什麼錯吧?”

他笑了,搖搖頭:“是過往曆史遺留問題,不是現在的。”

原來還有過往的錯誤,她抿著唇,無不愜意地看著他,問:“什麼錯?”

他再一次無聲。

她皺眉,搖了下他的手:“很嚴重?”

“有點。”

“?”

季煙好好想了想,半天過去,還是沒想出來他過去有犯過其他難以啟齒、不可原諒的錯誤。

王雋捏了捏她的手,以商量的口吻說:“你可以算舊賬,這是我該的,但在算舊賬的同時不要忘記你還給過我彌補的機會。”

他都這麼說了,季煙還能說什麼,況且,她真的是被他這番提前預警吊足了胃口。

她實在好奇,到底是什麼事,能讓他這麼反複猶豫,不好直接說。

“你說吧,”季煙說,“無論是什麼事,我都原諒你。”

他眉梢微揚:“真的?”

“你想來假的嗎?”

他低頭輕笑。

她跟著笑,同時說:“行了,關子也賣夠了,是時候揭曉答案了吧?”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會,目光格外的溫柔,就在季煙要詢問的時候,他伸手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同時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不就上個車,還搞得這麼神秘兮兮的,讓她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心裡惶惶不安的。

她搖頭失笑,想著等過完今晚得就著這個事好好和他說一下,彆什麼事都搞得這麼神秘莫測的。

隻是這剛要彎腰坐進去,甫一看見座位上的一束花,她當即愣住。

花是玫瑰花,白綠色的,用墨綠和黑白牛皮紙包著。

溫柔中透著雅致。

視覺衝擊力很強。

季煙沒太反應得過來,看了一會,她轉身看他,指著車上的花束,說:“這是?”

她覺得腦子比剛才還亂了。

王雋上前,抱出那束花,指尖碰了下花朵,他抬頭,看著她,表情是有些嚴肅的。

季煙垂在身側的手握緊。

王雋說:“那晚,還有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沒送過你花。”

她呼吸驟然提緊,空氣都變得稀薄了。

他頓了下,又低頭瞧了眼懷裡的花,目光再次移向她:“我想做以前從沒有做過的事。”

話落,他遞出懷裡的花,輕輕說了一句:“希望你喜歡。”

季煙手握得緊緊的,沒伸手去接。

他笑了笑,問:“不喜歡這個顏色?”

她搖搖頭。

他揚了下眉,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五指蜷緊在一起,指骨泛著點白。

他附身,握住她的手背,說:“不喜歡我換……”

剩下的話還沒說出口便就沒了聲,取而代之的懷裡發出窸窣聲響。

王雋就那麼微彎著身體,被季煙環住脖頸,兩人身體觸碰上,他抱在懷裡的花束因為擁擠,紙張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音。

他聽來,竟覺得無比美妙。

說是天籟之音也不為過。

季煙又是環緊手臂,她看著遠處的街景。

濃濃夜色,因為周圍的路燈、車燈,照出一塊不大不小的亮堂處。

猶如在黑夜之中,為路過的人照出一片希望。

是仿佛燈塔一般的存在。

就像夾在兩人之間的這束花。

季煙胸腔湧動著,她忍著身體止不住發出的顫抖,說:“送花你還能弄得這麼彆出心裁,你有什麼是不行的。”

他轉過臉,貼著她的頭發,說:“還有很多,你要以後才能慢慢發現。”

鼻子又是一酸,她覺得是風吹的,“要是我發現之後,嫌棄你呢?”

他說:“我儘量做得不讓你嫌棄我。”

她埋在他的頸窩裡,深深呼吸好幾口氣,才說:“就你會說話。”

他嗯了聲,很平靜地回:“謝謝你的誇獎。”

他做得對,該得讚許的事情,他從來都是坦承應下。

風息拂過,是冷的,落在臉上,她卻不覺得。

她忍了一會,徹底笑出聲。

-

去用餐的路上,季煙看著抱在懷裡的花束,這邊摸一朵,那邊摸一朵,這邊碰一下,那邊碰一下,最後低頭,把臉貼在上麵,和它們來個親密的接觸。

王雋看到這一幕,他轉過臉,注意著前麵的路況,問:“就這麼喜歡?”

季煙抬起頭,靠著椅背,說:“說喜歡,那是必須的,誰收到花不喜歡。”

前方是個路口,紅燈了,王雋放緩車速,車子漸漸停下,他問:“那還有什麼原因。”

她嗯了好久,再次擁緊懷裡的花束,彆過臉,和他四目相對:“今天最後一天收到花,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是個好寓意。”

他正想問好寓意是指什麼,隨即聽見她說:“最近辦公室有個同事在追星,對她偶像的最大祝福就是走花路,我就祝以後我們的生活燦爛,永遠有光,就像這束花一樣。”

生活燦爛,永遠有光。

這也是他看到這束花的顏色時,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想法。

他伸出手,過來握住她的,說:“一定可以的。”

她看了看兩人纏在一起的手,把他的手拿開,他說:“不讓我牽?”

她笑了下,把他的手掌攤開放平,再把自己的手和他掌心相貼,她眼睛亮亮地看著他,他眉眼彎彎,她偷著笑,手指一屈,落入他的指縫,貼緊,就成了十指糾纏。

她問:“這樣牽會不會好一些?”

何止一些。

王雋屈下自己的手指,貼著她的手背,一點一點貼緊了,他說:“是很好的,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好。”

跟繞口令似的。

餘光瞥見什麼,季煙晃了晃被他緊緊纏住的手,說:“行了,待會再牽,要開車了。”

王雋目光幽幽地看了她一下,下一秒,他抬起手,低下頭,在她手背輕輕地碰了下,然後放開坐好,心無旁騖地專心開車。

和剛才的柔情似水,判若兩人。

大道上,車水馬龍的,到底是不好再逗趣她。季煙忘了會窗外,下高架橋的時候,窗前是五彩紛繁的燈光,映得這個世界的夜晚更加鮮活了幾分。

她看了王雋一眼,他認真地看著前方,她收回目光,低頭看著懷裡的花,半晌,她又一次擁緊。

包裝紙在她懷中發出呲呲的聲響。

這一瞬,或者說從收到這束花起,她就愛極了這聲音。

她滿心歡喜。

半個小時後,車子開進一處停車場。

車子停下,王雋拿起手機,點了兩下,遞給她,說:“有兩個選擇,你可以選一下,當然,你要是想要第三種選擇也可以。”

季煙聽不懂,拿過他的手機看了看,這才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

他這次定了兩家餐廳,一家西餐,一家火鍋。

她好奇:“怎麼定了兩家?”

他解開安全帶,傾過身,抱走她懷裡的花,給她解開安全帶,聞言,說:“前一款吃的是一種情調,後一款,吃的是一種生活氣。就看你如何選擇。”

就吃個飯,還能讓他說出這麼多名堂。

其實她都可以,反問他:“你呢,換做是你,你選什麼。”

他說:“都可以。”

季煙拿著他的手機,看了一會,說:“你西餐應該吃膩了吧。”

他挑了下眉。

她笑著牽起他的手,把手機放到他手裡,說:“新年新氣象,吃頓火鍋慶祝慶祝。”

兩人下車,火鍋餐廳在臨海的一家酒樓,位於三樓,他專門定了個包廂,包廂有一整麵落地玻璃窗,透過玻璃窗,對麵島嶼的燈光夜景映入眼簾。

季煙站在窗戶前看了會,脫下外套,走到架子上擱著,轉去盥洗室。

洗完臉出來,王雋推門進來。

他拿了兩支酒回來。

一支紅酒,一支白葡萄。

季煙拿紙擦乾淨手,笑著看他把兩支酒放在桌上,不禁問:“吃火鍋,喝這個酒?”

他揚眉:“有問題嗎?”

“那倒沒有,就是有點奇怪,第一次見這個搭配。”

王雋打開紅酒,倒進醒酒器,聽到這話,他抬頭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說:“生活氣要有,情調也不能缺。”

季煙想了一下,這話說得也沒有錯。

她拿起一旁的起開瓶器,打開另一隻白葡萄酒,倒進香檳酒杯。

她一手拿起一杯,將左手邊的那杯遞給他:“那就先喝一個?”

他搖頭笑了笑,接過杯子,和她碰了一杯。

一口入喉,酸酸甜甜的,清澈中帶著點淡香,季煙又嘗了一口,說:“還不錯。”

她喝完還要再倒,王雋攔住,收回那支酒,說:“先吃東西墊墊肚子再喝,不然傷胃又容易醉。”

她笑著:“你倒是講究。”

他拉開椅子,按著她的肩膀,附在她耳邊說:“今晚還有很多事要做,你不能那麼早醉。”

語音沉沉的,落在耳邊,無疑多了幾分旖旎。

季煙微移了下臉,他就近在咫尺間,近得不能再近,還有他的呼吸。

她默了默,親了親他的臉頰,說:“好,說好了聽你的就都聽你的。”

他挑眉,顯然意外,正要說點什麼,就在這時,包廂門鈴響了。

王雋起身,說:“東西到了。”

火鍋湯底,各式菜類被服務員用推車推進來。

兩分鐘過去,服務員擺好桌,默默退出去,並帶上門。

包廂又恢複沉靜。

爐子是鴛鴦鍋,季煙看著一白一紅,忍不住笑:“你能吃辣?”

他甚不在意:“我不能吃,不是還有你?”

湯咕嚕咕嚕冒開。

王雋先燙了一些素菜,放到她碗裡,然後再燙葷肉類的。

霧氣騰空彌漫,他忙得有條不紊的,季煙吃了會,見他一口沒吃,放下筷子,說:“我吃不了那麼多,你也吃一點。”

王雋說:“還想吃點什麼?”

她搖搖頭,把剛才遞過來的那勺豆皮推給他:“你吃,我歇一會。”

說是歇,她又是去拿那支白葡萄酒倒去了。她一口一口地嘗著,像隻偷喝酒的小貓咪,王雋看得直搖頭,但見她先才已經吃了好一些菜,也不阻止她,隻是說:“一點一點喝,彆一下子全喝掉。”

她嗯了聲,問:“你要來一點嗎?”

他說:“我等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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