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雋又問了一遍:“有什麼想吃的嗎?”
她忙移開目光,對上他的視線,說:“都可以,我不挑食,很好養的。”
很好養……
嘴瓢了。
季煙假裝無事發生般喝水。
王雋倒是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就在季煙覺得他會說些什麼的時候,他一個字也沒說,拿著蔬菜和雞蛋從她麵前走過。
沒幾秒,他的身影消失在廚房。
季煙放下水杯,捂住自己的臉頰:“丟人丟人丟人,怎麼那麼愛說話!!!”
“吃麵可以嗎?”
就在她自我責怪的時候,王雋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站在廚房門口。
她捂著臉,眨眼看他。
他似乎笑了下,說:“冰箱往下數第三格有袋粗麵,幫忙拿一下。”
說完,他又轉身走進廚房了。
季煙按著他的指示,打開冰箱的門,果然有一袋麵,麵條是圓的,相對粗一些。
她拿在手裡,觸感冰冰的。
想到剛才自己那副囧樣被他看到了,她閉上眼歎氣,隨後視死如歸地把麵送到廚房。
王雋正在切西紅柿。
季煙上前把麵放下,又撤回來,離他遠幾步,說:“是這個吧。”
王雋看了一眼,說:“是,謝謝。”
她又不好意思了,說:“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你去客廳休息,好了我叫你。”
季煙不是沒去彆人家裡做客過,她也會跟人家客氣問要不要幫忙什麼的,通常得到的回答是不用。
往常她客氣客氣也就過去了,可這次卻是過不去的。
因為對方是王雋。
她杵在廚房接近門口的位置。
那邊王雋把菜都切好了,見她還站著,想了下,問:“不好意思?”
她嗯了聲。
他說:“不用不好意思,以後這樣的場麵你會經常看見。”
以後。
季煙坐在客廳的沙發,聽著廚房那邊傳來的聲音。
她扯了個抱枕,低頭埋在抱枕上麵,嘴角彎起,臉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原來,他考慮的是以後。
儘管他們現在的關係隨時都有可能結束,可是聽到他說‘以後’的時候,她還是免不了一陣心顫。
多動人的兩個字。
竟然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二十分鐘後,王雋用托盤端著兩碗麵出來,季煙忙起身問:“我幫忙拿筷子吧。”
王雋說:“在架子上。”
她走近廚房,在水槽的地方看到了呈放碗筷湯匙的架子,她不太確定這些湯匙他平時是怎麼個使用方法,比如他用的是哪種,她要用的又是哪種。
她想了想,走到門口,問:“這個筷子湯匙要怎麼拿?”
王雋思索了會她的話,好半晌才明白過來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他經過她走進廚房,季煙微愣,趕忙跟進去。
王雋拿了兩套,轉過身,見她就在身後,他指了指右邊:“這套給你可以嗎?”
怎麼跟哄小孩似的。
季煙說:“都可以,我不挑。”
王雋眉梢微楊,彎了下唇角,淡淡笑著:“嗯,你說過,你好養活。”
!!!
季煙臉紅如血。
王雋已經拿著筷子和湯匙走出去。
“你再不出來吃,麵坨了口感會變差很多。”
他的聲音不緊不慢響起。
季煙出來,彆扭地在他對麵入座。
熱煙騰空升起,繞在兩人之間。
他吃得很慢,幾乎不發出聲音,季煙受他影響,也吃得很慢很仔細。
吃了一會,王雋突然抬頭,問:“吃得習慣嗎?”
她連連點頭,咽下嘴裡的,說:“很好吃,我好久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麵了。”
他笑:“不用勉強為難自己。”
“?”
愣神間,她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覺得她在客氣,她在恭維他。
季煙放下筷子,鄭重其事地說:“是真的好吃,”怕他不信,她又強調,“我家裡廚藝最好的是我爸,你比我爸爸煮的還好吃。”
他笑著看她,笑意依舊很淡。可季煙卻覺得,兩人的距離這算是又近了一步吧。
吃完飯,王雋收拾飯桌,季煙要幫忙,他說:“你去臥室的櫃子找套新衣服,休息會去洗漱。”
今晚來得突然,確實沒考慮到要洗澡的事。
季煙問:“我穿你的衣服?”
“嗯,”他或許也是不好意思,輕咳了聲,“櫥櫃第二層有新衣服,你不介意的話,先穿一晚,之後你把習慣穿的衣服牌子發給我,我讓人買。”
又是買拖鞋的,又是置辦衣服的。
一個晚上,季煙覺得,她在不知不覺間完完全全被王雋俘獲了。
儘管,他可能認為這樣方便往來。
可她難免感性。
王雋在廚房,她去他的臥室,在他說的櫥櫃中,她果真找到了乾淨的衣服。
如今已是初夏,天氣日漸炎熱,短袖短褲已經能解決當下的穿著問題了。
季煙拿了一套黑色的,放在沙發上。
快一點的時候,兩人都梳洗乾淨。
時間實在晚,儘管明天周末,兩人都沒那個力氣做那事。
王雋說:“睡臥室?”
季煙看了看他,極為真誠地問:“可以嗎?”
他皺了下眉:“為什麼這麼問?”
又不做,純蓋被子睡一晚,季煙想問他,這真的是可以的嗎?
可她的勇氣在剛才已經用乾淨了,現在是斷然再問不出口。
她抿唇不說話。
王雋說:“我晚上睡覺喜歡開燈,你如果不習慣,我另外給你整理個房間。”
這麼晚了,還讓他收拾,多麻煩。
季煙笑眯眯的:“不用了,我睡眠很好,開不開燈無所謂。”
王雋顯然驚訝:“是嗎?”
她用力地點點頭:“你待會就知道了。”
王雋默了會,輕輕微笑。
是夜,兩人各占一邊,房間裡亮著橘黃的燈,很柔和,並不刺眼。
季煙雖然都是關燈睡覺,但是她想,應該還是能適應的。
她彆過臉,看著王雋。
他躺得規矩,弄得她都不敢輕易動了。
王雋說:“睡不著?”
她說:“不是。”
“那是什麼?”
外邊是無儘的夜色,屋裡是蠢蠢欲動的氛圍,季煙想,都躺一個床上了,再親密的事情都發生過了,怕什麼。
她快速說道:“我能抱著你睡嗎?”
知道這話太過大膽,恐怕王雋是不能接受的,她說完,迅速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臉。
那邊果然沒聲。
是在嫌棄她吧。
丟人。
“可以。”
忽地,橘黃色、滿是靜謐的房間裡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
季煙拉下被子,露出眼睛,轉過臉看他。
是有些不可思議的。
這麼過分的要求他竟然能接受。
王雋說:“你不想了?”
“想,”怕他反悔,又怕自己丟了這次機會,她挪到他身邊,側著身抬手抱住他的腰,說:“你不要嫌棄我。”
左右都抱上了,還有什麼話說不出口。
反正都是一刀。
先抱再說。
王雋沒說話。
但季煙感覺身上傳來些許動靜,她看過去。
王雋在給她掖被子。
她心怦怦跳著。
她比之前還要心動了。
救命!這個男人怎麼就那麼會?!
他到底是本性如此細致周到?
還是專門無形撩撥她的?
季煙心裡有很多疑惑,更是有股衝動讓她想問他。
可是懷裡源源不斷的溫度又在無時不刻地提醒她。
所謂見好就收。
不要一時得意忘形打破平衡,享受當下就好。
她逐漸冷靜下來。
或許是真的累了,沒一會,她抱著王雋,沉沉睡去。
王雋看了眼她,呼吸平穩。
還真的如她所言,不挑食,不挑地方,不挑燈光,睡得是相當的好。
從小到大,除了小時候和好朋友擠過一張床,除此之外,他再沒和人睡過一張床。
可最近,他屢次打破習慣,和一個人共床而眠。
睡覺就算了。
飲食男女,人之常情,沒什麼稀奇。
可當她提出要抱著他睡時,到底又是不一樣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答應了。
就像他不知道在聽到溫琰說起部門有個人還在加班,下班時,他也說不清存了什麼心思沒走專梯。
就像他也不明白為何會突然把帶她帶回家。
自從那晚之後,很多事情都不同了。
季煙動了下,整個人貼近他,將他抱得緊了些。
按理說,她睡得這麼快,想必是不容易被吵醒的。他完全可以退身離去,換個位置睡覺。又或者,把她推開,隔開兩人的距離,明早醒來他可以暗示她,是她自己睡得不知所以造成的。
可無論是哪種,王雋都沒有做。
他唯一做的就是,幫她檢查被子,不讓她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