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猾。
明明自己也那麼想的,偏偏不願意承認。
季煙不甚在意,說:“等申報稿交了,我大概會閒兩個月。”
言下之意,她不用長時間出差,會留在辦公室一段時間。
王雋意會:“有事給我發消息。”
哎呀,兩人又是不謀而合。
季煙想,他們簡直天造地設的一對,怎麼可以這麼契合。
她更愛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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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內核會通過,季煙一行人又忙碌起來衝刺申報稿。
那段時間她被同事們指著做這做那,每天忙得像隻下雨要急著搬家的螞蟻,和王雋又是一段時間沒聯係,除了偶爾在公司遇見,或者她在他會出現的地點悄然等他。
後者王雋全然不知。
季煙也不希冀他能知道。
這種感情很簡單卻也很複雜,他們約定成俗的炮友關係,他可不能知道她喜歡他。
萬一他發覺了,不想繼續了怎麼辦?
季煙照舊在試探他的底線,在他的生活裡蹦蹦跳跳。
三月忙碌完畢,轉眼進入四月。
季煙確實變得悠閒許多。
她有時間就會去王雋那,有幾次是王雋來她這。
幾次之後,王雋發現她每次來他這邊,隔天早上他有事不能送她去公司,讓她開他的車去,她表麵上應得很是興衝衝,其實每次都是打車去公司,有幾次還遲到了。
有一次是他親眼撞見。
那次他有事來七部,六部就在隔壁,他聽到了‘季煙’的名字。
腳步倏地停住。
助理孟以安以為他是忘了什麼事情,正要開口詢問,王雋抬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周圍吵吵鬨鬨的,有人因為遲到在挨批評,有人在為複印錯資料而挨罵,還有人對客戶的電話點頭哈腰。
雞飛狗跳的一個早上,孟以安想不明白,王雋是最喜歡安靜的,他站在這裡,除了能聽到各種嘈雜的聲響,再沒有一絲安靜可言。
但老板就是老板,他這個做下屬的隻能站在一邊陪著等待。
那邊,施淮竹說:“季煙,你怎麼回事,連續遲到了三周,這個月還有一周,你不會還想著遲到吧?”
部門的考勤沒管得那麼嚴,但最近許是大家剛忙完項目,都有些懈怠,像季煙這麼高頻率遲到的並不是個例,隻是不巧她撞到槍口上了,加之她是施淮竹的徒弟,這次挑她批評是有些殺雞儆猴的。
季煙心裡清楚,隻能低頭接受。
施淮竹說完見大家都聽到了,也就放季煙走,季煙低頭走到工位,剛坐下,就收到了施淮竹的消息。
【師父:中午我請你吃你最想吃的意麵。】
季煙知道管理者的難處,再者施淮竹帶她確實帶得儘心儘力,什麼都教她,有些職場經驗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她放下東西,打開電腦,然後回複。
【季:師父,我懂的,我請你吧。】
外邊,王雋聽完,默聲走進七部。
孟以安一頭霧水地跟在後邊。
中午,施淮竹和季煙去樓下吃意麵,施淮竹特地點了最貴的,季煙看著就想笑:“師父,不用這樣,我知道您的良苦用心。”
施淮竹也是有苦難言:“你啊你,怎麼哪天遲到不好,就今天遲到。”
原來她遲到還要挑日子啊。
施淮竹說:“沒辦法,昨天老大給的話,得抓抓遲到的風氣了。”
季煙說:“看來是我運氣不好。”
施淮竹正想說什麼,餘光瞥見正在找座位的王雋,周邊都是人,幾乎沒空位,忙揮手示意:“王總,這邊還有座位。”
季煙正想是哪個王總,回頭,瞧見是王雋,沒忍住,咳了聲。
王雋端著餐盤過來,風輕雲淡地看了季煙一眼,問:“方便嗎?”
施淮竹那邊的椅子被隔壁借走了,隻有她這邊還有空的座位。
能不方便嗎?
施淮竹都在那邊拚命示意了,季煙鎮定地說:“方便的,您請。”
王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不敢像私底下那麼膽大地看她,已經把目光收回去,拘謹了許多。王雋心想,早上是被挨批了,但此刻看著她的樣子,儘是收斂的模樣,如若不是施淮竹在場,恐怕她已經笑眯眯地靠過來。
是他多慮了。
他施施然在她身邊坐下。
兩個人職位都比自己高,季煙夾在其中,很是難受。
一邊是師父,自己的上司,一邊是麵上陌生的同事,私底下卻是自己喜歡的人。
偏偏她什麼都不能表示,說個字都不敢,生怕被施淮竹瞧出什麼,她隻能低頭吃意麵。
施淮竹和王雋一邊吃,一邊說話。
季煙知道兩人其實都沒有吃飯說話的習慣,但此刻也是因為社交吧。
另季煙意外的是,王雋對施淮竹有答必應,甚至還能以此引申。
季煙此前也看過他對其他部門的領導,沒這麼‘熱情’。
她不解。
十一部什麼時候和六部這麼親近了?
“季煙,你吃慢點。”
施淮竹快哭了,季煙吃這麼快做什麼,沒看到他在和十一部的王總接近關係嗎?
季煙看看自己的盤子,再看看他們兩人的,對比之下,確實吃得有些快。
她不好意思,仔細看還有些尷尬。
王雋看著,想,她會怎麼反應。
施淮竹也在示意她。
季煙充分領會了他的意思,施淮竹這是嫌她礙事,她一個普通員工坐在這,兩個領導還怎麼說話?
她笑著端起盤子,說:“師父王總,我吃完了,想起還有點工作沒處理完,我先回去,你們慢慢吃。”
施淮竹&王雋:“……”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王雋想了想,搖頭,第一次發現,她還能扮作鴕鳥,他一直以為她是勇往直前的,沒想她也會露怯。
施淮竹卻是想,她跑那麼快做什麼?有她在,他和王雋談話還能順利些,畢竟有個同事在一邊,兩人談話還能保持一點麵上的禮貌。
現在她走了,他們恐怕隻能速戰速決了。
季煙上樓不到十分鐘,施淮竹也回來了。
她甚是震驚:“師父,你談完了?”
施淮竹沒好氣:“王總是會吃了你?”
季煙弱聲:“沒……”
施淮竹說:“以後見到這些部門領導,你不用怕,他們也是普通人,隻是比你多幾年職業經驗,你該吃吃該喝喝,彆那麼拘束。”
季煙說:“知道了,以後我一定不提前跑。”
施淮竹揮揮手,回辦公室了。
季煙坐在工位上,無不好奇,王雋怎麼跑去樓下吃意麵了?
他不是不喜歡吃這東西嗎?
吃就算了,遇到施淮竹,竟然還能堂而皇之在坐在她旁邊,那會她的嗓子眼高高懸起,他卻像個沒事人。
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
晚上下班,季煙收到了王雋的消息。
【WJ:晚上我去你那。】
季煙揣度了一會,難道是為了中午吃飯的事?
她回了個好,又問——【家裡沒菜,要我買點什麼帶回去嗎?】
她到了一樓才收到他的回複。
【WJ:中午意麵吃飽了嗎?】
他還敢說!!!
都怪他,她才吃了一半。
【季:沒……】
【WJ:我點了生鮮快送,材料會送到你家,我待會過去做。】
很好,她又被安撫好了。
季煙踏著夜色,沒再回複。
王雋是在她到家半小時後到的。
季煙聽到門鈴聲,忙過去開門,一邊給他讓出位置讓他進來,一邊問:“你沒帶鑰匙?”
“嗯,在家裡。”
她都把他家鑰匙時刻帶在家。
季煙說:“你買的東西到了,我放在廚房。”
王雋脫下外套,挽起袖子,說:“跟中午一樣?”
她挑眉:“味道也能一樣?”
他賣了個關子:“我儘力。”
他轉身進廚房。
季煙靠在廚房門口,看他忙了一會,問:“你中午……”
她遲疑了。
王雋說:“怎麼了?”
她想還是不問了,問了也沒什麼意義,萬一是湊巧,不就顯得她自作多情了。
她說:“沒什麼。”
二十分鐘過去,一盤意麵端上來,和中午的那份一模一樣,季煙睜大眼:“你有什麼不會的?”
王雋說:“我也不知道。”
凡爾賽!
季煙嘗了一口,瞬間睜大眼,味道還真的和中午那份差不多,甚至更好一些。
她咽下,嗚嗚地走到他麵前抱住他:“你做那麼好吃乾嗎?”
這話問得有意思。
王雋低頭,看著她,說:“那我下次退步?”
這事還能有商有量地退步?
季煙放開他,坐到餐椅,說:“還是彆了,你應該再接再厲。”
吃完晚飯,兩人坐在客廳看電視。
聽了一會經濟新聞報導,王雋想到今天過來的目的,說:“你最近經常遲到?”
季煙瞬間驚悚:“你怎麼知道?”
王雋無意躲藏,說:“早上經過七部,聽到了。”
!!!
季煙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那你都聽到了?”
王雋點點頭:“一字不落。”
她今晚應該去其他星球呆一呆。
要不要這麼丟人。
王雋卻沒她想的那麼多,問:“怎麼不開我的車?車庫有兩輛車我從來沒有開到公司,沒人認出來。”
季煙說:“雖然我不差錢,可是你那些車太貴了。”
他沒猜到是這麼一個答案。
靜候她下文。
季煙扯過一邊的呆頭鵝抱著,說:“你知道的,我一個女生,開著幾百萬的豪車,彆人才不管我有沒有那個經濟實力,隻會以為我是用其他歪門邪道得到的。”
王雋確實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答案。不過季煙這番話並不是沒有道理,此前不少其他事業成功的女性一旦坐到高位,迎接而來的就是各種不懷好意的揣測。
他說:“不好意思,我忘記了這方麵的顧慮。”
季煙並沒有怪他的意思,說:“我也不喜歡開車,我還挺喜歡坐地鐵公交上班的。”
就是他那邊實在不好搭車。
王雋明白了,良久,想出一個對策:“我買幾輛性價比高的車放車庫?”
嗯???
怎麼跟買菜一樣尋常的口吻。
季煙說:“就不用了吧?”
王雋卻是沒商量,把下午在公司找到的車型資料發到她手機,說:“你看看,都是性價比不錯的車,開出去完全不用擔心彆人會多想。”
季煙一邊聽著一邊打開。
剛看完第一頁她就笑了。
他這人做事的風格真是……
一如既往的數據風範。
知道他是決定什麼就沒商量的性子,季煙看來看去,挑了一輛奧迪A3喀納斯綠,沒彆的,此前她看過其他部門同事開過,在一眾灰黑銀裡,很是醒目彆致。
而且價格適中,是她現在這個工資水平完全能買得起,不會引人多想。
王雋問:“隻有這輛。”
她說:“夠用了。”
他嗯了聲,說:“明天我讓人辦理,以後我沒時間送你你自己開車去上班。”
她心思異動:“其實也不用的。”
他放下手機,看她:“還想被當眾批評?”
他乾嗎提這個。
季煙說:“以後我會小心的。”
他起身,慢條斯理地整理衣袖:“不用小心,直接掐掉遲到的源頭一勞永逸。”
季煙心想,我遲到不是因為你沒時間送我,而是我想見你,想和你在一起,難道要一勞永逸地掐掉這個源頭嗎?
正想著,王雋已經進盥洗室,沒一會出來,到玄關處拿起架子的外套穿上。
季煙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你不留下?”
他整理西裝,說:“我待會還有個會。”
這個她確實沒想到:“在公司?”
他嗯了聲,見她走到跟前,攬住她的腰,親了一會,說:“不用等我過來了,事情棘手,要忙到很晚。”
他說棘手,那肯定是不好解決了。
季煙說:“你應該早點說的。”
他問:“為什麼?”
“我就不耽誤你了。”
她頭發落到了臉頰,他把它們拂到耳後,說:“你沒耽誤我,我算過時間。”
她依依不舍送他出門:“你……量力而行,早點休息。”
他朝她點點頭,走了。
季煙回到客廳,他剛才做的地方,沙發那處已經恢複原來的樣子,連絲褶皺都沒有。
就像他從沒過來一樣。
可廚房垃圾桶的那些食材包裝袋,又在清晰地告訴她。
他來過,但是又匆匆走了。
這中間發生了兩件很微小的事情——
他給她做了中午沒吃多少的意麵,還有買了車。
以及離彆之際,他親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