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嬌臉上總算再度露出了笑容:“哈哈哈哈哈哈......”
沈嬌徹底瘋了。
好運沒有了。裴夫人的位子也沒有了。學校裡大家都不喜歡她,她哪裡受過這種委屈。
然而裴蘊,身後有著裴家,怎麼會和她一樣?
最終倒黴的隻有她而已!
她不甘心!
都是裴蘊的錯,不然她怎麼會落到這個下場?
她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他墊背!
*
沈嬌和裴蘊這邊雞飛狗跳,洛黎已經走到了走廊另一頭,屬於沈大師的房間內。
她纖細手指翻飛,很快用一旁的一團廢紙折出了一個小小的正方體。
正方體逐漸變大,上麵顯示出符文,隨後關押了這個單獨的小房間。
洛黎笑盈盈道:“前輩,這是禮物。”
那雪白卡片自動飄飛而起,消失在了空氣中。
小房間裡一瞬間陷入了死寂,隨後洛黎聽見了有人在地上爬行企圖打開房門的聲音。
很可惜,那人失敗了。
有奇異的液體從門縫裡流淌出來,又被無形的牆體擋住。
你來我往,關係平等。這一向是洛黎的為人處世方式。
洛黎對沈大師並沒有什麼同情,拿走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那是一定要還回來的。
而且沈大師手裡那麼多人命業債,是無法靠他那一條性命就能夠償還的。
洛黎將從沈大師那裡得到的幾個人皮紙丸子向天空輕飄飄地一扔,隨後那幾個紙丸子半空中燃燒起來,化為飛灰。
帶著火星的紙屑一點也沒剩下。
很快,那個房間也開始燃燒起來。
洛黎聽見一聲淡淡的:“謝謝。”
隨後那交往幾次卻完全素未謀麵的前輩出現在她麵前。
雖然體溫冰冷,但是臉上的神情卻是溫暖的。
洛黎心想,大概是因為拿回了屬於自己的東西吧。
沒等她開口,前輩就主動道:“小姑娘,你家的事情確實和裴家有關。”
“我家的事情?”洛黎眨了眨眼,第一次有點沒跟上前輩的思維。
這位天師前輩也愣了愣:“你不是為了你家的事情?”
他有些狐疑地伸手,放在了洛黎的眉間。
洛黎怔了怔,想起了他上次提醒自己的,自己的東西都還在裴家手裡。
她的氣運還在裴家手裡,但是這一次她並不是為了氣運而召喚出他。
“那是為了什麼?”他表情雖然平淡,卻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慈愛。
洛黎猶豫了片刻:“我說了不是,前輩難道就不告訴我我家到底有什麼事了嗎?”
前輩被逗笑了。
他拿回了屬於自己的東西,也一身輕鬆:“先解決了你自己的事情,再幫助彆人解決彆人的事情吧,小姑娘。裴家竊取了你家的氣運。”
洛黎皺了皺眉。
“我大概猜得到。”洛黎答,“因為除了我家,其他人的氣運也被偷走了。不過,前輩想說的,應該不隻是這個?”
他點了點頭,含笑道:“裴家用什麼轉移氣運,你知道的。”
“一種陣。”洛黎答道,隨後她忽然想起謝靜和嘟嘟,“那種陣可以作用在人的身上,我的兩個朋友......”
“小姑娘,還有你自己。”對方歎口氣。
“我自己?”洛黎想起了在簡康醫院看見的育嬰箱,腦海中靈光一閃,想通了所有的關竅。
“他們是依靠雙生子來轉移氣運?”洛黎冷靜地問道。
“十多年前的裴家投資失敗,也是依靠這個東山再起。”他答道,仿佛想起了遙遠的當年。
知道了這個辦法的裴家,將目光對準了同樣落敗但是並不知道這個方法的謝家。
謝家恰好有兩個雙生子,他們看中了雙生子之中的姐姐。
“但是他們的惡行被我發現,”他答道,“我那時候年輕,被暗算了,隻來得及通知謝家快走。”
謝家父母抱著已經被下了半個陣的謝靜就跑。
然而裴家已經依靠血陣召喚出了邪物。
他們去尋找謝靜,沒能找到之後,沒有辦法送走那邪物,於是自食惡果,隻能將自己的孩子獻了出去。
“但是裴家的孩子並不是雙生子。”他繼續道,“裴家大的那個小女孩被吃掉了,而那邪物還沒有滿足。”
洛黎想起那簡康醫院那兩排育嬰箱:“所以他們找打了更多的雙生子。”
“雙生子,取其中一個獻給邪物,另一個存活在這世間,成為偷竊氣運的載體。”他眼中閃過厭惡,“簡康醫院那些育嬰箱,還有那扇門,那些鬼屍,都是為了鎮壓那些嬰靈。”
和邪物做交易無異於與虎謀皮。
他們獲得源源不斷的氣運的同時也需要謀害更多的人。
陰德缺損,裴蘊的氣運也好不到哪裡去,因此他們養了一個儲存氣運的容器。
洛黎並不意外:“沈嬌?”
沈嬌的氣運好得離譜,大概就是從這裡來的。
對方深深看她一眼,隨後繼續道:“沒錯。沈大找到了一個最適合做容器的女孩,將所有的氣運給了她。”
“沈大?就是裡麵那個?”洛黎挑了挑眉。
“對,”對方歎了口氣,“他是我的師兄,也正是他當年暗算了我。”
洛黎沒有多問他的前塵往事,隨後問道:“謝靜並沒有被吞噬,而是成為了類似於活死人?嘟嘟成為了鬼魂,但是她身上有陣......”
“謝靜是因為當年的半個陣一切沒能作用完全,而嘟嘟是因為她原本就是那個臨時被拉上去填補謝靜逃走的空缺,並不符合雙生子條件的女孩。”
洛黎心裡微微一驚:“嘟嘟是裴家的孩子?”
隨後她想起自己在育嬰箱那裡看到過一個姓裴的孩子的空箱子。
那時謝靜和裴渡月的箱子都是空的,並沒有嬰靈。
難怪。
就和謝靜一樣,裴渡月因為不符合條件也沒能被吸收完全,成為了一隻失去記憶的小鬼。
嘟嘟.....裴渡月。
洛黎想起嘟嘟對她說,想家,想要媽媽。
可是嘟嘟,正是被家庭拋棄的那一個。
裴家選擇了留下裴蘊這根“香火”,而不是嘟嘟。
洛黎下意識握住了珍珠手串,果然,嘟嘟已經不見了。
裴蘊因為失血過多正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打暈了沈嬌從房間裡出來,感覺自己麵前隱隱約約有人,他用儘力量□□:“救命。”
他好不容易掀開眼皮,卻看見眼前一個碩大的人頭。
裴蘊瞳孔緊縮,卻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那個人頭他太過熟悉了。
雖然枯朽,但是那張臉他永遠不能忘記。
那是......他死去多年的媽媽。
裴蘊麵容扭曲,心口狂跳,血液更加迅速地流淌,失血也更快了。
隨後一隻小手,將那人頭拿了起來,像是拍皮球一樣拍來拍去。
裴蘊艱難地抬頭,看見個穿著紅裙子的小姑娘的背影。
“你是誰?”他問道。
莊園裡到處戒備森嚴,沒經過他同意不可能放進來小孩。
“嗚嗚嗚嗚......”那小孩卻哭了。
那哭聲讓裴蘊頭皮發麻。
隨後那小孩轉過身來看他:“弟弟,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是姐姐啊.......”
裴蘊瞳孔緊縮。
他險些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失禁。
小女孩轉過頭,一麵臉是可愛的小孩容顏,另一邊卻是白骨森森。那破開的血肉肚皮之中,是熟悉的符文。
裴蘊想起了那一天。
被他刻意遺忘的那一天。
一臉緊張的保姆拉著他的手,將他和姐姐藏進了衣櫃。
保姆告訴他,一定要藏好,因為如果被抓住的話,他和姐姐隻能活一個,無論是誰叫他們,都不要回答,挺過這一天,一切就過去了。
姐姐將他抱在了懷裡,瑟瑟發抖。
她聲音顫抖地喊他:“阿蘊,彆怕。”
媽媽來找過他們一次,沒能找到。
爸爸來找過他們一次,也沒能找到。
但他怕極了,所以在爺爺奶奶四處呼喚他的名字的時候,一把將姐姐推開,跑出了衣櫃。
他知道,如果自己和姐姐隻能活一個的話,在爺爺奶奶這裡,絕對是會選擇自己的。
他還記得姐姐那一瞬間錯愕的神情,但是他跑出去,撲到了爺爺身上,抱緊了爺爺。
於是,姐姐被放棄了。
那個帶著他拍皮球,四處玩耍的姐姐被放棄了。
不過他有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也會過得很好。
而現在,姐姐拍著皮球,笑盈盈問他:“阿蘊,快來和我一起玩呀。”
“阿蘊,我好想你呀。”
隨後她有些遺憾地說:“我忘記了很多事情,也忘記了阿蘊。”
她又露出個笑:“但是我現在想起來啦。”
“弟弟,這一次抱緊我好不好?”
隨後,她消失了。
而裴蘊感覺自己懷裡多了一個無形的,冰冰涼涼的東西。
耳邊還有冰冷的吐息:“弟弟,我們回家看看爺爺吧。”
“媽媽爸爸都死了,奶奶也死了,但是爺爺還活著哦。”她的聲音笑眯眯。
洛黎正要去追,就被前輩攔住了:“裴家自食惡果,我們不必乾涉,因果循環,善惡有報。”
洛黎頓了頓,隨後很真誠地道:“我隻是不想嘟嘟變成厲鬼。”
嘟嘟是個好孩子。
前輩怔了怔,有些無奈:“你倒是挺善良。”
洛黎搖了搖頭:“不是善良,隻是報應不應該讓嘟嘟受到連累。”
“沒有辦法,”前輩歎口氣,“因果循環本就會聯係到子孫後代。”
洛黎垂眸,隨後道:“這不公平。”
前輩笑了笑:“你不適合當天師,小姑娘。你當初,是為什麼選擇成為一名天師?”
洛黎怔住。
為什麼?
她從小無父無母......等等。
她腦袋又開始痛。
為什麼?她無父無母?她身上的靈力從何而來?
五歲前的記憶,她完全沒有。
有記憶時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成為天師。
為什麼要成為天師?為什麼?
在一陣劇烈的疼痛之中,她又聽到了那個聲音:“梨梨,我等你回來。”
看著洛黎神情茫然,前輩嚴肅起來,感測之後道:“你的魂體裡,怎麼有個來自彆的地方的東西?”
洛黎感受到係統的限製,慘白著臉道:“前輩,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然而對方卻皺了皺眉道:“不可能。”
“你的靈魂絕對屬於這個世界,隻是你靈魂裡的東西不屬於這裡。”